第四十二章 今夕何夕（1）
萧子仲的话显然还是针对着李修然，楚南图整日里还是在外面游逛，天天都是早出晚归，回来就讲些街头巷尾间流传的天下大事来给李修然听。李修然虽然也觉得生活有些枯燥，好在小绍小小年纪，却能旁征博引，把四书五经的要义说得一点都不晦涩。李修然得任闵天教学些浅显的经文，此时再学这些似曾相识，更觉得是别有洞天，每有心得被小绍认同，就学得喜不自胜。小绍倒真是文武双全，下午就教李修然习武，虽然是些基础入门的功夫，却把李修然心中的很多疑惑解得明白。李修然向来只惋惜这样的机会太少，现在好不容易能拥有，怎么还会敢去埋怨生活枯燥？倒是觉得时间尽不够用才是真的。李修然学习之余，早把一切烦恼暂时抛开，倒也进境神速，悟性之高连楚南图也常常自叹不如。
这府第倒也不大，小绍说这只是新近才搬过来的，因为萧子仲几经沉浮，前些日子才升任相国，总算多些俸禄养间大些的宅院。这宅院其实并不大，院子里的杂役仆佣也没几个人，居然还要俸禄增加才能住得起，李修然对萧子仲不禁也是暗暗多了几分景仰。倒是连着几日，萧子仲的爱女也并没见着。小绍说，小姐叫萧雪，平日里喜欢到处游逛，见不着也是正常。李修然专心学武学书，即使偶尔有心情也会想起那个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女子，哪里还去关心这个相府千金的性子？一句话偶尔提及，就立刻转到别的话题上了。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眼见着就已经是年末，天气虽冷，但是府里倒还是舒服。这一日午后，李修然正在用心读书，楚南图忽然开心地冲进了屋子，开心地对李修然说道：“修然，下大雪了！咱们出去喝酒去！”
李修然闻言赶紧推窗一看，果然天空里正在飘飞着鹅毛大雪，外面的院子里已经是银装素裹。自己用功过头，居然连下这么大的雪都不知道，李修然想想也觉得有两分得意。想出去走走，却没有应承楚南图，而是努着嘴示意要问里屋的小绍。
楚南图自然会意，笑道：“你现在倒是变得好乖巧，知道让我帮你出头！”说罢，径直冲到里屋，大喊道：“小绍，外面下雪了，我借修然一用可好？”
小绍笑道：“李公子是客，我怎敢过分约束？何况李公子如此用功，也整一个月没出过院门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两位只是要保重身体，莫受了风寒才好。”楚南图大喜，拉起李修然就往外走。李修然急道：“你倒是等等，我还没穿大氅呢！”楚南图笑道：“你看我穿了没有？苦练了一个多月，想必你大有长进，难道还怕这点风雪不成？”不由分说，拉起李修然就往外走。李修然又能有什么办法？苦笑一声跟着便是。
天上虽然是彤云密布，可是满地的雪积得总有一尺深浅，天地间也是一片明亮。小院里很是幽静，外面就要热闹得许多。已经是年末光景，孩子们都不用去私塾，又遇上这么大的雪，便都在外面玩闹。长安一年也难得有几场这么大的雪，很多大人也都在外面说说笑笑。街上还不时有马车趟着雪走过，人喊马嘶的煞是有趣。
楚南图看了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开心地吸了口寒冷空气，对李修然笑道：“你还记得我初见你时说的么？我最喜欢这种天气到屋顶上去喝酒了！走不走？”
李修然佯作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了？你对哪个女孩子说的吧？或者对谁都是一样的开场白，却偏偏漏了我？”
楚南图愕然道：“不会吧？我明明记得我说过的……”他很认真地回忆，却一转头看见李修然虽然表情严肃，却满眼含着笑意，立时就明白他在捉弄自己，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笑道：“你找死么？”
李修然假装咳嗽了几声，道：“你小心些，多重的手啊！你好歹说来也是江湖闻名的‘多情公子’楚南图啊，下那么重的手我哪里禁受得起？”楚南图听了此话，佯作还要打他，李修然赶紧躲开。他们两人身边有三个女子结伴走过，听见李修然的话，不禁多看了楚南图几眼，走过去以后才爆发出一阵笑声，想来也不相信这个“多情公子”还居然会是真的。她们一阵笑，楚南图和李修然一下愕然，立即会意，也是一场欢笑。
走了几步，楚南图对李修然道：“你站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李修然见他跑进路边的一家小酒肆，不一会拎着四个酒瓶就跑了出来，顺手就扔了两个给李修然。李修然一接，原来还是热的，掂量了掂量每个酒瓶都不轻，便笑道：“我的酒量看来要有长进了。古语有云，近朱者赤，你就是那个‘朱’啊！”
他话一说完，楚南图笑道：“我就是那个‘朱’啊？还是那个‘猪’？”李修然也明白过来，两个人笑成一团，直把过往的路人看得是莫名其妙。别人越是那般，他们两个人就越是开心，直到笑到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笑，才一起捂着肚子休息起来。
片刻以后，楚南图道：“你可有力气了？找个屋顶喝酒去！”
李修然挑着眉毛道：“没有问题！”
楚南图喝道：“好！走吧！”说罢，两脚踩着身边的墙就飞跃了起来。李修然也不甘示弱，笑道：“我也来了！”他却是凭空就拔起身形，双臂一振，仿佛是只拎着酒瓶的大鸟，身形煞是好看。两人在闹市展露武功，很多小孩子远远看见，都纷纷跑了过来，大叫道：“他们会飞啊！”纷纷都在下面拍手叫好。楚南图和李修然相视哈哈一笑，展开身形，你追我逐起来。两人存着比试之意，互不相让，一转眼就已经消失在孩子们的眼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