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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夜刺敌酋(1)

  一个下午居然都很平静,只能听见风吹着叶子哗哗地响。虽然是十月的时节,但是山里的季节总是晚些,所以树上的叶子还没开始落。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压抑,让人觉得胸闷,觉得呼吸不畅快,就像是暴风雨要来一般,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悦弦已经沉沉睡去,李修然叫陈氏她们进去照顾,自己简单洗了把脸便又出来看一看。站了一会,看群山起伏,才觉得心情渐渐开阔了一些。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响,却是葛维舟。

  李修然转身见是他,笑道:“维舟,如此行色匆匆,所为何事啊?”

  葛维舟已经换了身战士的打扮,见了李修然便是一礼,立刻就单膝跪下道:“谋定于前,算无遗策,那是将军和诸位统领的事情;战之于后,不畏生死,那便是我们这些人的事情了!既然定了主动出击,那便请将军下令,维舟不才,愿为前驱!”说罢,居然双膝跪下,重重叩了个头!

  李修然心中好笑,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说的不错!只是,你这样的人若都冒失去死了,那这些老将们都不在了的时候,谁来接着去谋定于前啊?你以为大齐军面前的这道坎儿便是过不去了么!错了!”

  葛维舟一直都见他和颜悦色,忽然听他如此声色俱厉地训斥自己,立刻就是一愣。李修然心中暗暗好笑,却还是板着脸将他搀扶起来,稍微客气了些,道:“不要逞匹夫之勇,你终有一日也要去策划计谋的。先回去吧,等真决定要去偷袭的话,我会记得给你留下立功的机会的!”葛维舟被他这样软硬两手一捏,立刻就软了下来,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李修然自己却是主意已定,径直去了逄安帐中。逄安见是他来,赶紧站了起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李修然笑了笑,高深莫测地道:“我要今晚便去刺杀王匡!”

  他忽然说了这话,逄安不禁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喜拊掌道:“好计策!简直是妙到毫巅!但依我看,不要夜里,就是傍晚饭后最好!”

  李修然见他并不阻拦自己去冒险,反而给自己出了主意,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不禁感叹和聪明人说话实在是愉快,当下略一沉吟道:“不错,饭后敌人也是人困马乏,这个时候也是出其不意,何况不一会夜幕降临,全身而退不难。”

  逄安点头表示赞同,又接着道:“不止这样,我总觉得他们这半天都没有动静,怕是今夜就会有所行动。你这一去,他们若是摸不清深浅,也许就会有所迟疑,便折了锐气了!”

  李修然点了点头,最后又想了想,道:“我主意已定,天色一晚,就去行刺。这里的事情,就拜托老逄你了,千万小心着,我也担心他们夜里来冲杀。”

  逄安一拍胸脯,道:“有我在,你放心便是,至少没有更强的了!只是,你也要小心着自己的安全!”

  李修然想了想,轻蔑地一笑道:“晌午的时候见了,也就是一个阴勇和一个燕之秋,再多几个人,至少我趁着夜色全身而退不难!何况,我现在也未必要近身肉搏,不是还有那落日弓么!对了,趁着现在,你再跟我说说那些口诀的意思。”逄安见他很有信心,也便不再多说什么,赶紧指点他的弓箭技艺去了。

  到了傍晚,李修然结束停当,将纯均剑和落日弓都缚在背后,再将一壶箭都绑牢,换好黑色夜行衣,这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出发。悄悄地到许悦弦帐外伫立片刻,便先从大寨后面上了山,在树丛中绕了个大圈,这才到了廉丹大营的侧翼。李修然没下山时先看了看,只见十几个营寨连绵不绝依山而建,互相呼应,确实很是壮观。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便往下接着掠去。

  时间算计得正好,廉丹的大营内正在开伙,卫兵并不很多。李修然在最外侧的一个营寨外的树丛里麻利脱下黑色夜行衣,小心折好放在树梢上,仔细认好那树的所在,这才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

  这也是事先算计好的,便是那衣服都是特制,是左右两半合在一起而成,只需要一脱便成,都不会妨碍背上的剑和弓。那日他虽然和中军以及屯骑校尉汝云和射声校尉王隆的两万精锐打过一个照面,但是寻常士兵也记他不住,而且早已经查探清楚,那两支军队驻扎在整个营寨的另外一侧。在这个无人识得的地方,李修然已经不是李修然,而变成了朝廷派来保护王匡的侍卫石剑白,只是正巧这个时候出来巡查一番罢了。

  刚大咧咧地走到卫兵的视线里,立刻就有人喝道:“站住!什么人?”

  李修然一看,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佛的军士,正指着自己问话。他虽然神情严肃,可是皮肤却有些潮红,正是新兵刚被晒的模样。四周的人很少,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实在是再好不过。李修然板起脸,比他更横地怒道:“你小子瞎了眼了,敢对我这么喊!就是换了你们主帅,难道敢对我无礼么!你是什么人,何方人士,谁的手下!快说!”

  那新兵果然被他一通问给唬住,实在搞不清面前这个英挺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反正是立刻就矮了一截,当即嗫嚅道:“我就是京师人氏,唤作齐三。敢问大人……”

  话音未落,只见一边走过来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卫兵,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训斥那齐三道:“你是谁的手下,怎么这个时候在营里乱走?不守规矩!”他又看了看李修然,刚想骂上几句,却忽然笑了出来,用手指着李修然,仿佛很是熟识只是叫不出名字而苦恼得很。

  李修然却已经认出来了,这正是那杜学士府上的家人,叫做高守。自己初到长安时,被公孙无忧和邱岩山擒到学士府上,自己后来逃出时正巧碰到一帮人跟着杜学士的儿子杜宾要去醉花荫打架,当时就认识了这个高守。他不等高守再多回忆,便一把笑着拉过他的手,很是欢喜地道:“高兄弟,我是石剑白啊!”

  高守听了他自我介绍,立刻就恍然大悟,一只手亲热地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却在大腿上一拍,喜道:“石兄弟,对,就是石兄弟!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齐三一见这人果然大有来头,连自己的主帅都认识,还如此亲热,立刻就更是被吓得猫在一边,一句话都不吭,只盼着眼前的两人都忘记了自己才好。

  李修然见他被自己一“提醒”。立刻就把自己当成了石剑白,心中暗笑,故作神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脸上却还是欢颜道:“我和高兄弟一别后,便在当今天子身边做了个贴身护卫,前几日受命暗中出来保护太师和廉公的,日夜兼程,这不是才到么?倒也是缘分,居然进了兄弟你的地盘!”说罢,很是欢喜地哈哈一笑。

  高守已经做了将军,听面前这“石兄弟”方才大咧咧地称呼自己叫“高兄弟”,心中多少也有些不悦,只是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罢了。如今听说他居然是当今天子的贴身侍卫,高守又惊又喜,难道自己的官运便真的来了?赶紧更加欢喜地笑着,双手上去紧紧握着李修然的手道:“石大人啊石兄弟,当日一见,便觉得你是少年英杰,当今陛下果然好眼力!走,走,走,咱们也是他乡遇故知,去我营里喝盅酒,叙叙旧!”他下意识地便称呼李修然是“石大人”,随即就意识到叫得生份了,人家都称呼自己兄弟,这个便宜怎么能不拣着!

  他说着话,便要拉上李修然往那边走。看他脚步,再听他说话,显然不会什么武功,可是却把李修然的手腕抓得紧到不能再紧,比那些练了几十年鹰爪力的高手可强上不知多少倍。李修然哭笑不得,却赶紧拉下他,赔罪道:“高兄弟,我记着你这顿酒,一会再来成不成?”

  高守立刻就拉下了脸,咂了咂嘴,道:“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先走先走!”说罢又凑过来,小声笑道:“我跟你说,廉将军不让军中饮酒,我这可是偷偷带着的,换了别人我才不请他!也就是石兄弟你了!”

  李修然见他如此热情,心中倒是立刻闪过一个念头,笑着道:“高兄弟的面子我如何敢不给!只是,现在还要先去悄悄见了太师和廉公,公事一交代清楚,第一件事情自当就是要来讨两杯。小弟放下话来,高兄弟还信不过么?”

  高守听他这么一说,实在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更加确信这个人是一定要好好巴结的,立刻赔笑道:“好说,好说!我这就恭候去,石兄弟不来,我今天也不吃了!你叫什么来着,过来,过来,送石大人去中军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