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夜刺敌酋（2）
齐三小心翼翼地在前面领着李修然往中军大帐走着。方才这一番折腾，齐三更是确信，后面这个人实在是了不起的人物，果然没有说大话。他偶尔也偷偷看上一眼，身侧的这人果然是龙行虎步，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威。齐三不由庆幸，幸亏高将军来得快，否则自己万一得罪了这位大人，他手中那口宝剑说不好就要朝着自己招呼过来了。身边站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齐三也觉得胆气壮实了许多，遇到盘问的人都理直气壮地对吼回去，直到对方也认识到自己护送的是位大人物，然后乖乖地让路为止。
李修然自然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是笑在心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峻得像是一块石板。他仔细地看着营寨的布局，每一处的布防，哨兵的站位，甚至默默数着大约多久会有一队巡逻的士兵走过，再记住他们会有多少人，手中会有什么武器。想到自己这个逆贼头子居然就这样在官军的大营里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李修然也觉得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大张着大口喘气，自己也越来越兴奋，脚步都轻巧了许多。
一定要镇定。李修然对自己默默说，慢慢慢慢地又把脚步调整回来，每一步踩下都是一个浅浅的脚印，呼吸也渐渐均匀。
走过了四个营寨，这才算是到了中军大营边上。远远地看见哨兵在门前把守，齐三便告罪道：“石大人，此处可不是属下这样身份的人可以随便出入了，大人还请自便，属下在这里等着大人回来便是。”他说得恭敬无比，听得李修然只觉得几乎都有些不忍再骗他了。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山，很快就会漆黑一片。李修然满意地看了看四周，道：“你回去吧，跟高将军说我一会就去找他，让他温好酒等着我！你不用等我了，我一会自然记得回去的路。”齐三要走，自然是符合着李修然的心意。齐三听他这么说，半点也不敢违拗，当下一礼，便唯唯诺诺地走了。
天色刚黑，李修然正站在两个寨子之间的死角里，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存在。他的夜行衣已经脱在外面，不过身上的衣服也是深色，在黑暗中并看不出来。李修然确认了这一点，这才放心地看了看四周，正好听见天上一阵乌鸦叫着飞过，他随即就展开身形，像是一只壁虎般游过栅栏，随即就像是无声的大雁般从两个岗楼的中间飞进了这戒备森严的中军大营。
这个岗楼都是用四根大木支撑起来的，李修然就贴在其中一根木柱子的内侧，确保不会有人会看到这里，一动也不敢动。头上就是岗亭，有个哨兵正在那里守卫。下面不停地有人在巡逻走过，李修然几乎可以听到哨兵在头顶不远处的呼吸之声。李修然这个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能力提高到一个极限，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一个最好的状态。李修然只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感知头上不远处那个哨兵的一举一动，虽然看不见他。
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大帐。不过，这个大帐却不是寻常的帐篷，居然是搭建好的一大间木屋，看来确实是人多好办事，也可以看出这王匡和廉丹的要求还实在不低。隐约已经可以听到那里面一阵阵仙乐飘飘，大约是有人在里面歌舞。李修然自然更加奇怪，历来都严令出征时连家眷都不得携带，为何连歌舞伎都可以进了这军纪森严的大营？朝廷的大军如此无法无天，看来败亡不远！听着巡逻的士兵的轻呼和这根本不协调的管弦之声，连李修然都不禁摇了摇头，那王廉大军里的寻常士兵若是知道了，又该怎么样想？
等了一小会，果然是李修然算好的间隔，一队巡逻的士兵整齐地踏过。借着他们的脚步声掩护，李修然已经翩然飞落到中军大帐的屋顶上。落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半点声响，李修然为此对自己也很是满意。他几乎就是平着落下，还能半点声响都没有，确实也值得骄傲就是了。
里面果然是在歌舞，还有交杯换盏的声音。李修然叹息一声，赶紧就凝聚内力，要听听里面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内力一聚，第一个听到的声音却让李修然从脚底凉到头顶。只听这人爽朗一笑道：“太师留下本王，便是希望本王可以为朝廷出些气力，我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安敢当太师这一声谢！”
这声音李修然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大漠中的柳千帆，谁还能有这样豪迈的笑声？李修然暗暗后悔，看来自己还是漏了他们，这营中可不止燕之秋和阴勇那么简单。那自己原先的计划究竟还要不要实施？
只听见王匡也笑道：“辛苦王爷和白教主了。原先觉得这行军打仗之事也不必麻烦两位，尤其是王爷更是过境而已，身上另有要事，便想留着两位就在济南郡里休息。谁知道，忽然这董宪部就变成了什么大齐军，首领是个叫李修然的武林高手，果然有万夫不当之勇。廉公和这李修然居然还认识，好像还熟悉得很。所以，我这才赶紧请几位过来，没想到来的真是快！”
李修然笑了笑，原来他把这些人找来还是要防着自己。不过，他既然才刚刚说到自己，看来这两个人确实也是刚到而已。白若芷已经到了，那白芦来没来？她上次偷了解药给自己，又那么聪明地藏到自己马鞍下，不知道有没有被白若芷发现？李修然想到她也有些愧疚，原来自己这些天一直都没想到过她。不过，下面这两个人要是见到自己，可就不是保护他们主帅免遭刺客刺杀那么简单了，光是一柄定光剑就够麻烦的了。当然，有麻烦的不止是自己，王匡如此不知自律，自然也是因为廉丹不在的缘故，而他的话里更是透露出对廉丹的不信任和不满。对方将帅不和，这对李修然来说，总算是今天晚上第一个还不算太糟糕的消息。
白若芷大约是很深沉，依旧没有说话，还是柳千帆奇怪道：“李修然？白教主，这小子没有你的解药居然也没有死！不过，他怎么忽然做起山大王来了？不管怎样，太师尽管放心好了，这小子曾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王匡的声音里都是喜悦，大声道：“是么？那简直太好了！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来来来，满饮此杯，先为两位接风，实在是辛苦了！”
过了小会，大约酒也已经喝完，只听见柳千帆道：“太师，廉公为何不在此地？”
王匡的声音有些恼怒，道：“不说他！”说了这话似乎才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说起廉丹有些不妥，又勉强道：“他说他身体不舒服，没来。不过，他没来也好，不然一定要唠叨个不停，我们哪里有这样痛快！来，王爷，我再敬你一杯！”下面一片欢笑，显然人还不少，柳千帆的随从自然在内，乌衣教的人也应该不少，李修然又深深吸了口气。
忽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道：“太师，家父命小侄向你问安了！我家有个叫高守的家人，前些日子送进太师属下做了个将军，也指挥了一营人马，却不知现在做得如何？可有立功的表现么？”
李修然一惊，真是天下也是小的，这居然是那杜学士之子杜宾！初次听他声音很是飞扬跋扈，现在若不是他说起高守，几乎就听不出来究竟是谁了，看来天怀羽当日断他一臂，却也让他变了不少。只是，他为何忽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是自己来有什么事情，或者是跟了谁来，又究竟为什么而来？
王匡大约是有什么命令，屋中的乐声立即就低沉了下去，说话就听得更加清楚。王匡道：“多谢杜学士了！不过，贤侄回去万望对令尊大人说上一声，王匡这里的粮草可就都指望着他了。只要有了粮草，我手中有重兵，再有赤眉军的那个降将陶耿相助，剿灭盗匪易茹反掌！等此战告捷，王师凯旋，我必定先给令尊大人好好奏上头功！至于高守，人也机灵，做事也勤快得很，立功自然是不在话下！”杜宾一听，赶紧谦逊几句，再吹捧王匡一番。众人听他豪言壮语，也都纷纷起来敬酒，好一片热闹。
李修然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黑得透彻了，实在是自己该动手的时候了。虽然下面高手众多，但是此事涉及全军安危，李修然也实在是没的选择了。别说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便是知道又能怎样？不还是要来么。至于自己的生死，只能期望他们初来乍到，又在明处，不了解附近的地势，自己还大有脱逃之可能。咬了咬牙，李修然便慢慢弯弓搭箭，却是轻轻将弓箭举过头顶，这才放出一箭。
这里到岗楼不过十余丈，弓弦响处，一个哨兵应声惨叫一声落下。
边上那个岗楼的人听得真切，立刻大吼道：“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