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马场英姿
看台前，顾蕊和韩念伊手握长弓端坐马上，一声令下，一白一紫两个身影飞驰而出。
顾蕊果然是有实力的，还未靠近靶子，就拔箭拉弓直中靶心，随后看了看还未出手的韩念伊，又扬鞭加速向前。
“急什么？又没有规定时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为了面子韩念伊还是快速出手，射中一箭，并加速追赶顾蕊。
顾蕊两箭齐发，博得一片掌声，韩念伊还是一箭箭的射出，气势上已然输给了顾蕊，然而韩念伊没有介意，继续往前。顾蕊则是乘胜追击，接连三箭，顾蕊已经中了六靶了，韩念伊还在射第四箭，韩念伊的箭要中靶心之时，横飞出一支箭来将其撞落，而那支箭正中红心。“好。”看台上的人欢呼起来。韩玉麒和刘奕恒则是眉头紧蹙，为韩念伊悬心。
“口舌之勇，不外如是。”顾蕊嘲笑完韩念伊，快速射光余下的箭，此刻的顾蕊觉得韩念伊根本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顾蕊快速驾马回到看台边，顾焱眉飞色舞地迎接她，姐弟两相视一笑，继而在凉亭坐下，准备接受韩念伊的跪拜。
而此时马场上的韩念伊有些惊惶，因为她发现身下的马儿越来越不对劲，似要发狂。果然，她想得没错，这马儿出了问题，狂奔起来，任韩念伊如何扯动缰绳都不停下，反而更快。这么快的速度要是摔下来，不死也得残了，韩玉麒刘奕恒火速上马向韩念伊奔去，几个马奴见要出事也赶紧去追。
“韩念伊，韩念伊...”刘奕恒疯狂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加速扬鞭，恨不得飞起来去追。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风一般呼啸而来，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韩念伊。只见那个黑色身影，跃上马背，脚尖轻点，纵身跃至韩念伊背后，双手握上缰绳，把韩念伊圈在怀中，帮她驾马。而男子的那匹黑马跟有灵性似的依旧跟在男子身后奔跑。
骑了一会儿，男子开口：“侧身抱住我。”
韩念伊惊魂未定地看着男子，这才看清来人是贺泽羽。
“快点。”贺泽羽锁眉看着怀里的韩念伊，催促她。
韩念伊乖乖听话，右脚跃过马背放在左边，身子侧卧马上，双手环住了贺泽羽的脖颈。贺泽羽松开缰绳，微夹马腹，抱着韩念伊飞升而上，而后落在追来的黑马上。贺泽羽调转马头，慢慢降下速度，往看台方向过去。
韩玉麒和刘奕恒看到韩念伊没事，松了口气，也调转马头回去，马奴们则继续去追那脱缰的马儿。
四人返回到看台前下马，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那黑衣男子是谁啊？身手这般好？”
“长安城何时多了这号人物？”
“那是贺泽羽，我在除夕宫宴上见过他。”一个公子几乎是叫出来的。
贺泽羽常年征战，没有战乱也多居于军中，即使回了长安，也就待在大将军府里，除了宫宴和一些将军的筵席，其他宴会基本不出现，所以大家认不出也是正常的。
第一个迎上来的人是萧雅安，从那抹黑影出现在场内的时候，她就认出了贺泽羽，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会来，但更多的是开心，早早就等在了看台前。
“羽哥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雅安的吗？”萧雅安用无娇媚的眼神看着贺泽羽。
贺泽羽语气平淡道：“路过。”
萧雅安的脸色显然沉了一下，无比自责起来：“羽哥哥可还是在责怪雅安没有查到凶手？”
“没有。”语气似乎更冷了。
韩念伊本来想道谢的，但眼下这种场景，有点眼力劲儿的都知道应该离开。韩念伊正准备偷偷溜走，却被人叫住了。
“韩念伊，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再离开？”顾蕊见韩念伊要溜，赶紧出言拦住。
“什么承诺？”
“韩念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难道要耍赖不成？”
“哦，这不是还没比完么，你急什么？”韩念伊就喜欢看顾蕊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
“还有什么可比的，你已经输了。”顾蕊十箭已中，就算韩念伊把剩下的都射中了，也只有九箭，拿什么赢自己。
韩念伊猜想那马儿发狂定与顾家人有关，此刻对顾蕊满是敌意，她今日要让顾家人颜面扫地。
“贺泽羽，你那马儿可否借我一用？”韩念伊对于贺泽羽这般无礼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小丫头定是被吓疯了。
贺泽羽把自己的马鞭递给了韩念伊，说道：“它叫旋风。”
韩念伊拿起马鞭，走到旋风身旁，摸摸它的鬃毛，跟它打招呼：“旋风，我是韩念伊，等下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韩念伊扶着马鞍一跃而上，勒起缰绳，策鞭向马场奔去。进入场地，韩念伊一改之前中规中矩的射箭方式，把她那些花把势都使了出来。
见她一个旋转，横卧于马上，左脚脚尖绷直与上身保持平衡，右脚膝盖弯曲，脚掌轻扣马腹，防止颠簸把自己甩下马去，拉弓开箭，利箭劈开顾蕊的箭抢占红心，动作娴熟，一挥而就；韩念伊接着驾马快奔，又急速勒住缰绳，旋风昂首扬尾，高抬前蹄，站立而起，伴着高昂的马鸣声，双箭齐发再次穿透顾蕊的箭正中红心，而此刻的韩念伊，仅靠着双腿夹着马腹的力道将自己与旋风联系在一起，气势磅礴，散发出男儿都比不了的霸气。
只有韩念伊明白，自己能轻巧完成这个动作是旋风的功劳，它在配合自己。念及此处，韩念伊摸摸旋风，大声的欢笑起来。暖阳下，一人一马，一黑一白，配合默契，驰骋天地间。
贺泽羽看得入迷，觉得她和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她应该遨游于天地间，而不是在这小小的马场上勾心斗角。
同样入迷的还有刘奕恒，此时的少女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豪气洒脱，这个少女一次次给自己带来惊喜，一点点融入心里。
马场上的韩念伊玩得尽兴，感觉和旋风很是默契，最后三支箭了，她要来个完美落幕：“旋风，我们再配合一次。”
韩念伊双脚离开马镫，轻夹马腹，飞身站于马背，随即一个转身，面朝马后，双手张开，右手持弓，左手持箭，伸向两侧。左脚站在马上，右脚勾住缰绳，身体前倾，待稳定后，三箭齐飞，刺穿顾蕊的箭，扎于靶心。
少女志得意满道：“旋风，好样的。”翻身旋转，正坐于马背之山，她笑得更加随性了。
刚还为顾蕊喝彩的看客们，此刻鸦雀无声，面对这样的画面，他们内心是赞叹，是惊讶，是不忍亵渎。
顾蕊脸色惨白，她知道自己输了，同时还输掉了御史府的颜面，她看着那由远及近的白色身影，从难以置信到妒火中烧到恨之入骨。
韩念伊驾马来到贺泽羽的面前，翻身下马，不舍地回头看看旋风，又摸了摸：“好马。”她发现手上一抹嫣红，旋风受伤了？她仔细检查，忽地回头看着贺泽羽：“汗血宝马？”
“嗯。”贺泽羽也上前摸了摸旋风，又看了看香汗淋漓的少女，随口一问：“喜欢吗？”
韩念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下次带你去城外赛马。”
韩念伊一把握住贺泽羽的手臂，两眼放光道：“真的？”
贺泽羽还没反应，一个声音响起。
“放肆，还不松开。”萧雅安瞪着韩念伊的手，怒斥她。
韩念伊知道不合礼数，赶紧松开了。
“发生何事了？”林夫人闻讯匆匆赶来，顾蕊和韩念伊赛马她是知道的，她虽然好奇，但是比起这些，她更关心林肃和韩念熙，所以她一直陪着林肃教韩念熙骑马。可下人突然来报，说大将军来了，她赶忙出来迎接。
林夫人在人群中寻到了贺泽羽，快走到跟前，谄媚地说：“见过大将军，妾身未曾远迎，望大将军勿怪。”
“夫人客气了，本将军巡营路过，冒昧来访，还请夫人见谅。”贺泽羽难得的客气起来，让林夫人倍感荣幸。
“将军哪里的话，大将军能来这马场，是妾身的荣幸。”林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大将军贺泽羽来了自己的马场，参加了自己的宴会，这传出去，是多有面子的事情啊。
“夫人，本将军以为，这马场还是早些关停的好。”贺泽羽不紧不慢地说着。
话锋突转之快让林夫人转不过弯来，“大将军这是何意？”
韩玉麒是聪明人，知道贺泽羽是要给韩念伊出气，大步上前，对林夫人恭敬一礼：“林夫人，今日姐姐与顾家小姐赛马，可不知怎的，那马儿竟突然发狂，若不是大将军相救，只怕姐姐已经粉身碎骨了。”
“这怎么可能？这马场的马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良驹，而且由专人驯化，怎会突然发狂？”林夫人知道事态严重，但是自家的马儿她也是知道的，马场经营数年从未出过意外，怎会突然发狂，定是人为，她可不愿意替他人担责，立刻撇清干系。
“那夫人的意思是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韩玉麒盯着林夫人，又看了看顾家的人。
林夫人如梦初醒，顾韩两家赛马，这韩家出事，只怕顾家嫌疑最大。自己不想担责，就不能说是马场的差错，可如果说人为，那势必会得罪顾家。
“韩公子误会了，妾身以为此事实属意外。”林夫人想打哈哈蒙混过去，毕竟韩小姐没有伤着。
这事分明是人为，刘奕恒不想让韩念伊吃亏：“意外？林夫人，依你之见，是韩小姐的意外？还是马儿的意外呢？”
刘奕恒是笑着说的，可那语气里的寒意让林夫人不敢直视，怯怯地说：“王爷，妾身只是猜测。”
“四哥，你就别为难林夫人了，马场这么大，很难面面俱到的。”刘奕臻出来帮腔：“本王也认为此事多半是意外，那马儿之前一直好端端的，可谁知，韩姑娘骑了一会儿就发狂了呢？”
“依乐平郡王的意思，此事倒还是我姐姐的责任了？”韩玉麒被刘奕臻的这番话激怒了。
“韩公子莫急，本王并无此意，毕竟韩姑娘是受害者，谁会自己害自己呢？想来是那马儿怕生或是受了惊才会如此。”
见刘奕臻说话越来越过分，韩玉麒气得攥紧拳头。韩念伊一直在旁边看着听着。
“乐平郡王说得极是，念伊也觉得定是这马儿与念伊不相配才会惹此祸事。劣马就是劣马，捧再高也只是会伤人的畜生。”韩念伊笑得优雅，又靠近旋风，摸着马儿说道：“良驹终是良驹，无论是战场还是赛道都无人能挡其锋芒。”
乐平郡王对于她的讽刺，很气恼，刚要还嘴。
“既然如此喜欢，那下次送你一匹便是。”贺泽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傻子都听得出来，贺泽羽在维护韩念伊，大家开始思忖韩念伊与大将军的关系。
韩念伊兴奋地愣住了。汗血宝马？他要送我汗血宝马吗？今日的罪真是一点没白受。
“素影。”贺泽羽轻唤一声。
看台旁的素影走到了那只发狂马儿的身边，拔剑一挥，骢马血溅当场。众人吓得屏住呼吸。即使长得俊逸非凡，可天煞终究是天煞。
上一秒韩念伊还在感叹这男人的贴心，这一秒却见识到了他的残忍。
贺泽羽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看着林夫人，“无论是人还是畜生，伤了不该伤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林夫人，你觉得本将军说得对吗？”这话像是对林夫人一个人说得，可却是警告所有人，在贺泽羽眼里，韩念伊是他们不该惹的人。
林夫人颤颤巍巍地回答：“将军所言极是，这畜生伤人确实该死。”刚刚还帮林夫人说话的乐平郡王，被贺泽羽的气势给镇住了，不敢再开口。
刘奕恒感觉到韩念伊是不想再追究马儿发狂的事了，但他不想轻饶了顾家人，便又把话题转移到刚刚赌约之上：“顾小姐，这结果很明显了，不知你和顾公子打算何时兑现承诺啊？”
大家又想起刚刚的赌约来，他们还有个私人赌局要兑现呢，看台上的公子小姐们又开始热闹起来，赢的笑，输的恼。林夫人看一切恢复如初，输了口气，也看起热闹来。
顾蕊见乐平郡王都败下阵来，知道已无路可退，硬着头皮走上前:“我输了。”声音不高，但足以让韩念伊听见。
“然后呢？”韩念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蕊气得咬紧嘴唇。
刘奕恒追问道：“诶顾家少爷呢？这事儿可都是为了他呀，这会儿不见了？”
顾焱听到瑾王在叫自己，只好从人群中走出来，在韩念伊面前停下，他低着头说：“韩小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旁边开始有人起哄了“刚不是说磕头赔罪的吗？”
“就是，这御史府的公子小姐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听到这些话，顾蕊脸红一阵白一阵，移着步子来到韩念伊跟前。她双腿微曲。
“不必了。”顾蕊猛地抬头看向韩念伊，韩念伊也看着她，“顾小姐，一场游戏而已，不必当真，不过，下次还请顾小姐遇事能多加证实，莫再冤枉无辜。”
韩念伊说完就绕过人群往凉亭走去，韩玉麒跟在身后。贺泽羽也转身离开，正好瞥见了抬头的顾焱，停下了脚步。
“是你？”贺泽羽，又笑了笑问他：“你可是来问本将军索要银两的？”
顾焱知道贺泽羽认出了自己，吓得两腿发软扑通跪下：“大将军饶命，那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将军，请将军恕罪。”
贺泽羽没有理会，朝着韩念伊的方向走了过去。
顾蕊一脸茫然地看着顾焱，而后又用无比厌恶地眼神盯着韩念伊：“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定当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