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请我吃肉？
回到凉亭，韩玉麒立刻发问：“韩念伊，你为何不追究？你明知道那马发狂绝非偶然。”韩玉麒不明白向来不肯吃亏的韩念伊，今日为何这般懦弱可欺。
韩念伊没有接他的话：“喝杯茶，歇一歇。”
韩玉麒想要刨根问底，接着说：“今日瑾王和大将军明显是向着你的，你为什么要放过那凶手？”
“凶手？哪来的凶手？”
“你可想过你从那马背上摔下来的后果？”韩玉麒近乎歇斯底里了：“你今日差点儿就死了。”
“你也说了，是差点儿。”韩念伊放下杯子，神情冷漠地看向马场：“你以为我真的不恼吗？可追究又能如何？”
“瑾王和大将军在场，定不会轻饶了那凶手。”
“你真以为他们能查出什么？”韩念伊显然要比韩玉麒冷静，看得也更长远，她分析道：“我终究是没有伤着，今日之事闹大，林家、顾家不能拿瑾王和大将军怎样，必会把账算在我们头上，爹爹刚回帝都，我们不能给他树敌。”
贺泽羽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对小丫头的聪颖很是赞赏，走上前去，“看来韩小姐不是只会动武的莽夫啊。”
韩念伊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念伊自是比不得贺将军的，杀伐果决连马儿都不曾放过。”
贺泽羽听出她是生气了，气他杀了那马驹。若是他人，贺泽羽是不愿解释的，但对方是韩念伊，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冷血毒辣之人，随口接了句：“那马中毒了。”
韩念伊有些吃惊：“既然你看出来了，又为何。。。”
韩玉麒像是看到了希望，没等韩念伊说完就来了句：“那我去将那马匹的尸体要来，让仵作一验便知。”
韩念伊反应过来了：“不必了，别说你找不到那马，就算验出什么，也必不会是顾家的责任。”看着不解的韩玉麒又说道：“左不过是找个下人顶罪，我又何苦害那无辜之人。”
韩玉麒虽然明白了个中道理，但吃这么大的哑巴亏很是憋屈，将手重重拍在桌面上，狠狠地叹了口气。
“大将军，今日救命之恩，韩念伊没齿难忘，他日定会报答。”韩念伊深深鞠了一躬。无论怎样，韩念伊还是感激贺泽羽的，她知道今日若不是贺泽羽出现及时，自己真的就凶多吉少了。
“报答？怎么报答？请我吃肉吗？”
韩念伊听他这么说，想到前几日的“杰作”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她努力保持平静，说道：“贺将军说笑了，如果贺将军想吃，改日念伊必定设宴款待。”
“不必改日了，就明日吧，醉仙居怎样？你也熟悉。”贺泽羽此刻想的可不是吃什么饭，小丫头大闹了自己的府邸，这笔账还是要算一算的。说完不给韩念伊拒绝的机会就带着素影离开。
贺泽羽担心韩念伊再被人算计，便提醒她：“在长安城，一味妥协的人是活不长久的，物尽其用，杀鸡儆猴的道理你必须得懂。”
韩念伊在凉亭下又坐了一会儿，回味着贺泽羽的一番话。
经过这场风波，韩念伊已经没有心思骑马了，便要打道回府：“玉麒，我们去接上念熙，准备回去吧。”
韩念伊在马房不远处的空地上见到了韩念熙的身影，粉衣少女坐在马上笑得欢愉，白衣少年牵着缰绳陪着少女说笑，这画面，和谐且唯美。
还好今日没闹僵，日后林家、韩家怕是要成一家人咯。韩念伊揣着小心思向他们走去。
“念熙，今日姐姐身子不适，我们先回府吧。”韩念伊并不想把马场上的事情告诉韩念熙。
“哥哥姐姐。”韩念熙听到要回去，收起笑容，不情愿地下了马：“这么早就回去了吗？还没用午膳呢。”
林肃知道马场闹腾了会儿，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他舍不得韩念熙这么早离开，便出言挽留：“韩小姐、韩公子，贵客大老远而来，机会难得，让我们林家一尽地主之谊，用了午膳再回吧。”
“韩小姐，韩公子，可算找到你们了。”林夫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今日让韩小姐受惊了，妾身略备薄酒寥表歉意，还请韩小姐莫要推辞。瑾王殿下和大将军已在膳厅等候了。”
听她这么说，韩念伊也不好再回绝，应承道：“多谢柳夫人美意，那念伊便要叨扰了。”
“韩小姐客气了，这边请。”
到了膳厅，已经坐着一大桌子的人了：主位副位空着，三位王爷坐于右侧主宾位，乐平郡王旁边的是顾家三姐弟，顾柔旁边林湘作陪；左侧上位是贺泽羽，萧雅安紧挨着他，表现得异常亲密，梁茹欣，成怀婷依次坐着，旁边还几位韩念伊不认识的公子小姐。
林夫人安排韩家姐弟落座，林肃挨着韩念熙坐在副主人位上，林夫人则坐在了主人位。
林夫人倒了杯酒：“第一杯酒，妾身敬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感谢大家给林家这分薄面。”一饮而尽，又倒一杯；“第二杯酒，妾身自罚，驭下不严招来祸事，惹得诸位不快，妾身在此赔礼了。”酒杯见底，再倒一杯：“第三杯酒，妾身敬念伊小姐，今日小姐受惊，妾身很是过意不去，还请小姐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三杯酒下肚，林夫人笑容依旧。
这林夫人果然不容小觑，酒量了得，说话了得，气度了得，怪不得但凡她的宴请，长安城的公子小姐们都趋之若鹜。
韩念伊欣赏林夫人的豪迈，起身回礼：“夫人多虑了，今日念伊玩得很是尽兴，多谢林夫人款待。”说罢回敬了林夫人一杯。
紧接着韩念伊又倒了一杯，朝着贺泽羽：“贺将军，念伊在此再谢将军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念伊定当全力以赴。”随即饮尽杯中酒。贺泽羽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冲韩念伊一点，一饮而尽作为回应。
韩念伊也倒了第三杯，这次她是敬顾家的：“顾蕊小姐，今日之事纯属游戏，望姑娘莫要介怀。”
韩念伊在马场放了顾家一马，周围的人看在眼里，虽然没说顾家不守承诺，但很多人都夸赞韩家小姐的大家风范，这会儿，韩念伊这一番作为又让很多人高看了几分，韩小姐确有将门之风。
这些人情世故顾蕊自是看得明白，为了脸面，她再恨也得表现得体。立刻倒酒起身，无比亲和地说：“韩小姐说笑了，此等小事，过后便忘了，以后还望有机会多与韩小姐切磋。”
见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大家放松了些，氛围也缓和了许多，几番敬酒下来，大家都热络起来，有人提议用行酒令助兴，但有人觉得过于文雅不够尽兴，最后乐平郡王提议投壶，大家觉得可行，林夫人便派下人取来了所需物件。
这游戏，小姐们是不擅长的，很快都败下阵来，韩念伊没有想玩的意思，一直在旁边观看，公子们见识了韩念伊的箭术，觉得她不参加最好，不然自己输给女子未免过于丢脸。
几番下来，最后是贺泽羽和刘奕恒的博弈。两人旗鼓相当，箭箭进壶，而且都很从容淡定，感觉是在随意投掷。这反而失了比赛的乐趣，原该如火如荼的较量，最后在大家不耐烦地抱怨中以平局终止。
用完午膳，韩念伊去跟林夫人道别。
“今日多谢林夫人的招待，回程路远，念伊便先行告辞了。”
“韩小姐，林某还安排了其他节目，而且晚宴还请了仙灵阁的妙音姑娘前来奏乐，韩小姐不妨留下，一起热闹热闹。”林肃再次挽留。
韩念熙一点都不想回去，也帮着劝说：“姐姐，念熙刚学会驾马行走，还想多练习一会儿。”
“韩小姐，不妨再多留一会儿，你看念熙小姐刚学出个样子，这会儿离开，怕是要前功尽弃了。”林夫人懂儿子的心思，也想给他和韩念熙创造机会。而且今日之事，林夫人看得明白，这瑾王和大将军对韩念伊很是看重，以韩念伊的能力，将来必定能嫁入豪门侯府，所以她更加坚定了要和韩家结亲的念头。
韩玉麒看出了各自的心思，想必林肃跟韩念熙是情投意合了，他不想毁了妹妹的姻缘，但是也怕韩念伊在这烦闷，两难之际，韩玉麒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念熙难得出门，今日又高兴，那我留下来陪着妹妹，晚些再一起回去。”韩玉麒侧身对着林夫人一礼，说道：“只是姐姐今日受了惊，还是早些回府比较好，不知能否劳请林夫人派人相送？”
林夫人觉得这法子甚好，满口答应。
“不必劳烦夫人了，本将军正准备回程，顺带送送韩小姐便是了。”贺泽羽前来辞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大将军发话，谁敢不从？林肃母子跟韩家兄妹，将贺泽羽和韩念伊送到了门口。
“大将军，我姐姐就劳烦您了，今日之情，玉麒记下了，他日玉麒定当上门拜谢。”今日种种，让韩玉麒对这传闻中的天煞，很有好感。
贺泽羽微微颔首，翻身上马。
“林夫人，那念伊就先行告辞了。”韩念伊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韩玉麒和韩念熙，又道：“弟弟妹妹年纪尚幼，若有不到之处，还望林夫人海涵。”
“韩小姐哪里的话，晚宴后，肃儿会亲自送他们回府，还请韩小姐放心。”
韩念伊又交待了韩玉麒、韩念熙几句，才上了马车。
“请等一下。”萧雅安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林夫人，雅安午间贪杯了，现在倍感不适，也想早些回去，请林夫人莫怪。”
“萧小姐哪里的话。”
萧雅安和贺泽羽暧昧，林夫人是听说过的，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对贺泽羽行礼道：“贺将军，不知可否劳烦将军也将萧小姐送回萧府？”
萧雅安感激地看了看林夫人。贺泽羽没有说话，点点头表示同意，萧雅安快速上了马车，韩念伊见她上车也没有多问，两人笑笑表示问候。
今日马场上，萧雅安感受到了贺泽羽对韩念伊异乎寻常的关心，这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怀疑，贺泽羽今日是为了韩念伊而来。当她知道贺泽羽要送韩念伊回去的时候，心中更是忐忑，便立刻追了出来。
萧雅安心中很是疑惑，韩念伊回长安不过数月，为何她会与贺泽羽这般相熟？她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韩姑娘，除夕宫宴一舞真可谓一鸣惊人呀，不知师承何处？”
韩念伊见萧雅安有意攀谈，虽然自己不想多言，但也不好不理会：“念伊在边塞偶遇良师，得到指点，师父乃山野之人，不曾留下名号。”
“那定是淡泊名利的隐世大家了。”萧雅安知她有意隐瞒，但也没介意，毕竟自己真正关心的是贺泽羽而不是那师父。
萧雅安小心试探道：“韩小姐与贺将军可是故友？”
韩念伊听她这么问，想起了坊间传言，担心萧雅安误会自己要与她抢情郎，赶忙解释：“萧小姐误会了，贺将军那般人物怎会是念伊这种小女子的好友？”
萧雅安半信半疑道：“韩小姐过谦了，韩小姐现在可是雅名在外，想必贺将军也是倾慕的，才会对韩小姐格外照顾。”
韩念伊听出她话里有话，这萧雅安还真是要把自己当情敌了，“萧姑娘误会了，贺将军定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会对念伊多加照拂。”
萧雅安想起贺泽羽年少时受过韩绍的恩惠，贺泽羽不喜欢欠人情，定是因为这份牵扯，他才会照顾韩念伊，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韩念伊怕她再纠缠，赶紧闭眼假装入睡。
马场内，刘奕恒四处找寻不到韩念伊的身影，来找韩玉麒询问：“韩玉麒，你姐姐呢？”
“启禀王爷，姐姐已经回府了。”
“回府了？那你为何还在？”
“妹妹在学骑马，玉麒便留下来陪她。”
“何时走的？你怎能让她独自回去？”这世道并不太平，一个女子回城怕是不安全，刘奕恒担心会有意外，想要去追。
“王爷放心，有贺将军相送，定是不会有问题的。”贺泽羽的能力，韩玉麒是听说过的，今日也见识了，自然放心。
“贺泽羽送回去的？”刘奕恒又确认了一次，脸色有些凝重。
韩玉麒看着刘奕恒点点头。
刘奕恒失落地离开了，心里细想着今日贺泽羽的言行，生出一个念头：贺泽羽也看上韩念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