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亮
一条伴着火花的绳索出现在克里斯周围，正在急剧收缩。
我不能被着倒霉的绳子捆住，他想。
克里斯加速上升，想要摆脱这个境地。
绳子却在他快要逃离时拉住他的脚踝，克里斯回头望去，死神正紧紧地拉着另一端。
罗起收紧绳子，用力一甩，克里斯被甩到旁边的垃圾回收站。
里面充斥着刺鼻的恶臭。克里斯陷在垃圾堆里，动弹不得。
随庭安在夜空上按着计算器，嘴里喃喃自语：“路面维修费，屋顶修补费......”
她一边打着计算器，一边亲吻着那块财神给她的金币。眼睛里闪烁着金光。
罗起走进那座黝黑的回收站，绳子像一只嗅觉灵敏的警犬消失在垃圾堆里，然后立刻又出现在另一边的垃圾堆中。
没有恶灵的身影。
罗起屏息凝神，脚踩在用过的儿童纸尿片上。脚底板上传来松软的质感。
克里斯在哪？
一道撕裂声传来，罗起追着声音看去，是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条蜿蜒的裂缝。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裂缝无限扩大，如同一张蜘蛛网。
克里斯浮在垃圾桶上空，周身黑气暴涨，弥漫在他的身旁。
黑气钻进那些因为年久失修的裂缝里，摧毁了里面的结构。
甚至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屋顶像一块摔在地上的奶油蛋糕，变成一片废墟。
巨大的烟尘腾空而起，碎石散落在四周，一块水泥滚到路中间才停下。
随庭安抚着额头，叹气一声，将“房屋修补费”改成“建筑物损毁费”。
这一届的死神不行啊。
随庭安想起之前和她一起合作过的死神，个个都是八面威风，妖魔鬼怪见到他们，闻风丧胆，更别说逃跑了，逃跑等于反抗，反抗等于死无葬身之地。
哪里会像这位富有同情心的死神那样，慢慢地捆住，然后带下地狱呢？
废墟里一片平静，克里斯心里打着鼓，凝视了废墟好一阵，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更别说突然冲出一个人。
他的呼吸比平时更加急促，耳朵里只有微微的嗡鸣。
终于结束了。
他看到空中挂着的下弦月，紧张的嘴角开始放松。
下弦月像把镰刀一般，停在他的头顶。
死神也不过如此。他心里想，混蛋玩意儿，让你来追我。
巨大的声响引来起人们的注意，住在附近的居民一个接着一个亮起灯光，并打开了窗户。
糟了。
随庭安往下俯冲，身后的气流形成一只利箭。
她一息之间就来到克里斯面前，想要抓住他。手上却落空了。
克里斯出现在十米之外的红绿灯高架上，衣衫褴褛，却比之前更有精神。
随庭安看了废墟一眼。
“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还要继续吗？”
随庭安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那样的悠闲激怒了克里斯。
一阵黑风捆住了随庭安的身体，随庭安没有来得及逃脱，就被捆住双臂。
随庭安挣扎着，眼睛在夜空中浮现金色的光芒。
她右拳虚握，手中金光大放。
黑气瞬间被她挣脱，克里斯却已经杀到她的面前。
在克里斯的左手将到未到之际，随庭安凌空一脚，将他踢到绿化带中。
克里斯起了兴致，这时候已经杀红了眼。他冲向随庭安，一连攻了好几招，随庭安左闪右躲，愣是没让他占上一点便宜。
“你这算什么本事，滑溜得像个泥鳅。”
“总比被你打疼了好。”
两人交缠着打上天空，夜空上的星辰仿佛是他们唯一的观战者，无数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酣畅淋漓。
克里斯身上有伤，几回合后，胸口开始隐隐作痛。咬着牙关坚持着，他不想表露出来。
手变成一把坚锥，向随庭安刺去。随庭安灵巧地转身躲避，攻他背心，克里斯反身而退，用左臂挡住她的强攻。
没时间了，克里斯需要再找一个人来补充体力。
他瞥了一眼亮起的房间，冲向前去。
随庭安知道他的意图，抢先一步用灵力封住了他的道路。克里斯想，为什么她的攻击总有余地？
明明可以直接取他要害，却总是在最后一击时，掉了链子。
她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她身上的封印让她无法对恶灵下手？
这说不通。
随庭安见到他慢了半拍，眼睛一转，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鬼主意。
她手掌虚握，手里出现虹弓，一支寒箭破风而去。
克里斯侧身闪躲，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要解决掉这个傲慢的神。
他聚气凝神，将所有能量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一把透着血色的双刃剑出现。
随庭安心中大叫不好，灵力在她周围若隐若现。
剑气率先逼近随庭安脚下，她用灵力阻挡着，身后一颗颗树木被拦腰斩断，柏油路面被划上一道道深深的刀痕。
随庭安节节败退。
“你真的太过分了！”
“过分？神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罗起！”随庭安发出吼叫。
大地发出震动，放在路边的垃圾桶，未关好的金属门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咣铛的声响。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罗起聚气在刀上，北斗七星大放异彩，连天空中的星辰都黯然失色。
克里斯回头看向天空，那弯月亮依然高挂于空中，发出淡白色的微光。
这时候，克里斯脸色变了。
他忽略了一样东西。
月亮。
刚刚随庭安站在吊桥上的，是满月。
而现在......
下弦月。
他被骗了。
他不知道这位神的能力是什么，她没有死神那样卓越的战力，反应还不灵敏，能够被她轻易
捉住，又对他的攻势毫无还手之力......
双刃刀已经来不及变成保护他要害的屏障。
一把镌刻着北斗七星的长刀出现在他的咽喉处，刀背抵住他的脖子，猛然下压。
身后的地板随着强大的蛮力纷纷卷起。
罗起拖着他，一路逼到直到花圃才停止。
克里斯的头撞击着坚硬的路面，散落的头发看起来极其狼狈。
罗起抓起他的脖子放在石阶，硬质皮鞋踩着他的胸口，做好固定。
克里斯的双刃刀已经飞到另一侧，病怏怏地斜插在路边的花草从中。
“你要砍他的头吗？”随庭安把头扭到一边。
“不是，只是想威胁他而已。”
“月亮。”他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随庭安来到他的面前。
“发现了？”随庭安打了几个响指，下弦月慢慢还原，一轮满月重新出现在天空中。
“满月是恶灵力量最盛的时候，即使你身负重伤，
依然有能力抵挡住我们的攻击，没办法，不能让你逃走，又得保证你是活着，也算不上活着吧。
去过地狱的人，怎么算是活着呢？
“在你发现之前，只能这样做。
毕竟你不是饕餮，被压垮了，还能复原过来。
而我又不能太占死神的便宜，要分钱的，总得出一些力。现实和幻境相互交替，我还是挺累的。
“你说是吧。”随庭安对罗起说道。
“月亮。”克里斯依旧喃喃道。
随庭安皱着眉头，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罗起斜乜她，眼里有一丝不可察觉的神色一闪而过。
“原来你的战斗力这么弱。”罗起说。
随庭安白了他一眼：“我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