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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送葬娶亲

顺安连着来了三次依旧没能见到林碧霄,这天林家缟素麻衣、哭声不断,周家喜事迎门,笑声正浓。

  文瑾萱凤冠霞帔坐在婚房之中她的贴身丫鬟佩云服侍左右,佩云抬头看外面已是昏暗一片,前院酒席差不多已撤尽,宾客盈门的喧嚣声已淡若不闻,只不见周清之来,佩云忍着心中的不悦柔声说道:“小姐可坐乏了,我去前院看看宾客可都走了。”

  “不,我们就在这里等。”文瑾萱坐在床沿上,看着烛台上的花烛发呆,周家去提亲,母亲怕委屈了她本是要推了的,可她怎不知母亲多半是嫌弃周清之的家世,尽管这几年周家在江宁府迅速崛起,可它依旧根基不稳,经不得风雨。只是无论怎样她都没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利,母亲能为她做的无非是寻一家门当户对彼此得益的人家而已,这门婚事母亲反对她却同意了,相对文家周家便不足为虑,她嫁过去依仗母家权势便无人敢为难她,这是她为她自己做的打算,她从父母哪里学到的便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关系,真正的爱情在他们眼里她看不到半分,父亲将感情寄托在别的女人身上,母亲用尽心思打压父亲的一众情人,空虚寂寞时他们兄妹便是她感情的寄托,何为爱情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周清之被一众小斯蜂拥而来的时候文瑾萱半靠在床上昏昏欲睡,喜娘进来让二人共饮合卺酒,周清之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后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不管别人怎么喊叫他却毫无半点醒来的意思,喜娘冲着文瑾萱尴尬的笑了笑道:“瞧把周少爷乐的,这喜酒最是能醉人。”说罢剪了两人的一缕青丝用红丝线绑在一起交给佩云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伺候少爷小姐休息吧。”佩云道了声是,将众人送了出去,回屋见文瑾萱歪着头盯着周清之看,在这之前她远远的看过他一次,听说他来提亲,她偷偷躲在廊柱后面看过他,一身天青色长袍,用同色大带束腰,腰带上佩玉,随着他渐近的脚步声她隐约可以听见那玉佩相撞而发出的轻微的叮当声,他从她眼前走过,那张英俊美好的脸庞留在了春日的暖阳下,除了那一己私欲她还一眼看中了他。

  花烛夜、衾暖浪浮、香帐云扑!

  月色朦胧,周清之云梦初醒,他侧身看着依他而睡的文瑾萱心里五味杂陈,昨夜欢愉他知她是谁,可他竟不能自持,男女欢爱无爱也欢。起身出来身上黏腻的湿汗随着凌晨清爽的微风消散而去,坐在烟波厅里想着林碧霄的决绝他竟不觉苦笑了出来,他最终什么也给不了她。

  天色渐明,朝霞满天,一只信鸽飞落在周清之的脚边,咕咕叫着,周清之回过神来,将信笺取下展开是李白的两句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他拿起信笺去往书房将信笺在烛火上缓缓移过原本的诗句中间出来一行小楷:四时八节,云林无路。周清之在心里默念一遍,一时不知何解,随手将信笺点燃看它瞬间燃成灰烬。

  三日后林先章出殡,大太太犯了头疼病躺在床上不能起身,林顺毓哆哆嗦嗦不敢看,倒是林顺平前来看了看,四姨娘和母亲想看他最后一眼却被林顺毓拦了下来,理由是女人不干净。她们才发现这一辈子只混了女人两个字,可这两个字最让人瞧不起。

  二姨太敲门进来时林碧霄同盼春躺在床上饿的发晕,连着几天都是馊饭两人勉强吃了些又吃坏了肚子,雪上加霜将两个人折腾的没有半点力气,见她们狼狈不堪的模样二姨太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听说妹妹生病了,我特意来瞧瞧。”

  林碧霄抬了抬眼皮,也不去看她,道:“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以后你恐怕也要失望了,因为我不想死也不会死。”

  二姨太一怔,收敛了笑容漫不经心道:“我哪里是想让妹妹死呢,妹妹如今还不如我呢,我原是提醒过妹妹的,瞧如今到是应验了,老天到底是长了眼睛的。”

  林碧霄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道:“我没有力气与你辩解,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二姨太身后若是有人就请代我问候一声,若是没有还请姐姐回去自个琢磨。”

  二姨太面色略微苍白,半天才道:“妹妹还是替令尊多念几卷经吧,不能替他老人家送终,如此倒也算是尽了孝心。”

  林碧霄身子一僵,半天反应不过来,猛的站起盯着二姨太问:“你说什么?”

  二姨太故作悲痛道:“令尊仙逝,做女儿竟还不知。”林碧霄怔怔愣神,连二姨太离开她都未能察觉,盼春闻言一惊过来扶了她坐在榻上安慰道:“二姨太怕是脑子有问题,跑来我们这里胡言乱语,等少爷回来我们去求他,让他放你回家看看。”

  林碧霄呆坐了片刻,起身拿了桌上竹篮里的剪刀往门口走去,盼春紧跟了上去,林碧霄站在门口转头对盼春道:“你去拿了我的手帕来,我在这等你。”

  盼春疑惑的看着她,见她站着等自己,快步去床上取帕子,只听房门吱呀一声等盼春回过神来,她已被锁在了屋里。

  守门的小斯见林碧霄要出去,纷纷围过来劝说道:“姨太太饶了我们小的吧,少爷夫人交代了你不能踏出房门半步,如今你要是出了王家大门我们受罚是小丢了性命是大啊。”

  林碧霄眼里闪着寒光,将剪刀举起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缓缓道:“今个得罪诸位了,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再向诸位赔不是。”

  她向前一步,那些小斯退后一步,直到出了王家大门,才有人大呼一声飞奔着往王老夫人院里去了。

  看着一切如常的家林碧霄的心缓缓落了下来,扣门进去,母亲卧病在床,顺安照顾在侧,见她进来林郭氏鼻里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顺安眼圈泛红,指了指床旁的矮凳道:“姐姐,快坐。”林碧霄摇了摇头道:“陪我去看看父亲。”顺安转头看向别处,喃喃道:“父亲走了,我去报丧却见不到你,守门的人不让我进也不愿意带话给你。”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顺安,问:“为什么?”顺安摇摇头:“我不知道。”林郭氏侧躺着,眼泪流个不止,许久她转身看着林碧霄的眼睛里满是怨恨:“我原本以为你嫁到王家,我们母子便有个依靠,如今看来倒不如不嫁,连你父亲过世你都不曾露面,以后我们母子有事怕也不能指望你半分。”

  林碧霄仍旧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前些日子她还来看过父亲,他虽卧床昏睡,可身体并无重疾致命,空气瞬间凝固她如同陷入沼泽一样挣脱不开,她一点一点陷进去,沼泽将她包裹并持续挤压她的身体,让她不能呼吸,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四姨娘像是来救她的,站在她身后将一杯温水递给她,柔声道:“喝口水吧。”她一点一点转过身子,像是肢体僵硬的老者,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了力气,问:“怎么会是这样?”

  四姨娘将手里的水杯放在桌上,目光透过窗户投向父亲卧房的方向,缓缓道:“是刘柱子服侍老爷的时候发现的,前几天还听他说过,偶尔汤药烫口老爷还会皱眉,谁知事情这般突然,顺安去找你,可怎么也见不到你,连话也带不进去,如今来了去给你爹上柱香吧,也算是让他见见你。”

  香还未来得及上,便被大太太阻拦了下来,她站在门口义正言辞道:“人走的时候怕晦气连门都不进,这人走了你到装起孝顺女儿的模样要上香请罪,别的不说就说你如今是王家的妾室,我林家且也瞧不上你。”

  “走吧。”四姨娘携了林碧霄进了自己的厢房,见她瘦弱异常,忙取了些点心放桌上道:“事情突然,我瞧着你瘦了许多,往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林碧霄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四姨娘还想再安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如果安慰有用这世间怎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她能做的除了陪伴便是倾听,可她这次来连话都不曾多说几句。

  林碧霄呆坐了一个下午,天色昏暗的时候她起身离开,四姨娘留她吃饭被她婉拒了,到是临出门时把那盘点心装起来带走了,四姨娘不放心让顺安送她回去,她托故母亲生病让顺安留下看顾,顺安执拗不过只得顺了她的意,将她送出了巷子后看她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