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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尔虞我诈

身着官服的吴存礼出现在府衙内院时,陈重敬刚刚起身,听闻门子来报,陈重敬只穿了深衣出来行礼迎接。吴存礼也不在意,坐在花厅上首道:“陈大人不必多礼,快快换了衣裳,好同我一起去验尸,通知你的人叫了仵作一起来。”

  陈重敬因昨日之事对吴存礼本就颇有微词,如今听他说完去验尸,面上的阴郁更加浓重,他忍住怒气,抬头问:“不知大人要验谁的尸体?”

  “贺子兰。”吴存礼说罢,见陈重敬面上阴晴不定,知他心虚,陈重敬显然没有缓过神来,站在原地不动,吴存礼开口提醒:“怎么陈大人还未睡醒?”陈重敬转头答应一声匆匆去换衣裳,陈琦从后门出去与仵作碰头商议。

  乱葬岗内腐臭味冲天,吴存礼等人站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随着风向他们仍隐约闻得见那酸腐的味道,陈重敬下令让捕快找尸体,捕头为难道:“大人这乱葬岗每日丢进来的尸体不在少数,再说这贺子兰已死了半月有余,尸骨腐化哪里还认得出来?”

  陈重敬回头看向吴存礼,他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能在死人堆里找出一具自己想要的尸体,吴存礼摸了摸下巴,转头问仵作:“贺子兰因何暴毙?”

  那仵作垂首回答:“回大人,时疫。”

  “即是时疫,陈大人定会重视,草草了事无事则罢,若引发瘟疫乌沙不保是小,脑袋搬家是大,陈大人你说是不是?”吴存礼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重敬,陈重敬点头称是,回头见那捕头仍旧站在那里不觉气急攻心,冲他怒吼:“去找!”

  众衙役哭丧着脸,往乱葬岗走去,仵作拿了毛巾追了了上去,将毛巾交给衙役让他们裹住口鼻。

  一个晌午,衙役捕快回来时臭气冲天,吴存礼不觉的皱了眉头,陈重敬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往回落了落,他用眼角余光窥探吴存礼的表情变化,谁知吴存礼侧了侧身子,他只能看见半个侧脸,吴存礼向远处看了一眼道:“下午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陈重敬眼中寒光乍闪,在被人发现之前他恭敬的答了声是。

  时值中午,烈日当空,陈琦躲在暗处查看半天见无人监视,偷偷出了角门往醉花间里去了,他怕有人尾随特意在城中多转了一圈,见无异常才进了醉花间二楼的包间。

  大约一刻,陈琦先行离开,过了片刻出来四个精壮汉子,那四人农夫打扮,出了醉花间戴了草帽、扛了铁耙,一副要下地干活的模样,他们在乱葬岗四周转悠了半天,见四下无人,将怀里的毛巾拿出来裹住口鼻便往乱葬岗上去了,四人在死人堆里翻找半天,最后将四具尸体摆在一旁,其中一人提起腰间的水袋将里面装好的蓖麻油倒在四人身上,另一人手持火镰准备打火。

  远处槐树林家,吴康带着众人躲在浓密的树枝里,此时场景正在吴存礼预料之中,见有人烧尸,吴康抬手一箭射在了那人拿火镰的手上,那人吃痛火镰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见吴康动手其他人以雷霆之速擒拿住那四名壮汉,迅速离去,被翻找出来的四具尸体也被他们带了去,吴康捡起地上的火镰打燃丢在尸体堆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重敬突然接到吴存礼的口信心里忐忑不安,花厅前后清风徐来他却满头大汗,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见陈琦在门口站着他心中不安,唤了陈琦进来:“你去看看,他们可处理妥当了?”

  陈琦应了声是,转身去了乱葬岗,还未靠近去见整个乱葬岗火光冲天,皮肉烧焦的味道在很远的地方便可闻见,因乱葬岗火势过大,陈琦只能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在乱葬岗四周转了一圈,并未见那四人,他心中一惊当初说好只烧贺子兰是尸首,若尸首腐化厉害可根据囚服及身体特征将相似的尸首都烧了,可这一池子的尸体不可能都和贺子兰相似再说这新入的尸体一眼就可看出为何要一把火将他们烧个精光,这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吴存礼上午要验尸,下午尸体便被烧光,陈重敬没有笨到这种地步,即使毁尸他也会把自己撇干净,可如今一把火烧了陈重敬就有说不清的嫌疑了。陈琦思绪翻飞,不等他将思绪整理清楚,翻身上马飞速去了醉花间,可二楼包厢是空的。

  陈琦不死心在包厢等了半个钟头仍不见那四人身影,心中大骇,刚要出门却见有小斯端了酒上来道:“楼下有位公子让我给贵公子送酒来,顺便带话给公子,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公子别等了,免得耽误公子正事。”陈琦一把打翻那小斯手里的酒壶,探头问:“是谁?”

  那小斯吓得不敢动,陈琦一把将他扯过来问:“是谁?”

  那小斯伸手指着出了门的一个背影结结巴巴的说:“是……是他。”那人转身之际陈琦隐约看见是吴康。

  陈琦耷拉着脑袋站在陈重敬面前屏气凝神等候训斥,对手速度太快,他们看似有利,却在有利的情况下被对手逼得走投无路,陈重敬怎么都想不通吴存礼这样针对他到底为何,只因与裴成私交甚好,若是如此他们大费周折不会只是为了给区区一个车夫报仇,那他们在意的人想必是那夜被刺杀的那个少年,那少年到底是何人,搅得这江宁府风起云涌。

  陈重敬收敛怒气,他知道错不在陈琦,自己若不能静下心来捋顺此事,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许久他抬头看着陈琦道:“去找那夜失踪的哪位少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琦抬头甚是疑惑,现在吴存礼要查贺子兰一事,他怎还有心情去找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却见陈重敬目光笃定,他不得不从。

  此时的府衙大牢里,焦王两家有了短暂的喘息的机会,吴存礼得了尸首和那四个捕快却一直不见动静,陈琦哪里又毫无进展,陈重敬整日提心吊胆,他绷紧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周清之差人每日给林碧霄送饭,狱卒们跟着喝酒吃肉好不快活,文瑾萱面上没有半点不悦,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肚子的每一个细小的胎动。她拉着周清之的手让他感觉生命的力量,这是他们的孩子,将来他血管里流着他们的血。周清之对她依旧冷漠如常,偶尔的热烈也是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微微活动带来的。夜深人静时她常常见他独自坐在园中出神,她知道他在想另一个女人。

  陈重敬私下约了裴成在醉花间见面,裴成并无多想,与黄昏时候独自来赴约,小斯将他引至包厢门口便退了下去,他轻敲房门里面有人道了声请,他推门而入,躲在门背后的陈琦闪身而出将他击晕,他抽出裴成的佩剑一剑刺向周清之,剑刺来时周清之凭着仅存的意识挪了挪身子,刺向心脏的剑刺在可小腹上,陈琦欲拔剑再刺,窗外轻微声响,陈琦一个翻身从窗户追了出去。

  陈重敬如约而至,小斯推开房门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半死,他抬头看着陈重敬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见陈重敬面色凝重,自知事大,飞奔下楼去叫掌柜。

  等那掌柜上来,陈琦已把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捕快来的极快,跟随其后的周怀远见独子受伤,当即要取了裴成性命,陈重敬冷眼劝道:“周老板,还是赶快去救小儿的性命才是。”

  周怀远命小斯拿了一应工具又请了江宁府的名医常泰和一同来醉花间替周清之诊治,他们将剑缓慢的抽了出来,血液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染红了周清之浅灰的长衫。周怀远双手不停的颤抖,常泰和斜他一眼沉着道:“要想止血,就用点力气。”周怀远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了上去,两人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周清之的血止住,此时周清之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

  吴存礼得知裴成因故意杀人罪入狱的时候才发觉陈重敬此人不可估量。他本想利用贺子兰一事牵制陈重敬,谁知他竟一石二鸟,乱了他的计划,也将共谋之人弄了个半死不活。吴存礼一时陷入被动,如今看来他竟有些心慈手软了。

  吴存礼一本凑折将河堤修葺之事说的极为恶劣,谁知奏折却被陈冰暗中压下,吴存礼却因贪污受贿进了大牢,家眷通通被赶了出来,他们再无去处,只得来江宁府找崇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