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理性的选择
在镜子里，无数的记忆和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活活撑爆了。
牧子安看见的，是前面无数代水镜剑派传人的一生。
有些极弱，稚嫩的脸庞还很天真，最后的画面往往是持剑阻挡在敌人面前，然后死去。
而更多的人不同，每个人都极其精彩，有些人颠沛流离，在暴雨中拔出了剑柄，有些人天性邪恶，制造骇人听闻的恐怖；有些为爱抓狂，有些奋勇向前⋯⋯各种各样的爱，各种各样的恨，几乎要让牧子安感到麻木和疲惫了。
那是一种经历了太多之后的沧桑，他可不想心灵老去。
于是他努力屏蔽那些画面，只专注在对方的选择上。
有一大部分人的选择，是继承。
也就是完美之路。
这是水镜剑派最根本的理念，无可动摇！
道路的名称就是『完美』，继承它，就是不断提升自我，以剑心映吾心，不断提升，不断超越，不断进步，是与自我为敌的战斗。
实际上非常的不错，牧子安看见了几个充满了耐心与天赋的人，他们的人格充满魅力，完美之下，几乎成为了让别人自惭形秽。
他们像是太阳，充满光芒，完美无缺，几乎找不到缺陷，是异性的梦中情人，同性的崇拜对象，而更可怕的是，他们什么都懂，几乎无所不能。
那让牧子安自身都羞红了脸，感到了深深地自卑，与他们相比，自己什么也不算。
可是这些人，最后的结果非常凄惨。
是他们不够优秀吗？不，是太多的人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嫉妒使人扭曲，短暂的美丽和慢长的丑陋，这就是完美之道。
牧子安还看见了其他的选择，擅长观察与辅助的水镜剑派⋯⋯他皱着眉头，划到下一个画面，pass。
*
一个拎着酒葫芦，逍遥自在的剑仙别剑走来。
他摇摇晃晃，在山水之间，与鸟兽为伴，他的双眼像是清澈的泉水全无龌龊，渴了喝山泉，饿了吃野果，看起来怡然自得。
兴致来了，他就会作画。
牧子安瞪大了眼睛，因为对方创造出一块白板，那分明是⋯⋯剑返！
他便以这水镜剑为画笔，剑返为纸，对这山水肆意泼洒。
水镜剑笔走龙蛇，灵动间自有神韵，绘画完成后，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牧子安颇为惊叹，嘀咕道，“这不比大家之作差，只是似乎又是辅助类的能力⋯⋯”
话还没有说完，那只小鸟就从纸上飞了出来，叽叽喳喳的向远处掠去。
剑仙呡了一口酒，狭长的凤眸看了牧子安一眼，在飞鸟的簇拥下摇摇晃晃的向远处走去，姿肆逍遥的高唱了一首打油歌：
画中自有人来赏，
山中自有鸟曲听，
万物起自然，
生死分高低；
真真假假真假真，
假假真真假真假，
喟叹！
怎么不知镜中真假！
剑仙长笑而去，独留牧子安站在原地，心中震撼。
这一段传承记忆到此结束，世界再次开始模糊移动，牧子安本能的开始冷静分析。
“那恐怕不是创造，而是模仿的能力！以物体为原型，以剑返为镜，我不需要跟对方一样，融入画技，完全可以模仿对方的能力，有多种不同的选择！”
牧子安兴奋起来，因为这看起来很强，而且没有太大的危险。
*
一个大魔王般的人提着水镜剑，他看起来正在与人战斗，飞在空中，周围的地面已经变成了荒废的山谷，两人之间的气压都极强。
敌人起手，是数十米长的呼啸龙卷，魔王头顶一双大手撕开空间，将飓风打散，敌人的头顶也出现一双手，跟他搏杀在一起。
这是什么？
“掠夺⋯⋯原来如此，与模仿异曲同工。”
牧子安揉了揉头疼的脑袋，选择太多，可能太多了，想的他头痛。
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每一条道路都有尽头，想要开括，不是做不到，而是耗时耗力，将拖延他变强的速度。
牧子安考虑的不仅仅是强度，还有它们的特点和应用性。
比如模仿，这个能力的极限强度是什么？画出的东西是以敌人为根本还是自己，有没有体积限制？能不能仿制装备进行临时的增幅？
又比如掠夺，这个能力可以抢夺别人的能力，怎么增加掠夺来的能力数量，又是否可以进行叠加，对它们的原理牧子安一无所知。
“我心中的水镜剑派是什么样子的？”
他握着完美的钥匙，站在门扉前，最初认为自己心如澄镜，实际却并不是。
『完美』之匙破碎。
接着他认为自己的镜面是大海，波光粼粼的澄澈海面上，一切污垢都沉淀到海底，自己的内心深不可测，有着他也无法把握的欲望和阴暗思想。
这在从前有过例子，几乎不会受到精神攻击的影响，他们的内心深不可测，读心术和魅惑完全无效，只是大海宽广，却也无情，正因为容纳的太多，甚至容不下丝毫的私心。
继承了这条道路的人太过冷漠，与牧子安的愿望不同。
『大海』之匙破碎。
再后来，他对这丑陋的世界有些厌恶了，说服恶人真的是最愚蠢和浪费时间的行为，干脆强行让他们臣服。
在这种思想下，催生出了霸者之道，掌控一切的精神力量，这倒是让牧子安想起了火影忍者里的无限月读，如果让他成长起来，恰好符合那种能力。
就像是高位面文明操控低位面文明，缸中之脑的可怕理论就是他的未来，只是那太过霸道，而且本身并非正义，没有了自我，人也称不上是可爱。
『霸者』之匙，被牧子安丢弃。
模仿，掠夺⋯⋯都很不错，只是太过陌生了，他的揣摩需要时间，十五个自然日后就是三阶的晋升考核，他没有时间了。
“真遗憾。”牧子安伸手，抓向那最后的钥匙。
就在此刻，他忽然身不由己的飞起，回到自我的精神世界中，面前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是赤身裸体的自己。
牧子安一挑眉，镜子里的那个人也挑起了眉毛。
“这是什么？”
空荡荡的沉闷回音，他好似身处海底，无人回答。
死一般的沉寂，让他面对这身体，令人可笑的是，那镜子的人，并不是如今的他，而是前世的身姿。
瘦削的身体、突出的两排肋骨、羸弱的手臂纤细如麻杆，仿佛一折就断，他的整个胸骨痕迹分明，就像是上面只贴了一层皮，深深下垂的眼袋是无数个昼夜不分的努力，黄色的皮肤，粗大的毛孔，牧子安摊摊手，镜子里的不像是人，还不如说是骷髅。
牧子安的手掌举起又落下，拍打在大腿上，他焦躁的来回踱步，忽然怒哼一声，用力地给镜子里的自己一拳。
碎裂的镜面上，鲜血在蛛网般的裂痕中央滑落。
“这算什么。”牧子安的语气里是阴沉和令人恐惧的怒气。
“这是自我的含义吗？完美⋯⋯超脱⋯⋯太愚蠢了。”
“从镜子里，再怎么看也只能看见丑陋的自己。”
牧子安冰冷的瞥了一眼镜面，移开了视线。
这身姿，真是不堪入目。
“你只是武器，不要搞错了自己的定位，不要擅自为主人做决定，我的路我来决定，你只需要服从就对了！”
牧子安的话语歇斯底里，世界破碎，他又回到了精神世界，传承追溯结束了，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影子在一旁催促道：“做出你的选择，你想选那一道传承？”
牧子安沉默了一下，忽然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今天不选了，以后再说。”
“不不不不选了？怎么能这样，感悟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的啊！”
“那就明天，或者后天，我现在心乱了，不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既然这很重要的话，自然要慎重。”
退出了精神世界，牧子安马不停蹄的跑去神秘空间，做了几十套拉力训练，然后又去商店给老板娘斟茶倒水，扫地整理，认认真真的做好每一件事，踏实、勤奋，看了老板娘两眼反光，陶醉的托住下巴。
“真是个好男人。”
“干脆我自己吃了吧？”
牧子安蹲在墙边，对着水桶拧干抹布，他深知，一时冲动而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很不靠谱，谨慎是他活到现在的关键，疯狂也必须选择时机，对于未来道路的选择⋯⋯
他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牧子安眼中晦涩难明，幽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