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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当世人杰

  长安,是当今天下第一名城。

  长安城的正门在南,但是平常百姓出入的城门都在另外三面,因为城的中央以及南部都是皇家的宫殿,虽然是金碧辉煌,却也是警卫森严。每边城垣都有三个正式的城门,李修然跟着岑彭,进的是东门之一的康定门。李修然远远看去,这门高约有三丈,涂着朱红的漆,上面还镶着直径三寸的镶金铆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岑彭见他看得饶有兴味,便压低声音对他说:“原本皇家以红色为贵,但是前几年,王莽改为尊崇黄色,红色反而变成了仆役的卑贱之色。这门红黄相间,真有意思得很。这门上的钉子一共是九九八十一颗,因为九是天地间最大的阳数……”李修然点了点头,继续打量远处的城墙。

  潼关的城墙已经让李修然颇叹为观止,但是那城墙和长安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长安城环绕一周六十多里长,全部是坚石垒砌而成。城墙高在七丈上下,远看去就如同是一整块天生的大青石一般,浑然一体,看不出有什么人工的痕迹。正巧,岑彭指着那城墙随口说道:“据说,修筑这城墙,每一尺造价百金,高出别处三十倍以上,故而建造的工匠皆有重赏。但是竣工之时,只要任一处在一个时辰内用大锤利凿,凿下去一寸,那么就处死这工匠,妻儿都流放千里!这巍巍城墙下,不知道有多少枯骨呢……”一番话直说得李修然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他本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茶楼小伙计,如果不是有机缘习练武功,始终只是混迹市井之中,命悬他人之手。但是,年轻人总有万里封侯、衣锦还乡的愿望和憧憬,所以他遇到劫难,避祸出走,想也不想直去长安,说到底还是想要出人头地,那么自然京师机会众多。他觉得以自己练剑十年,成名似乎只是手到擒来一般,不过成名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却也不知道,只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但是此刻,他一来已经和公孙无忧、邱岩山那样的高手交过手,再者见张堪、岑彭这样的人物尚且无立锥之地,三来听到岑彭这番话,心里也不由有所思索、有所觉悟。

  城门本已经极宽,四辆大车足以并行不悖,但是进了康定门以后,却让人有道路豁然开朗的感觉。街道大约有十二、三丈多宽,三条并行。当中一条是皇帝御用的驰道,格外宽阔,大约总有个八丈开外,就是两侧的街道也有两、三丈宽。道路不知是由什么铺成,只觉得平坦异常。

  这么宽的路,觉得宽阔也只是刚进城门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第二眼,李修然就已经觉得自己淹没在人海之中了。街道上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年青的、年老的,读书的、佩刀的,面善的、凶恶的。整个城市仿佛就是人的海洋,各种各样的气味就在空气中弥漫,但是仔细闻上一闻,还是汗臭味多些,其余就是路两侧种植的花草香味。

  街道两侧都是店铺,各式各样的招牌、旗帜迎风展动,五花八门的吆喝声充斥着行人的耳朵。李修然虽然从洛阳来,但是还是立刻觉得目不暇接。岑彭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我第一次进长安,连路都不会走了呢!走,咱们去那酒家歇上一会!”便和李修然牵着马往前走去。

  这酒店却也奇怪,招牌上不做什么花样,只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陶然居”。这酒店里的人却也不少,但是伙计也不怎么吆喝,来了客人招呼得也不是如何殷勤,只是按部就班地问问要什么,端来往桌子上一扔就走。李修然跟着岑彭进了门,好不容易找了个座位,看岑彭要了几样家常的酒菜。岑彭见料理妥当,就找伙计询问些长安的近况,李修然便四处张望起来。

  长安果然是不一般,风liu名士、后起俊杰多如过江之鲫,就是这小小酒店之中也尽有些能人异士,或是高谈阔论些不寻常的见解,或是沉默不言涵养精神。李修然见远处一桌有一个白衣书生模样俊秀,神态举止不俗,宛然玉树临风,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书生神态悠然,手边放着一卷书册,却是正在摇头晃脑地品着面前一杯浊酒。他似乎是不经意间也看见了李修然的目光,便微笑地示意一下,接着品味去了。李修然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迂腐形状,料想他便是一个文人雅士在自得其乐,不由也是一笑。

  正在悠闲处,突然街上马蹄声起,人群四散奔逃,都纷纷大叫道:“横搜啦!横搜啦!”街上人多,那里都能跑得快?只见几十匹高头大马从后面冲进人群里,也不管别人死活,只管随意践踏。马上的那些人个个一脸横肉,还不停挥舞着马鞭吼道:“滚!滚!”那马鞭也不知是什么质地,或者是这些人力大的缘故,那些无端挨鞭子的百姓立刻都是皮开肉绽,立刻就只有满地打滚、任马蹄和别人践踏的份。那些马上的人见此情形,反而哈哈大笑,只管高叫道:“还不长记性?快滚!皇上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众人哪里还敢耽搁?便是小生意的摊子倒在街边也顾不得去拣,早是能逃多远就走多远,便是那些受伤的人也挣扎着逃走了。

  李修然早已按捺不住,长身而起,早把宝剑握在手里,问岑彭道:“这是为何?又为何众人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岑彭也是不知,身边却有一人对李修然道:“这叫横搜,是皇帝出巡前毕经的程序。”李修然回头一看,却是那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已到了身边。此时又有几个无辜百姓倒在了马蹄之下,李修然怒气勃发,正要拔剑上前,却被那白衣书生一把按住:“李兄莫急!此时救不了几个无辜的,也治不了根本,这横搜本是要搜查不法之徒,李兄上前只是徒然送给官府一个变本加厉的借口而已。”

  李修然本也是个冷静的人,只是年轻人难免有一时冲动的时候,心下也难免有一战成名的想法,但此时听那白衣书生一说,也就冷静下来。李修然虽觉他按住自己手的劲力柔和却不失刚正,大是不凡,但见他终究是书生打扮,便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谢兄台指点!只是不知兄台如何得知在下姓李?”

  那白衣书生赶紧更加谦恭地还了一揖,道:“不敢!在下适才也只是偶然听见尊驾自称罢了。”李修然一打量,两个桌子之间大约隔了两丈,心下更是确信这书生身怀绝技,而且想到他听力如此之佳,不禁骇然。那书生道:“李兄这把宝剑倒非凡品,只是在下一时眼拙,居然想不起来是哪把了……”李修然急道:“在下偶然得来,也一直困惑不已,兄台如肯见告,感激不尽!”那书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李修然知他已承诺自己,只是一时确实想不起来,心下高兴,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的意思。

  这时候,外面百姓逃逸殆尽,就是那些恶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偌宽的一条街也已经没有人的踪影。那白衣书生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李修然见他温文尔雅,又十分亲近天下苍生,心下不由生出亲近之意。

  岑彭也站起来,向他一拱手,道:“在下……”

  那书生向他深深一揖,竟然连话都不让岑彭说完,只是微微一笑,就先走了。

  说他谦恭,却连话都不让岑彭说完;说他狂傲,却又深深作揖为礼。李修然和岑彭看着他的背影,很是不解。李修然想到连他的名字都没问明白,更是心下遗憾。

  正在此时,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韶乐传来,众人也都一齐向外看去。只见远处缓缓行来一列浩浩荡荡的队伍。当先是一个骑兵方阵,都衣着鲜明,可惜有好几个人却不怎么精神,似乎都萎靡不振,不过一看这整齐的队伍也就都忽略他们了。随后的是步行的警卫,都身佩环首腰刀,大约也在几百人上下。鼓乐都在队列之中,两侧是各式各样的仪仗,整个队伍长不见尾——果然是当今皇帝出巡来了。

  李修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不禁心醉神驰。正在这时,岑彭一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是在想要取而代之,还是说大丈夫生当如此?”

  当年,汉高祖刘邦和楚霸王项羽在咸阳都见到秦始皇仪仗出行,两人都正是风华正茂,自然生出些指点江山的念头。于是,刘邦慨叹说,大丈夫生当如此;而项羽则说,彼可取而代之。其实,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心性,这话无论怎么说都属平常。只是,事易时移,此后两人龙争虎斗,都是一世的豪杰,这少年的话语也就格外为人所记了。但是,李修然向来生性恬淡,纵然天下大乱,又怎么会去想到自己也要分一杯羹?此刻突然听到岑彭的话,不由心怀忐忑,千万种前所未有的想法涌上心头。

  岑彭见他若有所思,却又并不答话,便低声笑道:“我少年时涉猎广泛,对相术也略有探究。修然你气宇不凡,骨骼清奇,怎么都是贵不可言,却不解为何现今居然还是一介布衣。但人之富贵,不是俱归天定,时势大有可为啊!”

  李修然笑笑,又摇摇头,也低声问道:“那你呢?”

  岑彭倒是胸有成竹,说道:“当今纵然无道,我岑彭何德何能做非分想?但若有一明主,我才具堪为大将。”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未免声音大了一些,顿时警觉地一看四周,只见众人都在关注外面的仪仗。想到就在长安,居然也说出了刚才那样的话,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外面的队伍已经过去很长,但是皇帝的御辇才刚刚出现。这辇大约有两丈见方,三十六名人一齐肩负着还十分吃力,想来也是十分沉重,不知是什么上好的木料制成。辇上支着一把明黄色大伞,伞面竟似乎是用金箔打造而成,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不计其数,在阳光下直晃得众人眼睛都要花掉。伞尖镶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在阳光下奕奕生辉。李修然和岑彭两个人纵使不识珍宝,也知道这一把伞定然价值连城,尤其是那颗珍珠,更是举世无双。

  伞的四周还垂着精美的丝绣罗帐,即使远看也知道是薄如蝉翼,却又让你根本看不清帐中人的面目。李修然穷极目力,只看到帐中是一个宝座,其中一个人正襟危坐,想来就是十三年前代汉自立“新”朝的王莽了。

  辇过之时,早有人进街四周的茶楼酒肆站定以防异变,李修然身边的人也都跪了下来。李修然向来不喜跪拜,尤其这一路西来见百姓流离失所,王莽自己却穷极奢华,心下更是痛恨。但已经有人吆喝着过来,岑彭也就作势要跪,还拉拉李修然的袖子,连连使眼色示意。李修然心下甚是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不名一文,武艺又不过尔尔,不跪下来只怕是过不了关。

  正踌躇间,突然见一道白色人影从街边掠出,一脚在地上一点,就犹如一只白鹤一般,潇洒地向皇帝的御辇飞去!

  这道路本就有大约十二、三丈宽,皇帝的御辇来时早有警卫将两边人群向外挤开,这样那人飞起之处离御辇少说也有七丈开外!四周的侍卫、官兵立时一片哗然,更是没人去管别的事情,全都围了过去。李修然心下更是大惊,他揣度自己顺风全力一跃,不过三丈,这人居然有如此之能!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一片侍卫向御辇冲去!随皇帝出巡,很多侍卫官阶不够,并不能带兵器,便都赶紧抢过身边的仪仗,就去应敌。只见一群虎背熊腰的虎狼之士,却大多手举着仪仗用的器物,就向御辇冲去,旁观的人们又是好笑,又是紧张,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四周的侍卫也有的已经掏出暗器,径向他打去。这些暗器又多又急,虽然远不如邱岩山手法精巧,但是力道不逊于他,数量更是数十倍之多,都布在那人到御辇的空中,竟然也形成了一堵墙,就等着那人向上撞。除了常用的飞刀、飞镖、飞环、牛毛针之类,居然还有好些顶护卫官兵所戴的红缨帽,直看得茶楼里众人是目瞪口呆。

  李修然见如此多暗器,大叫一声“不好”。此时,却也没有人来关心他说了什么,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那白衣人身上。只见那白色人影急速掠过大约四丈多的距离,果然也开始就要下坠,他却用脚在一个早已吓呆的随从头上轻轻一点,便又顺势再起,身法轻盈,如同是一只鸟儿在空中自在翱翔。他似早已经预料到会有暗器阻隔,居然在换力之时就已经是向上冲去,轻松就越过那些暗器,又在空中一个大转身,就轻飘飘地落在御辇顶上,而且正是稳稳站在那颗珍珠上。李修然仔细一看,赫然就是刚才那白衣书生!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间就已经过去,很多百姓还跪在路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听得一片混乱再抬头一看,就发现居然多出一个人犹如是天神下凡一般,站在御辇的顶上!

  那书生甫一站定,就拔出手中闪亮的长剑,指向伞下。众侍卫虽然已经把御辇围了个水泄不通,却知他身手不凡,只要一步棋错,纵使杀得了他,伞下人只怕也难以保全。当下,侍卫和随行的官兵都团团站定,更有不知多少人围着向外,以防还有同谋从外面另有图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书生却是潇洒自如,便在这种情形下依然神态自若,仿佛就是重九登高,正在某个山头远眺一般,只轻轻一笑。他相貌清秀,俊美又不失阳刚,一身儒雅之气却又身怀绝艺,此时一笑,让人不由绝倒。他略一环顾,朗声说道:“天下不为一人之天下,不为一家之天下,这是天下人的天下!今日,我一介书生楚南图愿冒死为天下人进谏一言!如今天下官吏疲敝,天灾人祸下,早已经是民不聊生,关东更是黔首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民不得生,自然为寇,而今尤以绿林、赤眉为甚。陛下外不从讨贼安民之良方,内不为修德立言之贤举,放逐贤臣,近幸谗佞小人,这正是亡国的先兆!人言陛下篡夺汉祚,我却以为,但使陛下以万民为子,倾心牧爱,又哪里在乎这天下是汉还是新?可如今,远不谈贼寇并起,内不说朝政得失,只说陛下每出城之前这横搜之举,难道满城百姓俱为贼寇么?便有我楚南图有意行刺,这横搜又奈我何?陛下以天下人为仇寇,天下人也必然视陛下为草芥!”

  他站在高处,为天下苍生侃侃而谈,意气风发,四周数千侍卫官兵莫奈他何,李修然看得也不由是心襟摇荡。岑彭摇摇头,低声道:“书生误国,王莽偌听得进金玉良言,天下还会是当今之天下么?迂腐!再说,这如何脱身呢?”

  楚南图虽然劝阻李修然不要出手,却也实在看不下这百姓屡遭欺凌的惨剧,索性想出了这个劝谏的法子。他此刻话也说完,心下舒畅,不由一声长啸,昂然说道:“万民犹在水火,陛下沉耽享乐,这车盖还是别要的好!”手中长剑一振,手腕略一使力,只见剑尖微微一颤,伞盖的面已经连着绣幕一起缓缓飘落,只剩下辇上宝座和他自己站于其上的宝黄色竿子。

  伞面是金箔所制,绣幕更是轻若鸿毛,若非伞面上镶嵌的宝石重量不菲,只怕落下得还要慢上很多。众人眼见着视线的障碍缓缓滑落,心里也都紧张起来,大家都想看看,这大新朝的皇帝王莽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三十八岁就做了大司马,五十一岁居锡,五十四岁称尊。其间,仅因为他辞让新野封地,就有四十多万人先后上书歌颂他的功德。欺两、三人易,欺天下难。抛开他最后篡夺了刘姓天下不谈,王莽确实不愧是个枭雄!李修然的想法也和众人一样,这个皇帝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绣幕,终于落下来了。

  车中人,居然是个美丽的少女!

  楚南图逞一时之快,只是想劝谏王莽。他本想把这华丽的车盖也一同毁去,可一看车中人居然是个女子,当下也愣住了。街边远远看着的人们一看车中的人居然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少女,也都是一片哗然!

  李修然也愣在当地,这赫然就是在来长安途中遇见的、遗失了“福寿康宁”玉佩的那个女子!她当时装扮成男子,故意装出气势汹汹。但是此刻,她一点也看不出那蛮横任性的样子,肤白似雪,仪态万方一身宫装打扮,恬静地坐在车里,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平静地正巧看着李修然的方向。李修然忽然觉得心里有很慌乱的感觉。如果说,华雨荇美丽得如同邻家少女般清新可人,这少女美丽得如同桂林的山水,平静、秀美,更有一种大气。

  许多人都跪在地上,连站都不及站,李修然站在那里更是卓尔不群。那车中少女也看见了他,似乎也认出了他,向他微微一笑。这一笑,纵然是整个长安城的鲜花都一齐绽放,也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动人。不仅是李修然看呆了,所有的护卫们、百姓们都呆在那里。

  那少女看那许多人都变成那个样子,又是一笑,这才盈盈站起,居然就背对着身后持剑的楚南图道:“你一介书生,为民请命,不惜以孤身犯必死之险境;自留姓名,又要免去他人受你拖累。这样的胸襟胆识,我也佩服得很,今日就赦你无罪,你去吧!”连声音也是清脆中带着温婉。

  楚南图反手一振,已把宝剑收起,作揖道:“多谢!”他向来生性洒脱,原本有些愧疚找错了人,现在却也不放在心上。正要走,却不知怎么将脚下的珍珠弄在了手畔,一弹指就把那珍珠弹碎,一片银灰色粉末从空中洒下。他果然还是要把这车盖毁个彻底。所有人原本看他和那少女,一清秀俊朗、身怀绝技,一清丽可人、谈吐不凡,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人物,偏偏又见着价值连城的伞盖和珍珠都毁于一旦,又不由连连大呼可惜。

  李修然却看得很清楚,楚南图似乎是站着没动,其实却是双脚轻轻用力,在升起的一瞬间,右脚轻轻一挑,随即双脚又站在竿子上,而那硕大的珍珠已经飞在手侧。这本来不难,李修然自忖也能做到,只是他动作快到几乎如同没动过一般,又是如此轻松自如,李修然心下也是骇然。

  楚南图见珍珠粉随风四散,一笑道:“尚未得见,已惊为天人,还是不见的好!告辞!”他话音刚落,只听见一个声音笑道:“见不见由你,走不走就由不得你了!”这声音也听不出远近,只是震得岑彭连声喊耳朵里头疼。李修然却还经受得住,只见一条青色人影已经越过了护卫们,掠在了车驾之前,一拱手道:“宁阳公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