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跟你走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梁纾月忍不住侧过身环住他单薄的双肩。

　　以前梁纾月在书上读到拥抱对身体和精神都具有疗愈作用。

　　当人们拥抱时会产生一种叫做催产素荷尔蒙。这种物质可以帮助人们放松，产生有安全感，达到疗愈难过，恐惧与焦躁，释放情绪的效果。

　　梁纾月觉得这个对阮玉也许会有所帮助。

　　每次去学校她把阮玉送到班级门口她才会去自己的班级，在和阮玉分开之前都会抱一下他，叮嘱他和同学好好相处。即便是后来升入初中部也是如此。

　　偶尔一天自己忘了，阮玉会自己提出想要拥抱，但从来不会说出来，只是拉拉她的衣角，在获得梁纾月关注的时候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想要抱一下。

　　这个突然的拥抱让阮玉呆了呆。

　　“姐姐……”阮玉轻喃，心头一阵暖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不管怎么样，还有你在。

　　还有你在，我就好开心。阮玉想。

　　他抬起手回抱梁纾月，鼻腔里充斥着梁纾月身上令人安心的浅香。

　　在拥抱她的这一刻阮玉才稍稍有梁纾月真的在身边的实感。

　　心好像又被填满了。

　　微风拂过静静相拥的两人，时间好像停止了一般，连聒噪的蛙声蝉鸣此时也安静了不少。

　　阮玉目光微微侧移，入眼的是梁纾月雪白如玉的脖颈，和绾起的已经有些凌乱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异常姣美和谐。

　　“噗通——噗通——”

　　阮玉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有些紊乱。

　　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麻麻的，这种说不上来是难受还是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一时间阮玉觉得喉咙有点干涩，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这种感觉让阮玉觉得慌乱。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刷”地一下松开梁纾月，和她拉开距离。

　　“怎么了？”

　　梁纾月疑惑他突然的动作，发现阮玉的表情也有点怪异，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怎么了？

　　阮玉也不知道。

　　这种未知的感觉让阮玉手足无措，却又不知道怎么启齿。

　　他摇头：“没事……”

　　虽然阮玉说没事，但梁纾月仍有点不放心。

　　夜色渐浓，此时温度也有些低了，怕阮玉感冒，梁纾月说：“有点凉了，要不回去吧。”

　　就要走了吗？阮玉不像这么快分开，还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姐姐，”阮玉问梁纾月，隐隐有些期待，“明晚可以来听我演出吗？”

　　明晚酒吧有驻场演出活动。

　　梁纾月还没有认真听过自己唱歌，他想唱歌给她听。

　　“明晚啊……”梁纾月面露难色，带着歉意道，“明天比赛完下午我就会和芬芳她们回去，已经买好机票了。”

　　明天就要走？

　　阮玉只知道她在这里呆不久，但没想到明天就要走。

　　所以，他们只不过是短暂的相遇，叙叙旧后她离开又继续变成陌路人吗？

　　看到阮玉脸上的失望，梁纾月说道：“抱歉，小玉……下次我会再回来的时候再看你演出好吗？”

　　“那又要很久吧。”阮玉伸手拉住梁纾月的小臂，不舍，“不可以留下来吗？”

　　对于阮玉难得任性的小动作，梁纾月不免好笑，打趣道：“留下来我不工作了？难道你能养我？”

　　阮玉唇瓣微张，很想说他能，可他知道自己现在确实还没有能力。

　　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

　　想到这阮玉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见他更加泄气，梁纾月不再逗他，认真道：“以后你要你想找我可以经常和我打电话，我有空会时常回来看你的。如果你想，也可以去闻江找我。”

　　阮玉不说话。

　　他不想这样。

　　沉默一会儿，阮玉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问梁纾月：“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梁纾月没明白他的意思：“去哪？闻江？”

　　“我可以在那里找工作……我可以养活自己。”只要不再离你那么远了。

　　梁纾月非常意外，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阮玉也从开不会开玩笑，可这件事情哪是说做决定就做决定的。

　　“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会打扫卫生，我会做很多事情，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生怕她拒绝，阮玉努力证明自己不会给她带来麻烦。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会造成梁纾月的困扰，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阮玉无法想象梁纾月再次离开之后他要怎么生活。

　　在没有再遇见她之前，阮玉还能忍住想去找她的想法，因为她不想见他，他就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再次见到她，知道她不再讨厌自己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像是洪水猛兽冲破了禁锢，收不回去了。

　　梁纾月缄默不语。

　　她并不觉得阮玉是个麻烦。

　　只是这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阮玉跟自己去了闻江，就等于放弃了现在的生活，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梁纾月不想他因为一时冲动打乱自己明明已经步入正轨的生活。

　　见梁纾月沉默不语，眉头紧促，阮玉以为她是觉得自己麻烦，低眉掩饰自己眼里的失落：“我知道了……”

　　“不是的。”

　　梁纾月知道他误会了，迅速解释道，“我不是不想你和我去闻江生活，只是小玉，你是认真考虑过了的，还是一时兴起才这么说，你知道吗？”

　　阮玉望着梁纾月：“我不是一时冲动。”

　　“你是因为我？”梁纾月问他。

　　阮玉点头。

　　就知道。

　　梁纾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也是她为什么迟疑的原因。

　　“小玉，如果你是因为自己想去闻江闯一闯我会很开心你能来，你永远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呢？”

　　“可是你是为了我。”

　　“人是个体，没有谁必须要依附谁，你只是以前太过于依赖我才觉得我不可或缺，可是你看，没了我你不是还好好的生活着吗？你为了我放弃自己原本的生活，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以为阮玉听了这番话会好好考虑自己该不该和她去闻江，却没想到阮玉说：

　　“可是我好好生活就是为了再见到你啊……”

　　梁纾月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于阮玉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再次回到晁州不过就是为了偷偷见一眼梁纾月。

　　但在知道她已经离开晁州后阮玉并没有刻意去找她，只想等哪一天梁纾月肯原谅自己的时候说不定能在晁州再次遇见自己。

　　所以他在晁州定居了下来。

　　他现在等到了，可是梁纾月却觉得他只是孩子气的一时任性罢了。

　　阮玉低垂的眼睫如羽翼般浓密，轻轻颤抖着，在眼窝投下一片暗影，精致的脸上失去了原本的光华和神采，像个被抛弃的人形娃娃，周身笼罩着难过压抑的情绪。

　　见他这样，梁纾月心中不忍，怪自己说话太重，也许他真的是太在乎自己了，这样无疑是在伤他的心。

　　阮玉和她一起生活的话确实不无好处，她不用担心阮玉在晁州是不是没有照顾好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没人倾诉，阮玉生性单纯又不会处事，这些年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闻江市很大，见到的事物远比小小的晁州要丰富太多，说不定阮玉能在那里能够找到他真正想要追求的生活，而不是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

　　梁纾月不是救世主，只能在他需要且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他，却无法也不能操控他的人生。

　　等阮玉真正成熟的时候，要去要留，在闻江市定居成家立业或者回到晁州继续现在的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

　　这样想着，梁纾月最终答应阮玉的要求，让他搬到闻江市与自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