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翻过另一边，只见桃枝上面留白的位置用小篆赫然刻着“霜月”二字。
寿山蓦地呼吸一窒，原来若尘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那个姑娘叫“霜月”，多好听的名字，一定是个很美很好的姑娘……
猝然心里一阵绞痛，可是她却不想让若尘知道。逃跑似的离开了风顺堂，像失了魂一样一路磕磕绊绊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上房门，只觉得眼睛酸涩不已，一抹脸上一片濡湿。好奇怪，我为什么哭了，一定是眼睛受了风……寿山苦笑着想。
若尘洗完手换了衣裳出来，厅中早已不见了人影……
“秀林，世子人呢？”
“世子爷刚刚还在呢，突然就走了，什么都没说……”秀林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这几日耄耋堂的下人们都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寿山自那日从风顺堂回来后一言不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都很消沉，郁郁寡欢，以至于用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一天消瘦下去。
梅兰竹菊几个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绝口不提风顺堂的人或者事。私下里焦头烂额，世子这个身子骨，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非闹出大病来不可……
世子和明谷主一向交好无话不说，怎么说闹矛盾就闹矛盾了？那明谷主也真是的，世子怎么说也是个病人，就不能好好赔个礼道个歉吗？哎……
若尘来给寿山行针诊脉的时候，四大丫鬟都没一个好脸色可以给他。
若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的就突然把寿山房里的四个姑娘一次得罪了个干净，至于这么同仇敌忾吗？
寿山明显的神色恹恹，明里暗里躲着若尘，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跟他多说，谁也不想见……
两人这种状态，若尘也十分难受，却也无从问起。这种僵局一直持续到北境开战的消息传入京城……
北境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大患，有个游牧部落名叫达达，经常在边境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扰得北境的百姓苦不堪言，边关兵力有限，多年来也不过是“你打我追，你追我跑，你跑我就不追了”这般拉扯僵持着。陛下筹划多年，打算在自己在位期间一举进攻剿灭达达部落，彻底肃清北境的乱局。
这会儿怕是终于下了狠心了，直接下令封瑞亲王为肃北大元帅，领兵二十万出征北境，不收拾完这帮孙子誓不还朝……
消息传来，整个瑞王府沉浸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王妃担忧得晚膳都吃不下，虽说瑞王爷戎马一生，可上一次带兵出征打仗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王爷还是春秋正盛。岁月不饶人，如今昔年征战落下的一身伤病悉数迸发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更何况在京中富贵日子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受得了北境那苦寒之地？
可是如今圣旨已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去都不行了……
甚至天香园贵侧妃那边都消停了许多，无论如何，王爷只要还活着，大家的安生日子还是有的。万一王爷打仗出了什么事，太子尚未登基，瑞王世子又还坚挺地活着，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瑞王爷一连在宫中留宿了三日，出征前方回到瑞王府，前脚进门后脚就让人叫了寿山去书房。
“父亲此去胜算有几成？”寿山也不废话，直接捡关键的说。
“说实话，这次并不是出兵北境的好时机，而且达达主动挑起战事，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只不过，皇上可能想借此机会了了这桩心事吧……”瑞王爷叹了口气。
“如此……父亲可有应对之策？”
“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我们兵强马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倒也无需担心……我走后，瑞王府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你一向是个顾全大局的好孩子，有你在，为父也能安心迎战……”王爷拍拍寿山瘦弱的肩膀。
“北境苦寒，父亲此去要多注意身子，府里寿山会照看好的，您放心……”
“你打小身子羸弱，如今有明谷主在府里为你调理身子，为父深感欣慰。要多听明谷主的话，不得任性胡来……”
“寿山晓得，父亲宽心……”提到若尘，寿山愣了一下神马上又恢复过来，免得王爷看出什么端倪。
其实这几日，寿山也想通了。自己这么个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想那么多以后又有何用呢？管她霜月姑娘还是雪月姑娘，如今若尘在她身边，她就放开了去喜欢他便是。等到十年期满，若尘离去或是她自己嗝屁，怎么着都不会碍着谁……
次日王爷祭旗，大军开拔出征北境。
王爷这一走，寿山就成了整个王府的主心骨。每天里里外外各种事情都等着她拿主意，寿山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没有时间像寻常女子一般伤春悲秋……
若尘过来给她行针，她直接累到睡着了……若尘拔完针也不叫醒她，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然而管着瑞王府这一大家子的人是没有资格睡回笼觉的……
寿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梅醴心疼地给她更衣梳头。
“这又是怎么了？”寿山打着呵欠睡眼朦胧地问了句。
“还能怎么？大少爷屋里又闹起来了呗……王爷才走了几天，这些个劳什子就开始蹦哒……”菊蜜端了盆热水蹲在地上给她擦脸净手。
“又又又有什么好闹腾的？”
“还不是贵侧妃嫌大少奶奶成天去给王妃请安，不尊敬她这个大少爷亲娘便是大大的不孝……又为了恶心秦氏，一口气塞了四五个妖里妖气的丫头到大少爷屋里，结果全被大少奶奶给发卖去了青楼……现如今啊，府里的丫头但凡有偷懒耍滑不好好办差的，管事的只要说一句‘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大少爷屋里去’，保管下次再也不敢了……呵呵呵……”
寿山摇摇头，无奈地笑笑。叫人知会了王妃去给那秦氏撑撑腰，免得人家说尚书大人家的小姐在瑞王府受了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