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顺流而下
脆生生的嗓音入耳，甘辰心中一定，同时也是有些忧伤之感。
原来我手里的一直是真迹，但当我知道他是真迹时，却已经到了别人的手里，好心塞。
蓑衣青年点了点头，对着甘辰淡淡的道：“吾等载你顺流而下，最远可至红叶城，一路上定会护你周全。”
甘辰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发现了一丝的不对，这句话居然是在平直的诉说，而不是商量或者问询。
他心中略有不快，壮着胆子开了句玩笑。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的要求是坐船，而不是别的些什么，万一我是打算要些钱财呢？”
蓑衣青年并没有直接答话，只是默默的转了转身，从横坐改为了纵坐，面向船头的方向。
甘辰微愣，紧接着便看见那条小船自己移动了起来，明明没有人划船，船却是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就要离开甘辰的身前。
蓑衣青年偏了偏头，小声道：“两条人命在身，还不速速上船。”
甘辰顿时一惊，脱口道：“两条……你怎么知道！咦？等等我呀。”
……
甘辰老老实实的盘坐在船尾，拧着湿透的头发，随意的低头一看，便又理了理衣服安慰自己道。
最起码，顺道把衣服上的血洗干净了。
抬眼看了看身前的蓑衣背影，嘟了嘟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哼，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下一刻，他转过头去看着越来越远的山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落寞。
毕竟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今日这一走却是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舍不得自己的小屋，甚至有些舍不得自己的那间牢房。
他是个顾旧的人，追求安定平稳的生活，并不喜欢四处奔波。
只可惜世事无常，不能尽遂人意。
甘辰目光一移，看着山门处突然出现的大批人影，一瞬间转过了身来，对着蓑衣青年催促道。
“咱们能不能再快一点，尽早离开这个破地方。”
……
雪阳山。
山腰的居所上，一对少男少女前后盘坐，男的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前方的少女却是眼皮昏沉，缓缓地睡了过去。
都义站起身来，走到居所的门边，跳望着雪山之下。
“居然还没回来，看来你把他杀了，我又做的不对了，怎么能临阵倒戈呢。”
都义翘了翘嘴角，一张稚嫩的笑脸顿时让他更年轻了几分，若是甘辰看到，定然会惊讶的发现，这执法堂堂主的年纪，居然比自己还要小。
“不过，你没有冒冒失失的折返回来，那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少年抬起一只小臂，屈掌为爪，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森然的寒芒。
“若是你回来了，我就不得不杀了你，那样的话就真的是两头皆失，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好在，你还算聪明。”
下一刻，都义看了看四周，转身回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缓缓走到了丰露的身边，一双圆形的瞳孔渐渐地变得狭窄修长，宛若竖置的海天一线。
“之前道是没有发现，你倒是一个上等的好材料。”
都义伸出一只食指，缓缓地伸向少女身后，点向那白嫩的脖颈。
下一刻，房间的木门瞬间打开，雪花飞速的涌入。
都义心中一惊，连忙收手回身，对着房门处遥遥一拜。
俄顷，一道模糊的倩影飘然而入，对着都义冷冷的道。
“你刚刚要做什么，为什么关门？”
“她睡着了，我扶她去休息，这过程中万一让人看见，怕是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都义面色不变的说道，下一刻抬了抬脚，就要离开屋子。
“既然您回来了，我就不多留了。我真元消耗过度，也要尽快休息一会儿。”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等那都义已经走出了房间之后，才再次开口。
“等等，执法堂的污点太多了，宗门不打算带过去，至于预门，到了新的地盘再招就是了。但你不同，你还年轻，只要你愿意跟着，就可以一起去新宗。”
“我是执法堂的堂主。”
都义停了下来，这般说道。
“新宗不需要执法堂了，当个外门弟子不好吗？”女子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是执法堂的堂主，执法堂在哪里，我在哪里。”
都义再次重复了一句，随后也不等那女子的回话，径直远去。
……
再一次扭了扭头，看着身后蜿蜒的红叶溪，以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的山门，甘辰最后一次松了口气。
然后，甘辰看了看身边的另一条可以自己跑的船，心里的疑惑却是更重了。
不知道坐在船篷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听那声音应该是一名少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那种。
想来，不是皇家亲贵，就是大宗里的高阶弟子。
但具体是谁，甘辰却是毫无头绪。
然后，甘辰再次看了看面前的那尊坐像，即使没有绕到正面，但甘辰却是可以确定，他的双眼一定是闭着的。
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翻船，遇到弯道是也不需要我的提醒，自己知道转弯。
如此看来，我的担心到是多余的了，这船很安全。
甘辰在心中琢磨，下一刻腰背一挺坐直了起来，随即双目一闭，进入了沉思之间。
不久后，一旁的船篷里传来了一道脆生生的嗓音。
“开盘了，开盘了，压一压两尊雕像谁坐的更久。”
小舟前方的青年，微微睁开了一张眼皮，向后瞥了一眼，露出一丝有些傲然的微笑。
浮丘之上，甘辰看着成熟了的九十株小元丹树，心道你们若是早熟几分，该有多好啊。
若是在出狱之前吃了你们，我便不会那般狼狈了。
面前的这九十颗小元丹树，就是用陈全送他的那三十颗小元丹种出来的。
令甘辰意外的是，这九十株小元丹树，每一株上，都涨了四颗小元丹。
三四得十二，如此说来，岂不是一变十二。比合起来种的一变十多出两个。
“原来分出来种更好啊。”
甘辰满是激动的总结道，下一刻却是突然一愣，就好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那岂不是说，之前的我一直在做亏本的买卖？”
我的小元丹啊！我的高阶毒药定身丹，不，就叫它固尘丹吧，丹啊！
甘辰在心中哭喊，那感觉就好像又被那卖假画的骗子给骗了一样。等等，那商人似乎没有骗我。
可恶的骗子，是真画也不特别提醒一下。不过仔细想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卖的居然是真画吧。
“三百六十颗小元丹，先来一百颗，照顾一下肠胃。”
甘辰开口一叹，揪了一堆小元丹，满脸亢奋的跑进了水井旁边。
修字莲蓬台上，小元丹鼓溜溜的滚了一地。甘辰盘腿而坐，运转起了真正的纯阳诀，一部他不同意没人可以吸他修为的纯阳诀。
体内的真元比那虚无缥缈的气息凝实了无数倍，带着温和的暖流在体内徜徉。
四周积雪中的的雪寒之气，非但没有侵蚀甘辰的身体，反而在甘辰的周身逐渐软化，丝丝缕缕化作道道真元，源源不断的涌入甘辰的皮肤之中。
含着小元丹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甘辰双臂陡然高举，下意识的要去虚握，但却及时的忍住了。
紧接着，甘辰双臂一舒，柔和的向着两侧展开，与此同时，一颗火红色的光点，突然从胸膛涌出，然后绕向了他的身后，并在外界越变越大。
不多时，一轮耀眼的红日就从少年的背后升了起来。
似火如炉，比天空上真正的太阳还要绚丽。自出现开始，就不停地吸引着四周的寒意，持续不断地温润着甘辰的躯体。
而那红日也在寒气聚集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浅色的斗篷，或者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某一刻，那层薄薄的霜突然融化了开来，自上而下的堆积，在太阳的底部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滴，恋恋不舍的挂在哪里。
与此同时，甘辰心中一动，周身的真元也是猛然一颤。
下一刻，那个水滴瞬间雾化，就像是滴在火红铁板上的水滴一般，一瞬间萎缩了个干净，只留下修长的雾气在不断升腾。
而此刻的雾气却是金黄之色，并且不是向上升腾，而是向下飘落，丝丝缕缕地钻入甘辰的头颅之中。
一股特殊的通透之感，出现在了甘辰的心中。
没有睁眼，他就可以感应到面前飘落的雪花，也可以察觉到四周的环境，在不断的变换。
真元境，气息化真元，而真元化形，行随意动。
所谓真元，其实就是更加凝实的气息与人之神念的结合之物。
合而成形，聚而成气，散而为神。
之前的甘辰因为修为吸食的原因，并没有亲身体验到气息化真元的那一个阶段。
因此，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真元居然还可以这样用。
之前在练字莲蓬台上战斗时，居然也没有发现，我真是太笨了。
甘辰骂了自己一句，体内真元顿时如同振动的鼓波，层层叠叠地扩散了出去。
一瞬间，四周的地形就无比清晰的，回馈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甘辰笑了起来。
小木船上，两尊坐禅雕像已经一动不动的放了许久。
船篷里的人第一次不淡定了，“他居然能坐这么久？刚才的赌局不作数，再来，这一次是真的。”
脆生生的嗓音在小船上空回荡，船上的两人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人说的话，与他二人无关一样。
不久之后，溪流渐宽，溪水也变得湍急了起来。
某一刻，一群人头大小的黑鱼，突然从溪水里窜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越过了小木船，源源不断的样子。
突然，砰的一声，一条鱼撞歪了蓑衣青年的斗笠，青年肩膀处的衣物动了一动，好像是要动一动胳膊，扶一下斗笠。
然后，又一条撞到了甘辰的脖子上，然后顺着领口滑了下去。
只见，那条鱼在甘辰的衣怀里不停地翻滚，后者却是一动不动，就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一般。
船头的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斗笠依旧是歪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