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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旧恨(4)

“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寒咆哮的对着千媚吼道,转身一拳打在了近在咫尺的石桌上。

  千媚侧头,望着愤愤颤抖的拳头,坦然一笑,堪堪坐在石凳上,握住了那吓得惊人的拳头。

  刚才,两人一路无言。墨寒一路走在前面,双拳紧握,浑身的冷意,不由让人躲避三尺。

  可偏偏只有千媚,像是察觉不到一般,扭着细腰,玩着发梢,一路紧紧跟在后面。

  刚把墨夫人送进寝室,安顿好,墨寒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

  千媚嘴角一扯,随即跟随他的脚步,快步走了出来。

  她心知,他有话想说个明白。终于,他在花园这的小桌子旁,站住了脚。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吗?在你答应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到了啊。”

  “难不成,将军想要反悔?那尽管说出去好了。”

  墨寒深思片刻,的确,这是花园,稳了稳情绪,亦坐在了千媚的旁边。

  千媚妖娆一笑,重新捻起两束发梢,细细把玩着。

  “放心,将军,我只不过是坐实了我侧福晋的位置,不会对姐姐怎么样的。”

  “若将军执意......”

  一缕极轻的青烟陡然升起,霎那间,那缕发丝消失不见。

  墨寒瞳孔瞬间紧缩,复杂而遥远。他深知,若不是离得近,刚才的事情,他绝对看不见。

  “呵呵......相信将军已经知晓了。那回西厢休息片刻可好?”

  千媚笃定的看了眼墨寒,站起来,缓缓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中原的秋天还真是冷啊,也不知道我待得习惯不?哎,还真是有点想家啊......呵呵......”

  她说的极轻,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她知道,他听得见。一名堂堂大将,若听不见,岂不可笑?

  所以她并未回头,继续向西厢走去。

  只不过是走了两步,墨寒便快步跟了上来。

  千媚轻笑一声,遂与墨寒一同离开。

  她嫁进来,就一直住在西厢。与蓝鲫的桃花阁一院之隔。

  这原本就是客房,所以并未有多寒酸。简单打扫,便直接住了进去。

  这儿从来没有格外的置办过什么,她没要求,他也不会主动去注意。

  所以也还是简单不过的床铺,桌凳,衣柜,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必备家居品。

  再者,墨寒也并未为之赐名。可见,这儿在莫寒心里的位置,是多么的卑微。

  佣人平常也惯趋炎附势,原本仅有的几个佣人也慢慢都让千媚驱散。所以,也并没有谁会来寒暄。

  所以,现在的西厢,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显得极为寂静,冷清。

  但她也从未计较过这些,她独居惯了,也乐得自在。

  进入院子后,她便进屋自己去休整了。

  她知道,他来这,不是因为自己,也不是为了和她耳语厮磨,他只不过是想离蓝鲫近点罢了。

  她不让他出现,他也不能解释一切,那他,只能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离她最近的地方。

  墨寒就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蓝鲫寝室的方向。

  “墨寒哥哥,就让我们留在最好的回忆里,好不好?”

  他心道:“蓝鲫,若你只活在我的回忆里,那我今生,还有什么意义?”

  墙角下的墨寒,眼眶又红了。神色寂寥,沧桑。

  他好想听听她的声音,看看她的面庞,紧紧的拥她入怀,感受她真实的体温。

  他抚摸着墙边,就像抚摸到了蓝鲫一般,小心翼翼,细心呵护。

  “蓝鲫,我想你了。”

  就在墨寒在这边暗自伤神的时候,桃花阁那边的喜儿也回来了。

  喜儿作揖,说道:“福晋,我回来了。”

  蓝鲫侧头,露出红肿的眼泡。

  “福晋.....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说吧。”

  “福晋,你不是让我在花园蹲点,想探出点什么来。然后我等了好久,才看见将军和侧福晋走了过来。”

  “我怕发现,所以躲得很远。我看到将军很生气,还砸了石桌,然后侧福晋说了几句话,将军就不生气了......”

  喜儿声音越来越低,她时刻盯着蓝鲫的神情。

  直到确定蓝鲫还算正常时,她眼一闭,快速的补上了一句:“最后将军跟着侧福晋回了西厢。”

  最后一句,蓝鲫笑出了声,笑着笑着,泪却又再次彪了出来。

  她感觉她的心,真的留在了这个深秋。

  原本她让喜儿去蹲点,只是忽然有了个奇想。

  她想看看,愤怒且方寸大乱的墨夫人,会不会去找千媚结盟。

  她只是想知道,现在她在将军府,到底是何种位置,还会不会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

  所以她才一步步的激怒墨夫人,让她自乱阵脚,看她如何安排。

  而后花园,是一个极为隐秘却又是西厢和雅居的必经之路。

  那是以前墨寒告诉她的,那里是母亲专门用来散心的地方,知情者少之甚少。

  没想到,这样的布局,却换来了如此的结局。

  千媚的三言两语,就能抚平墨寒的急躁。如此的称心如意,如此的你侬我侬,还真是羡煞旁人啊。

  “福晋,你快别哭了,哎呦...这可咋办啊...”

  “哈哈哈哈......喜儿,你说人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原来,一切都有尽头。

  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她恨啊,恨现在的自己,活似一副只知道哭的傀儡。

  也恨啊,恨墨寒的薄情寡淡。可又如何呢?

  终究是自己爱过的人,爱不得,亦也恨不得。

  她冷哼笑两声,心道:“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醒,倒也落个自在。”

  “福晋?!”

  喜儿惊恐的捂上了嘴巴,眼睁睁的看着蓝鲫向后直直的倒去,竟忘了要伸手扶住她。

  “来人呐,有人么?福晋晕倒了,呜呜...”

  喜儿跪在蓝鲫的身边放声大哭,喊人的底气也越来越弱。

  她不是不想喊,是因为自己真的后悔了。

  蓝鲫苍白的脸,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躺在地上,轻飘飘的。

  除了满脸的泪痕,证明她刚才还活生生的活着以外,喜儿已然看不出她一点神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么用尽心思?

  顺其自然,岂不是更好?

  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喜儿忙抬头去看,潜意识里抱住了蓝鲫。

  “蓝鲫她怎么了?”

  低沉的语气,喜儿蓦然神色一松。可随即,一股子愤怒冲上了她的心头。

  她愤怒的一把推开来人,大吼:“你走开,你居然还问福晋怎么了?她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墨寒没想到喜儿会推开他,还是如此的用力,不由脚下一松,摔了个趔趄,即为难看的坐在地上。

  “将军,福晋刚醒来啊,她需要休息,她受不得刺激。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的伤口?”

  “就因为我家福晋一直深爱着你吗?所以你才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她的心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还记不记得当日你和我说过的话?福晋说的没错,你忘了,你都忘了!”

  “走开,你走开啊!我家福晋真的是太苦了。早知现在这样,倒不如当时顺了墨夫人的意。”

  墨寒猛地一怔,瞬间惊醒过来。

  当日若不是喜儿,那他的蓝鲫......

  他瞬间坐起来,作势就要去抱蓝鲫。

  喜儿察觉出他的意图,急急躲避。

  “喜儿,你听我说,现在不是算账,后悔的时间,救她的命要紧。”

  墨寒略微停顿,哑着嗓子继续说道:“若她......没了,计较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是啊,救命要紧。

  喜儿堪堪松手,由着墨寒走向寝室。

  “喜儿,快去请大夫,顺便找人...去请蓝太医。”

  喜儿还是原地杵着,她不放心墨寒。

  “快去吧,我....还想看她起来骂我呢。”

  那么意气风发,底气十足的冷嘲热讽,他忽然都有些怀念呢。

  可就在喜儿转身,与墨寒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瞥见一丝异常。

  袖口......好像不对劲......

  喜儿下意识的抓住了墨寒的胳膊,即使她知道,这并不合规矩。

  可她已顾不得那么多,全然侧头去看那一直背对着她的胳膊。

  只是一眼,喜儿就已经不可自已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任由眼泪无声低落。

  “将...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为什么,我只离开一下子,福晋就成了这样的样子?

  墨寒也早已发现喜儿的异样,随即低头去查看究竟怎么了。

  血肉模糊,怎一个惨不忍睹可言。

  本已结痂的旧伤,现在也已经有大片脱落,露出大片红肉。

  而最严重的,是上面还有片片杯子的碎片,深深插了进去。

  更有甚者,都已经混进肉体,凝结成深红色。与那痂混为一体。

  新伤,旧伤,鲜血,新肉,

  他不由一怔,从头到脚的冰凉感,又扑面而来。

  他心道:“怎么会?杯子是刚刚进门就打破的,为什么她没有说,而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怪不得那时候的她,起来的那么慢。怪不得她从未转身,手却一直背在身后!”

  “喜...喜儿,快去找医生,快去啊!”

  恍惚之间,墨寒觉得,蓝鲫的身体又少了几分重量。轻到仿佛只剩一口气,在苟延残喘。

  喜儿已然顾不得怀疑不怀疑的了,奋力去招呼佣人,分头合作。

  她心知,这次的蓝鲫,怕是真的做好要把自己留在过去的准备了。

  “福晋,喜儿发过誓,要互你一世周全。你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