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忆往昔（ 2 ）

叶长安见欧凯不接话，觉得这酒越喝越没劲，也就假装打起哈欠来。

　　其实这几天只有忧伤萦绕并无心工作的她也没有多疲累，本来是想忽悠人，但忽悠到了自己的脑子，哈欠一打就真的有点困了。

　　她眯着眼睛，余光看到窗户那边的人也打起了哈欠。看来打哈欠具有高度传染性还是真的。

　　不过要给长安小爷补充一下，有人盯着看或者仔细听时的哈欠传染性才高。

　　两人各自回到房间，一个安然入眠，一夜无梦。一个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的那个在脑海里回忆小野猫可以想象和理解的过往，检索着隔壁的小野猫为什么会有一种让自己觉得熟悉和安心的魔力。

　　难道是心动？还是有旧交？

　　欧凯虽然是个富家少爷，但其实除了轻微洁癖之外并没有富家公子哥爱拈花惹草的习性。结交的人少到姐姐偶尔会怀疑他的取向。

　　小学时父亲和曾姨忙着打拼生意，姐姐比自己大十岁也早就被爸爸送去了新加坡读高中，没有外公外婆也没有爷爷奶奶的他是一个人跟着保姆和司机长大的。

　　保姆和司机都老实本分，也并不会把他当一个小孩子一样逗他讲话，每次放学时他都有点羡慕那些门口有爸爸妈妈接的孩子，有人问，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乖乖听老师的话啊。

　　没有人问他，他也就越来越话少。

　　后来要读初中的时候，他就被送到了英国圣安那个风景如画，一个人随便走走就能走到悬崖边的海滨小镇。但

　　圣安即使是旅游旺季人也不多。

　　虽然那时思源集团已崭露头角，但伊顿公学那样的顶级贵族学校也还是进不去的。

　　给欧建斌服务的私人银行家苏景山帮他联系国内外的留学服务机构，周旋各种关系，找到了圣安这个时常有贵族出没的地方。

　　据国内关注岛国王室八卦的人所知，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也是在圣安这个地方读的大学。

　　苏景山也顺便安排了自己留英多年现在“退休无事”的堂哥堂姐照顾欧凯。

　　所谓的信息不对称就是这样的，国内对国外的了解和国外对国内的了解其实都是一知半解。

　　贵族长得和普通老百姓有差别吗，偶尔出现在你面前遛狗的贵族你能认得出来他是贵族吗？

　　认出来了又能怎样呢？以后一起相约遛狗？

　　所以那个时候的欧凯其实去哪都一样，连中文都讲的少的他一开始英文也很差，不开口，日常生活起居有苏景山留英多年的堂哥堂姐们照顾，在哪都是一样的人生地不熟。

　　负责教他英文的是一个有着典型英格兰特征的中年男子，James Mirren。

　　让苏景山留英多年的堂哥堂姐们都大为失望的是，这个James Mirren和电影《007》里的James Bond形象相差千万里，完全不是当年吸引自己偷渡而来的英伦绅士形象。

　　虽然他们已经在唐人街里的餐馆后台洗盘子刷碗，走街串巷的送外卖多年，原以为只是自己层次不够高，所以接触到的人才不够帅。

　　没想到从国内来的土财主能接触到的人形象也不过如此，便有了梦想破碎，破罐子破摔，在圣安那个小地方各自找到了新的颜值相仿的对象，也就没有多少热情去关心小土财主。

　　头发稀疏，牙齿微突，腹部凸坦，稍微晒会太阳脸就红的像龙虾一样的James曾在中国当外教捞过几年轻轻松松的快钱，没想到回到了英国还有中国人的钱送上门让他捞。

　　当欧建斌的私人银行家苏景山找到这位曾给自己女儿上英文课的native speaker（母语就是英语的人），James二话不说，放弃了靠低保和酒精过日子的生活从英格兰北上来到了位于苏格兰的圣安，对中国人的热爱又上了一个层次。

　　在特蕾莎梅还是内政大臣推出取消PSW(post study work)签证时，作为工人阶级的他忘了工党，坚定不移的给保守党投了一票。

　　PSW(post study work)是针对留学生推出的一项签证政策，它允许本科及以上的留学生毕业后在英国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自由的找工作或者吃喝玩乐。

　　随着金融危机的爆发，英国也出现了经济低谷和失业潮，水生火热中的普通老百姓便把这个怨气撒到了移民头上，看不得勤勤恳恳工作的移民比自己赚的多，也看不得什么都没做但也活得潇洒无比的移民过的比自己好。

　　当特蕾莎梅，梅姨代表保守党推出取消PSW政策时不知道悄悄笼络了多少原本属于反对党工党的人心。

　　在欧凯留在英国的那几年里，认识的大大小小的留学生也都多多少少有了英国人在酒吧里讨论政治的习性，偶尔也会提起PSW这件事，通过对梅姨深沉的祝福表达自己对种族歧视的愤怒。

　　可别说种族歧视了，北京人歧视京城以外的地方上的人，上海人歧视上海以外的乡下人，歧视无处不在，梅姨这不是歧视，是利益相关。

　　欧凯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大多时候都是默默听着。一来他并不担心移民的事情，James告诉他英国还有企业家移民政策，自己有路子，砸钱就行；二来欧凯其实并不想长久的留在英国，独在异乡为异客，虽然英国的田园风光让人感到宁静，但好山好水也好寂寞。

　　即使他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和同是富二代的小伙伴们说话，但他就是在苏格兰一年有小半年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感到了寂寞。

　　莫说少年强说愁，科学研究表明，见不到太阳的日子里确实容易忧愁，它有一个学名叫季节性情感失调症(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简称SAD)。

　　因为苏格兰的冬天，不，从10月中旬就开始，太阳早上10点才无精打采的开始上班，下午3点就早早的收工下班，一天能见到太阳的时间就在5个小时附近随机游走。

　　愁不愁，孤独的少年很忧愁。

　　在完成学校的功课以外，还要完成父亲请的教育专家安排的各种大大小小的陶冶情操任务，学马术，学击剑，学钢琴，学小提琴，学商务礼仪，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要送他去瑞士学滑雪，学了几个假期后，学到了翻转一周半，粉碎性骨折。

　　粉碎性骨折之后他就找到了理由不再参与各项运动了，除了偶尔骑骑马以外。直到马都被他压瘦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超重了。

　　在英国想胖起来简直易如反掌，超市里的甜食多如牛毛，反正加糖在那个时候不收税。

　　刚开始跟着James学英文的时候，英格兰人就给他推销过家乡的美味，Fish and chips（炸鱼和薯条），之前吃过觉得腻的慌的欧凯，在苏格兰狂放的大风和低沉气压交替的天气里也慢慢开始学会欣赏起了这腻腻乎乎的美食。

　　胖来如山倒，胖去如抽丝。欧凯在青春期胖起来之后就一直保持到了大学，和现在的欧凯比，胖若两人。

　　欧凯轻松的说服了父亲让他去伦敦的KCL而不是继续去小乡村里的牛津剑桥。

　　欧建斌一听，“伦敦国王学院，霸气，可以。”他不知道的是北爱尔兰还有个XXXX女王学院，霸气，也不错。

　　伦敦国王学院地处繁华地带，但欧凯的生活并没有繁华起来。他选的数学专业，因为觉得数字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绝不会说谎。

　　在数学的海洋里游泳时需要天赋和热爱，他有热爱，但天资平平，只能靠努力去弥补，所以伦敦的繁华生活都和他无关。

　　但那时的他感到充实，直到毕业的那年才有时间感到迷茫。

　　他羡慕班上的犹太人，印度人，从国内考来的同胞，他们可以和老师在白板上来回过招，提出质疑。

　　虽然他也可以拿到优秀的成绩，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做理论研究的天赋，他每天花很多的时间把老师的板书琢磨清楚，研究电子图书馆里老师提供的往年试卷才勉强考到70分。

　　在国内的欧建斌还经常觉得他成绩差强人意，怎么能只考70分呢。

　　在英国，70分的成绩就是优秀啦。

　　在他努力学习的同时，国内来的同胞韦俊杰在课上游刃有余，课下沉迷游戏，隔音不好的房间里时常会听到隔壁的韦俊杰同学边打游戏，边口吐芬芳，问候队友等的激情对话。

　　欧凯也在韦俊杰的热情邀请下加入了游戏的世界，英雄联盟，祖安大区。

　　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说，他要和小野猫有旧情的话，旧情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毕竟他的人生也就那么一个意难忘，不过会是她吗？

　　情何以起，又是谁斩断的情丝，想着想着天都快亮了，欧凯也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