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时瑜亮只在伯仲之间
天启八年七月初一，李自成率领人三十五马人到达了河南境内。
在抵达河南的当天，李自成便收到了洪承畴写的劝降书。在看了劝降书之后，李自成的回答很干脆，他直接下令将送信来的小吏斩首，然后派人将小吏的人头连同劝降书一起送回大同。
杀了送信的小吏，李自成立即下令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他率领，朝着郑州府方向沿途攻城略地，另外一路则有张献忠率领朝着南直隶的凤阳而去。
随着李自成的命令下达战事瞬间升级！
由于洪承畴采用的是招降策略，所以朝廷的人马根本来不及赶往河南平乱。所以一时间，李自成的人马势如破竹，只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河南境内的所有州府全部攻陷。
八月初一已是初秋的时节，随着秋天的到来，北方天气也慢慢的凉爽了下来。
郑州城外，夕阳下一望无垠的高粱田一直延伸到河边，那红彤彤的粮食粒粒饱满，沉甸甸的穗子压得苗秆弯下腰。清风拂过，那些还未熟通的红高粱，随风轻轻摇摆动着谷穗。让人一看便知，今秋一定会是个丰收季节。
城内李自成刚刚率领人马回到军营，来不及安顿手下的人马，他便立刻去往了府衙。
来到府衙里，李自成跟随着手下来到府衙的后院。
刚一进入后院，远远的李自成便听见了，后堂传来的女子的哭喊声。他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他不用开门进去看，也知道此刻的后堂里正在发生什么。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随着里李自成带领着人马，攻陷一座又一座城池。那些个与他结盟的反民统领，再也压抑不住心里变态的欲望，暴露出人性最丑恶的一面。这些个反王，将那些被他们劫掠来的女眷，通通集中在了一起，以方便供他们随时淫乐和亵玩。
一旁的手下看见李自成不悦的神情，心知眼前的这位大统领，最讨厌手下的弟兄淫人妻女，于是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闯王！要不要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李自成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平复了一下胸中暴怒的情绪，摆了摆手冷冷的说到：“去吧！”
那名手下领命转身而去，李自成望着手下离去的方向，又听屋里女子发出绝望的哀求。他用力握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随之暴起，显然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此刻的他想又起了陈圆圆，他知道在他赶到甄府之前。陈圆圆也如同屋里的这些女子一样，遭受过非人虐待和凌辱。
“这些个畜生！等我将河南的局势稳定下来，我一定叫你们后悔做人。”李自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发誓一定要杀光屋里的禽兽。
片刻后之前的那名手下回来禀报屋里已经收拾妥当，李自成这才跟着他去到后堂。
进入后堂里李自成一见四位反民统领全都在此，他也不想和这些人多说什么，于是直接开口说道：：“诸位！近日内本王准备分出两路人马，一路人马向着湖广进发，一路人马进入巴蜀境内。至于你们几位谁去，你们自己商议一下，决定后告诉本王即可。”说罢他连招呼都没和几人打一个，转身便离开了后堂。
夜晚城内一座豪宅内，李自成正独坐院中饮酒，这时他的手下走到近前禀报到：“启禀大统领，其余几位统领给您一位美人过来，请问属下是现在将她带进来还是？”说罢那名手下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心到！自己这是倒了那八辈子的霉，偏偏让自己摊上这等事情。
李自成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的看了那名手下一眼，也不想为难他！于是摆了摆手说到：“去把人带进来吧。”说罢便又自顾自的饮起酒来。
片刻后那名手下便将人带到了院中，李自成没有抬头去看眼前的女子，只听面的女子正在低声啜泣着。他本就思念亡妻才一人独自饮酒，现在又听旁边的女子哭哭啼啼甚是讨厌，当即便恼火的说到：“哭什么哭！再哭本王便将你送到妓院里去！”
女子听他这句恐吓，又见他身材健硕满脸胡子拉碴，和那画本小说的山匪一般无二，当即便用力捂住了小嘴不敢再发出哭声。只是那俏脸上的泪滴扑簌簌直往下掉，当真是哭的好不可怜。
李自成听女子哭声止住，便不再理她，又继续一个人喝起酒来。如此又过了片刻，李自成只觉得酒意上头，脑袋里一阵眩晕，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到：“圆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我过得有多艰难！。”说罢他直接端起酒壶狂饮了起来，只希望这壶中的烈酒，能让自己醉死过去，这样他便可以不再受那思念之苦的折磨。
对面的女子听他唤起自己的名字，先是楞了一下，旋即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头看了李自成一眼。她确定自己并不认得眼前这人。可他口中的圆圆又是谁？难不成是和自己同名的女子？这天下竟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女子心中有些狐疑。
那女子正在思索间，忽听李自成那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她急忙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此刻的李自成摔倒在了地上，口中正不断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
“他口中的圆圆该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吧！真没想到乱民中竟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人物。”女子心里如此的想着，又见躺在地上的李自成甚是凄凉。她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走过去看看。
女子走到李自成近前蹲下身子，轻轻唤了他两声，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于是又用力摇晃了他几下。
此刻醉意汹涌的李自成，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他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可是却看不真切眼前人模样。他用力摇了摇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眼前之人，过了半晌，他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名女子。
这女子给李自成的第一感觉便是，她眉目如画容似皓月！她微张嘴红唇漏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左边的脸颊上还有一只浅浅的梨涡。这不是正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儿嘛！
“圆…圆圆！真的是你嘛？”李自成颤抖声音坐了起来，他想要再看清楚一些。
当他看清面前女子的时候，一把便将她用入了怀里，激动着说到：“圆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那女子被李自成这一举动吓的啊的一声尖叫，然后便立刻拼命的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哪有李自成的力气大，只能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哀求到：“求求你放开我！求求统领大人放开我”
可是此刻的李自成哪里还能听的进去，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朝思暮想的爱妻，怎么可能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
女子见自己挣扎和哀求皆都无效，慌乱之下便拔下头上的发钗，狠狠的朝着李自成扎了过去。
噗滋一声！发钗入肉的声音。
猛的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李自成下意识的，便将怀中的女子推了出去，随后抬手一掌便要朝女子头上劈去！只是他手才抬到一半，便见自己要打的人是自己的爱妻。他哪里肯伤陈圆圆半分！急急便手回手掌，也不去管肩膀伤不断渗血的伤口，痴痴的说：“圆圆！你知不知道大哥我有多想你。”
女子见她扬起的手掌吓的向后缩了缩，但听他说的话，女子觉得或许可以趁着他醉酒的状态，哄骗他一翻，这样也好保住自己的清白。于是她曲意逢迎的说到：“大哥！我也好想你。”
李自成本就喝多了酒，加之这女子和他的爱妻长得一般无二，当下只以为，上苍怜见他对陈圆圆的思念，所以这才把爱妻又送回了自己的身边。一时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女子见他哭的伤心，心头有些不忍，但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她不得不继续把戏演下去。于是她低下头在心中思索着，怎么哄骗眼前的男子，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过了好半晌当她想到办法的时候，抬起头才发现，一旁的李自成早已经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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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微凉，夜未央，巴山夜雨情难忘。红袖暗香，家国动荡，半生匆匆泪彷徨。残阳昏黄，两鬓微霜，朱颜辞镜旧红妆……”哀伤凄美的歌声，自海船的弦窗里飘出。
灯火通明的船舱里，玉株唱完了最后一句，随后抬手按住了琴弦，抬头看了对面的钟元白一眼，见他依旧伏在案前书写着书信。便没有开口去打扰，就那么静静的坐着等他忙完。
钟元白听琴音止住，抬头看了玉株一眼，好奇的问到：“娘子，怎么停下不弹了？”
玉株闻言会心一笑，但却没有回到他问题，她轻温柔的提醒到：“相公夜渐深了，书信还是明日再写吧。”
啊！钟元白伸了懒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书信是回给何良玉的，所以今晚必须写好。”
玉株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偏头看向窗外，叹息着说到：“相公玉株心知不该劝你，但却还是忍住想要将心中话说与你听。”
钟元白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到她身旁坐下，然后将她揽入怀里，耐心的解释到：“我知娘子是担心相公被牵连进去，但娘子你却不知，昨日我们在金陵登岸时，我收到了探子送来的密信。”
玉株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转过头看着他问到：“相公快说说，那密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密信里说，李自成斩杀了信使，拒绝了朝廷的劝降。洪承畴率领了着人马追剿李自成的路上，遭到了何良玉人马的伏击，二十七万人马死伤殆尽！”钟元白回答到。
“这……这怎么可能！何姐姐她……她这是想干嘛？相公离开顺义时，不是曾写信劝说她，不要轻举妄动的嘛！”玉株满脸不敢置信的说到。
“哎……”钟元白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摇头说到：“相公也不知她到底想干些什么。但从她的举动来看，想来是与那李自成达成某种协议。只是……哎！”钟元白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自己临别时，明明嘱咐过她，若来日天下大乱，可先取太原城！然后高筑墙广积粮，用三年时间练足二十兵马，而后再看天下大势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玉株听他话只说了一半，她本不想追问，但见相公面漏忧色，她才轻声的问到：“相公是在担忧什么吗？”
钟元白摇了摇头说到：“也不全是担忧，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何良玉这一招臭棋，将我之前的布局全部打乱。从此之后，她再无拖延的可能。朝廷接下来。必定会罢免无甚才能的洪承畴，重新任命一位能臣干吏负责平乱。到得那时，她必是站在风口浪尖！而以她现在的力量，最多只能撑得三个月。”
玉株闻言很是不满，她气氛的说到：“既是如此，相公又何必再为此事忧心？只叫她自生自灭好了！反正她那倔驴般的性子，也不会听相公劝说的！”
钟元白摇了摇头叹到：“玉株你有所不知，当初相公将人马交给她的时候，便是想借着她的手，在龙泉练个几万精兵，以防他日朝廷人马不堪大任时，她能出兵对抗建奴！而后她拿下太原城，相公写信给她，便是想让她练出二十精兵，出关剿灭建奴。只可惜…哎！人算不如天算！”
玉株听得相公所言，只觉得自家相公付出那么多心血，却被何良玉这个蠢妮子付之一炬！心中当即便对何良玉更加的不满，她冷哼一声说到：“想相公你，不辞辛劳殚精竭虑的帮她筹划未来。可她倒好！李自成三言两句便将她说服了，真不知是她太蠢，还是那李自成也如相公你这般，胸中有那经天纬地之才。”
钟元白见她愤愤不平的模样煞是可爱，当即胸中的郁闷，如春风化雪般消融的一干二净，他笑着说到：“娘子啊！只怕那李自成还真如你说的那样！与你家相公一时瑜亮只在伯仲之间呢。”
玉株听相公调笑自己，娇嗔着说到：“哼！即便是如此！那他也是被气死的周瑜！我家相公才是那，能借东风的诸葛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