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刘亦泽
等韩念熙情绪恢复了，韩念伊才拉着她走出来，蔡姨娘立刻上前，拉着韩念熙左右看看，问道：“熙儿，你还好吗？可有哪伤着？”
韩念熙拉住她的手说：“娘，念熙没事，咱们回去吧。”
道过别后，韩念伊对楚灵说：“去告诉刘奕恒，我要见他。”
不知道是有事还是故意，上午命人去通知的，刘奕恒到了傍晚才出现。刘奕恒来的时候，韩念伊正坐在廊下发呆。
“找本王何事？”刘奕恒的语气要比往日威严许多，韩念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依旧看着远方发呆，过了会儿淡淡地说：“你当真要娶我？”
“是。”
韩念伊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明日就来下聘吧。”既然早晚要嫁，那不如速战速决，拖着反而让自己更痛苦。
刘奕恒知道韩念伊一定会答应，但不曾想她会这么着急，他疑惑道：“那贺泽羽呢？”
韩念伊没有理会，提了个要求：“我还有个条件。”
“说吧。”刘奕恒轻笑，果然没这么简单啊。
韩念伊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纳念熙为侧妃。”
“韩念伊你这是想干什么？”刘奕恒还是不能原谅韩念熙的，韩念伊这么做，是故意恶心自己吗？
“干什么？替王爷纳妾啊，这不是身为王妃应尽的本分吗？”韩念伊的话语里满是嘲讽。
刘奕恒笑了，“你凭什么跟本王谈条件？”
韩念伊转过头看着他说道：“若不答应，那你尽管将花轿抬进门试试。”
“你。”刘奕恒心里很受伤，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韩念伊眨眨眼问他：“那你为何要揭穿念熙？我都说了我来承担，你还将事情说出来，你不娶她，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这还怪上我了？韩念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刘奕恒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望着韩念伊那般决绝的模样，刘奕恒后退一步，说道：“行，你入府一年后，如果你还想我娶她，那我就纳她为侧妃。”
韩念伊也觉得一同出嫁怕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便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
刘奕恒心想着，一年的时间，自己一定可以感动韩念伊，让她爱上自己，到时候她怎还会舍得将自己的夫君让出去。
楚灵送走了刘奕恒，知道了他明日会来下聘的消息，很是高兴。可她总觉得小姐对这门婚事很是抗拒，她鼓起勇气去问韩念伊，“小姐，您是不是不想嫁给瑾王爷？”
韩念伊看着手上的书册不说话，楚灵虽然不识字，可以看得出一直停在同一页上，这哪里是在看书呀。楚灵真的不喜欢韩念伊死气沉沉的样子，决定下一剂猛药，她问道：“小姐是不是喜欢贺将军？”
果然韩念伊有反应了，握着书的手明显捏紧了。楚灵不知道该为小姐有反应而开心，还是该为小姐爱上别人而难过。
楚灵的小脑瓜一下子想了很多东西：小姐竟然喜欢贺将军，那她岂不是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那小姐会幸福吗？瑾王爷那么温柔，待小姐又是极好的，小姐一定会幸福的。可是，如果瑾王爷知道小姐心里有别人该怎么办？楚灵正在努力思考的时候，传来韩念伊的声音。
“楚灵，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屋子里守着。”
韩念伊说完就走，楚玲傻傻地站着。
韩念伊是去找贺泽羽的，她打算做回恶人，她要断了贺泽羽的念想。只有自己伤了他的心，他才能彻底死心。以贺泽羽行事作风，若知道韩念伊是被逼无奈的，他真的会去抢亲。为了韩家能安稳度日，她只能舍了这份情。
韩念伊避开侍卫，很快便到了蘅泽苑，她见四下无人，便纵身跃下，可她刚在院中落下，侍卫从四面八方出来，将院子团团围住。远处传来郭明峰的声音：“好大的胆子，敢擅闯大将军府。”
郭明峰走进一看，一下就认出了韩念伊，毕竟自己在她手上栽过，他问道：“你是韩小姐？”
韩念伊也认出了郭明峰：“郭统领，好久不见。”
确定了身份，郭明峰大手一挥，侍卫们退下了，有的继续巡逻，有的隐蔽到暗处。
郭明峰走上前行礼，说道：“韩小姐，将军还没有回来，您先进屋等会儿吧。”
“多谢。”
韩念伊走进房内，虽然只来过两次，可总觉得异常熟悉，可能是因为墙上自己的杰作。没想到那“到此一游”的四个大字居然还留着。韩念伊在屋里转了一圈，她坐了坐贺泽羽坐过的椅子，握了握贺泽羽握过的长剑，摸了摸贺泽羽躺过的床榻。她努力感受着屋内，那属于贺泽羽的气息。她仔细审视着屋内的一砖一瓦，她想牢牢记住关于他的一切。
最后韩念伊走到了那四个大字之前，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那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啊，她很难过，难过到没发现贺泽羽进了屋子。
贺泽羽从后面紧紧抱住韩念伊，他把头埋在韩念伊的颈窝，闻着那淡淡的香气，享受了一会儿，贺泽羽满足地说道：“又快到年关了，军中事多，最近几日我都会很忙，本想着稍微空些就去看你，没想到你来了，可是想我了？”
韩念伊此刻的心揪着，说不出的难受，见他这副温情的模样，有些话她真的说不出口。贺泽羽见她一言不发，就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自己。
“怎么了？可是生我的气了？”贺泽羽竟然有些着急了。
韩念伊强扯出笑容，说道：“没有，我…嗯”
贺泽羽用唇封住了她的话语，他深情吻着这才一日不见，却想到不行的女子。可是这感觉不对，怀中的女子不柔软，粉唇冰凉，他觉得今日的韩念伊很不对劲，贺泽羽松开她，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受欺负了？”
韩念伊恢复往日的模样，甜美地笑着说：“我要成婚了。”
“嗯？”
“我要成婚了，将军不恭喜我吗？”
贺泽羽明显反应不过来，他紧锁着眉问道：“伊伊，你在说什么呢？”
韩念伊笑容依旧，她说：“我要成为瑾王妃了，你替我高兴吗？”
贺泽羽拉住韩念伊，疑惑地看着她，一日不见，这丫头怎么了？“别闹了好不好？到底怎么了？”
韩念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又说了一次：“贺泽羽，我要嫁给刘奕恒了。”
贺泽羽深吸一口气，与她对视，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我已经答应了，到时候请将军来喝杯酒。”
贺泽羽心寒地松开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疼我、护我、爱我，无论韩家富贵还是没落，他始终陪在我的身边，他对我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而且若日后他称帝，愿许我皇后之位。所以我选他。”韩念伊炮语连珠似的一口气说完。
贺泽羽真的接受不了，明明在洛阳的时候那么甜蜜，为什么一回来就这样，他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可你心里有我，又怎能嫁给他？”
韩念伊无所谓地说：“是，我心里有将军，可将军怎知我心里没有奕恒？也许我现在没能全心全意的爱他，但是日后我会更爱他，越来越爱他。”
“够了，你今日来找本将就是为了通报这个喜讯吗？”贺泽羽的心已经彻底冰凉。
韩念伊更残忍地说：“我知道将军实力非凡，有些话还是得提早说清楚，不想将军挡了我飞上枝头的路。”
贺泽羽虽然心痛异常，但还是理智的，他知道韩念伊不是这种人，他说道：“这种谎话就不必说了。”
韩念伊一惊，他这么相信自己吗？她不敢往下想，韩念伊说道：“奕恒能给韩家更好的未来，这个理由够吗？”
贺泽羽一针见血道：“所以，你是在韩家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
韩念伊低下了头，说：“是的。”说完，韩念伊就跑出去了，心底的愧疚，已经让她没脸再多待一刻。
今日最伤到贺泽羽的是那句：“可将军怎知我心里没有奕恒？”贺泽羽可以原谅她的口是心非，甚至可以原谅她在自己与韩家之间选择了韩家。可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影子，他不能接受。
贺泽羽目带寒光，自言自语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你怎么嫁给他。”
回到韩府，韩念伊坐在床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她觉得好冷，浑身冰凉。尤其是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感觉不到心里的温度，甚至感觉不到心的存在。她就这样抱着自己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刘奕恒的聘礼真的抬进了镇国将军府，整整十八箱的大红木箱，轰动了整座长安城。
叶修杰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贺泽羽下朝一回来，他就跑去找贺泽羽，问道：“你俩怎么回事？昨晚她不是来找你了吗？怎么今日刘奕恒就下聘了？”
贺泽羽一夜之间，戾气缠身，叶修杰见他横眉怒目的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妙。
贺泽羽下朝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街上的百姓在议论瑾王下聘一事，说排场如何大，聘礼如何多，说瑾王如何疼爱这未来瑾王妃。一路上贺泽羽都咬着牙，紧握着双拳，脑子里时不时回想起韩念伊无情的话语。
贺泽羽冷冷地说：“我会让她来求我的。”
贺泽羽又进宫，去了宣政殿，站在殿门口，望着宣政殿那三个大字，许久，才长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臣贺泽羽参见陛下。”
“起来吧，贺将军既然来了，就陪朕下盘棋吧。”刘允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贺泽羽走过去坐下，两人开始下棋，谁都不说话。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贺泽羽就输了，刘允笑着说：“这贺将军是棋艺退步了？还是遇着烦心事儿了？”
贺泽羽问道：“不知陛下对瑾王的婚事如何看待的？”
“这个么，瑾王说要娶韩念伊，朕以为有利有弊，还在考虑中。”刘允为了贺泽羽，对于瑾王的婚事一直没松口。可没想到瑾王提亲都过去些日子了，贺泽羽还没有任何动静。刘允还以为自己估摸错了，没想到今日终于来了。看来，韩念伊当真是贺泽羽的软肋啊。
贺泽羽心里却在想，既然皇上还在考虑，那瑾王为何直接下聘了呢？他问道：“陛下可知今日瑾王已经下聘了？”
刘允龙眉一皱，这个他还确实不知道，一早上他就在看边疆的奏报，似乎匈奴又蠢蠢欲动了。
贺泽羽看出刘允还不知道此事，心想这就好办了，他说道：“陛下，臣希望你不要给瑾王赐婚。”
刘允明知故问道：“为何啊？虽然韩家如今势弱，但韩念伊确是个不错的孩子，也算配得上瑾王，而且两人男才女貌，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贺泽羽问道：“既然陛下如此看好，又为何还要考虑呢？”
刘允也反问他：“那贺将军又为何不让朕赐婚呢？”
贺泽羽原本是想让刘允给自己和韩念伊赐婚的，可如今韩念伊竟然说她心中有刘奕恒，他伤心难过还嫉恨，他要让韩念伊后悔，要让她来祈求自己的原谅。
刘允见他不肯袒露自己的心意故意说：“那将军先回去吧，此事朕会多考虑的。”
考虑？聘礼都抬进家门了，还能等吗？贺泽羽直接说：“陛下只管答应便是，这不是陛下欠臣的吗？”
是啊，是亏欠啊，这么多年刘允都想弥补，可是贺泽羽太强悍了，强悍到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争去抢，而不需要求他这个父皇。如今他终于需要自己的帮助了，那刘允怎能拒绝呢。
其实贺泽羽是刘允的儿子，原名应该叫刘奕泽。
贺泽羽的母亲叫白羽，是边境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战事频发的边疆，有多少人遭殃，甚至是家破人亡，白羽也是其中之一。家人遇害后，白羽随着一个胡人商队，来到了长安讨生活。凭借自身姣好的外貌，以及独特的舞姿，在一次宴会上，被当时还是王爷的刘允看中了。刘允将白羽养在了一处别院之中，本想着收入府中，可白羽身份低微，又是跟着胡人来的，被外人知道了，很可能会被以奸细为名处死白羽，刘允只能将她一直藏着。后来，白羽在别苑中生下了贺泽羽，刘允很是高兴，出于多方面考虑，刘允将白羽托付给与自己关系交好的邵鸣照看。邵鸣一生征战沙场，从未娶亲，白羽死后，贺泽羽便以义子之名养在邵鸣府中，邵鸣死前将贺泽羽的身世告诉了他。
贺泽羽无法原谅身为皇帝却懦弱无能的刘允，他觉得刘允辜负了母亲对他的爱与期待。所以他一直不认这个父皇，也不与刘允亲近，甚少往来。随着贺泽羽权势的增强，他曾想过把那龙椅抢过来坐一坐，他想知道，那个位置到底有何魅力，能让人连妻儿都不敢认。
同时，贺泽羽也痛恨让母亲失去家园的战争，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所以他从了军，从最底层一点点爬上来，虽然刘允加以扶持了，但是主要还是贺泽羽的能力足够强。贺泽羽杀伐果决、手段狠辣，他的锋芒南朝无人能与之匹敌。
刘允为他骄傲，为他自豪，可是也痛惜。他觉得贺泽羽像个麻木不仁的野兽，凶狠暴戾，寒气逼人，不带一丝情感。刘允想要弥补，想要给他幸福，可是贺泽羽永远拒刘允于千里之外。直到韩念伊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僵。
贺泽羽为了这个女人两次三番的来求自己，这让刘允很是欣慰，他终于在贺泽羽身上感受到了人类的气息。所以当刘奕恒要求娶韩念伊的时候，刘允是很为难的。对于刘奕恒和杨怀瑶，刘允也是心怀愧疚的，所以他也格外疼爱刘奕恒。刘奕恒的请求，刘允都会尽量满足，可是这韩念伊不行。在刘允看来，韩念伊是唤醒贺泽羽心底真情的良药，他不能让贺泽羽继续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所以他一直在等，等贺泽羽袒露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