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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截杀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唐巡风比谁都知道皇城司家老的恐怖,这不是一个人,这是一个部门,所有人从出生起就是为了赵祯活着的。

  他们没有善恶观念,只知道对大宋忠诚,容不得半分背叛,是所有皇城司下属机构的噩梦,前几年雷州江家勾结海盗被发现,几个家老过去,江家满门几百人从八十岁的老人到襁褓里的婴儿被杀的一人不剩。

  为了唐家的未来他不得不杀死自己幼弟,杀死自己的子侄,不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说明唐家与谋逆无关,黄内侍作为家老中资格最老的,又是陈总管的干儿子此时正在蜀中公干,若是唐家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何道士,你且别问其他的,跟我走吧,赶紧去追王大人,除了这些人,还有数百人在路上埋伏他,唐家的核心力量鹿蜀已经去追了,我若不是为了清理门户也不回来此。”唐巡风干练的说道,说完就朝远处的马匹走去。

  何道士和铁匠看着唐巡风的样子,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若是让图纸外泄,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要死,赶紧命人将唯一的活口看押起来,追着唐巡风去了。

  谁也没看到角落里躲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在注视着这一幕,满脸笑意,不过谁看到这笑容也不会觉得温暖,温暖是太阳给予的,家老作为赵家的最隐私的力量,不配也没资格得到这么奢侈的东西。

  青蛇作为蜀中皇城司家法的执行人一直关注着这些下属机构的行动,今日要不是唐巡风下手早,包括唐巡风在内,所有唐家人都要死,他不擅长正面打斗,可是暗杀,下毒是他一生里的所有记忆,这是他的本能。

  “嗯?这两人还算得力,这笔账就先记下,不过其他几家都得死,皇城司的规矩,违令者死。”青蛇用一根竹签挑着自己指甲里污泥喃喃自语道,这人啊,总是以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可这天底下啊,除了官家谁能做自己的主呢,唉,不知足。

  随即便吟唱着昭化城里近日传来的诗文,在这漆黑的夜里不断地回响着……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劝君莫把欺心传,湛湛青天不可欺。”

  半月之内,蜀地有五家帮派或家族被灭门,大都是死后被摆成了跪姿朝着东京城,像是在忏悔自己生前的罪过,却没地方官敢声张。

  这几近千人的死亡都被县官死死地按在泥土里,或是落水,或是投井,或是山洪,大宋朝哪天不死几个人呢,而且皇城司公干的标记也没人敢拦,这些事情肯定会被一五一十的传到东京小小的皇宫里,对错都不是他们这些百里侯可以置椽的。

  且说那日唐巡风带着人追到王元和时已是迟了,到处都是死尸,而昭武军的将士则紧紧地护卫着王元和,被何道士的道士和唐巡风的鹿蜀死士一阵冲杀,很快就杀退了来袭的贼人。

  “你们是谁?我可是朝廷命官。”王元和虽然看到何道士他们杀退了贼人,可出于谨慎却没有放这些人进来,只是隔着甲士问道。

  铁匠走了出来,王元和逐渐放松了警惕,这人经常在王元和身边,不太可能是奸细。

  “王大人,我们是皇城司的人,来迟了,抱歉。”

  “你不是哑巴吗?还有你如何证明你们是皇城司的人。”王元和疑惑地看着铁匠,试图核对身份。

  何道士这边才拿出了自己的信物,一块令牌,他们这些谍报人员很难证明自己身份,可是何道士作为蜀中道门的道首,还是皇城司在蜀中的主要机构,总会有些办法印证自己的身份。

  “王大人,你将我的令牌对着你的官印看看,有一处痕迹是一样的,这是我作为蜀中皇城司司命的特殊印信,这印信是和所有蜀中官员的官印一起制作的,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缺口,这也是证明我身份的凭证。”

  王元和让人拿过了何道士的印信,仔细比对过才放人进来。

  “抱歉,王大人,这是皇城司的失职,此次偷袭是有贼人作祟,至于细节由于职责不能细说,烦请见谅,随后的路就由我们这些人和你一起上路。”何道士恭敬的说道。

  一行人再次踏向了往东京城进发的旅程,有昭武军的护卫和皇城司的陪同,一路上再也没人敢靠近,王元和小心到将弩机和图纸随身携带,每天的食物和水都是由狗试吃了才敢进食,生怕出了问题。

  夔州,柳家。

  “柳晗,如今可如何是好,本来是想获取新式弩机的,却闹成这样,我们肯定被大宋皇城司盯上了。”一个散发纹身的壮汉焦急的跟柳家家主说道。

  “还能怎么办,蠢猪,都是蠢猪,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乌咸部赶紧准备吧,随时起事都有可能。”

  柳晗大声地在暗室里叫骂着,他手底下的人好不容易探听到沈元的设计院里出了一种新式弓弩,便找人去取来,本来他以为易如反掌,没想到被这些莽夫弄成如今这般光景。

  这壮汉也不好触怒柳晗,只得快快的出门准备去了,若不是为了江卿世家的粮草武器,他乌咸部的头人会这般低头?等来日起事成功定要这些汉人都在他的脚下哀嚎。

  “莽夫!”柳晗看着人已经走远了暗骂一声。

  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了,走出一个高冠博带的中年人,这人与此时的装束不同,有些魏晋时期的衣冠风气,只是却披散着头发,脖子上还能看到纹身。

  “韩兄,可有妙计?如今恐怕不能继续积蓄力量了,我们该怎么办?”柳晗跟这人拱拱手,显然极为尊敬。

  这人原是韩家的大公子韩宗武,只是因为一些缘故弄成了这般模样。

  “呵呵,柳兄不必着急,我本想靠着近年频繁的旱涝灾害,让蜀地百姓失去手里的土地从而民不聊生,为我们的大事做准备,没想到沈元给了我一个更方便的选择,我们打压米价吧。”韩宗武和善的说着恶毒的话。

  难怪十几年来每到灾年这些世家会大肆收购土地,本以为是为了钱财,没想到后面竟有人利用士绅的贪心剥夺小民的生路,从而使得蜀地百姓对朝廷产生不满达到造反的目的。

  “嗯?为何要打压粮价?这可是我们收入的来源。”柳晗疑惑地问道,根本不知道这位韩公子在想什么。

  “粮价一低,就会有大量的农民进城谋生,而此时我们再抬高物价和房价,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呢?”韩宗武解释道。

  “农民进城会卖掉自己的地,我们收地断掉他们的退路,抬高物价和房价就会让它们无家可归,从而不得不揭竿而起,嘶”柳晗有些畏惧的看着这人,这等绝户的计策绝对不是良善人家能想出来的。

  “可我们怎么能让农民觉得进城能活下来呢?”柳晗觉得那些泥腿子即使粮价再低,进城了也没什么可以谋生的手段,如果是他,还不如在乡里待着呢。

  “呵呵,这就是沈元的功劳了,他的工坊制度可被大量的蜀中商人模仿,你去看看,如今的夔州城内,到处都是从早到晚都在作响的工厂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令人眼红了,他们在招工,我们帮他们一把不是成人之美吗?”韩宗武似是十分感激的说道,他觉得沈元可帮了他一个大忙。

  “好,我这就去联络我们旗下的各个商铺,店面,支脉,趁着这波风潮我们也要好好的赚一波,不光是地,还有工坊,还有人,我们都需要。”

  柳晗极为兴奋的说道,仿佛看到了蜀中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的样子了,对别人来说这是人间地狱,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天堂,这是造反的温床,只要那时有人振臂一呼,绝对是万众归心。

  韩宗武看着忙碌的柳晗,不屑的摇了摇头,这些人跟那些贪婪地士绅家族有什么区别,江卿世家?都是假的,只有权力才是真的,当年迫害他的不也就是这些人吗?

  弓弩还没进京,王元和遇刺和设计院被渗透的消息就传到了赵祯耳朵里。

  “该死,蜀中那些人真是该死,当年没杀干净才有此祸,张方平是干什么吃的,还有富弼,他们是瞎子吗?能让蜀中组织起几百人的队伍刺杀朝廷命官。”赵祯把奏报甩到贾朝昌的脚下,罕见的动了真火。

  贾朝昌和一众大员传阅着这份让官家大怒的奏报,一个个都面色青白,看来大宋多年不对南方动刀兵,让南方那些土皇帝膨胀了,不知道这大宋是谁做主。

  “昭誉,你说说吧,枢密院有什么章程。”

  贾朝昌强忍着怒火跟陈执中说道,作为宰相他不能侵权。

  陈执中眯着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要发作了。

  “叫韩琦去吧,他在京中想必也待得久了,好好梳理一番蜀中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