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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艰难

问苍天,缺月几何时再团圆?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尺剑?诛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

  孟君的话让房间里陷入了沉静,沈柱和王晴儿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本来前朝皇室来招揽他族兄造反就已经恨魔幻了。

  在他们的谈话中,他们还了解到有人利用沈元的漏洞去煽动暴乱,沈元竟然无法否认,显然他也对此早有预料。

  “小民?就算你真要复国,那也是你的子民,你这样的性格即使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是个好君王,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去的,要么你杀了我。”

  沈元听着孟君的话惊慌的拒绝道,他本来就对有些事有估计,此时被人拆穿,满脸愧色。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我本以为你是没想到这些鬼蜮伎俩,你明明知道还用了,此时却装得像圣人一般,颇为可笑。”孟君本来低沉的面庞突然变得灿烂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民间戏法一样。

  “你即使此时不同意,等我把这些事公布出去,你身边这些人又会如何看待你呢?是感激还是仇视?哈哈哈哈哈哈”

  孟君走过去提着沈元的衣领拉到窗口让他看着街口那些来往的行人商贩,有人甚至还在和他打招呼。

  “不要,你不要,我,我帮你,我愿意帮你。你放过族兄吧”沈柱此时彻底被击溃了,这种后果实在太可怕了,他跪在孟君脚下哀求着,他拥有的这一切他太珍视了,他不想失去。

  “哈哈,沈元你看看,你看看,你是不是个懦夫?还要别人替你求饶,来,只要你求个饶我就不把这事说出去,快来。”孟君疯狂的咆哮着,看着有些病态。

  沈元却没有动,把沈柱扶起来,自己取了剑架在脖子上冷静地说道,只是偷偷给王晴儿腰间塞了一张纸条。

  “晴儿,我们来生再做夫妻吧。我沈元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赎罪”

  孟君看着沈元的举动更加疯狂了,作为一个自小被当做皇帝养的人他自视甚高,他本以为沈元和他是一样的人,没想到他死也不愿意帮自己,一脚把沈元踢到地上,不停地击打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明明是赵宋抢走了我家的祖业,我只是夺回我该有的东西罢了,我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为什么?为什么?”

  沈元在地上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只是任由孟君捶打,沈柱和王晴儿想上去阻拦被孟君一人一禅杖锤到墙上不知生死。

  “看似我们都很聪明,但实际上,实际上,我们根本不一样,我虽然贪财好色,但是我不愿意伤害小民的利益,我是在引导小民致富的路上不断收敛钱财,而你,你们,你们根本不配当人!

  呕!你们只在乎自己,别人的死活你们根本不在意。”沈元一边吐着血一边说着,却不愿意屈服,他才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武器,他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一旦作恶,这个民族都会被摧毁。

  孟君看着地上不断吐血的沈元终于昏死过去便没有继续施暴了,找了一处采光好的地方取出了身边的陶笛吹响了那支梦里的曲子。

  呵,这人呐总是浅薄,每个人做好人的代价都是不一样的,这沈元也是一样的货色,小民,他难道不喜欢吗?可是喜欢又如何,孟家数十年的准备就等着他来实现,在家人和百姓的选择之间他选什么都是错。

  他想起了那个小时候总给他糖吃,陪他玩翻花绳教他吹陶笛的姐姐,直到有一天组长告诉他姐姐出远门了。

  他才知道姐姐教他玩的事被发现了,当场被长老打死了,这些年过去,他总喜欢在外面执行任务,因为只有在外面他才是自由的,他才能想起他的姐姐,而不是作为后蜀的继承人。

  一个僧人孤独地在窗边翻花绳的样子永远是孤寂的,他不会有家人,不会有亲情,也不会有爱情,他有的只是孟家数十年的希冀,可是此时他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丝笑容,只是没等笑容绽放就有一滴泪水掉落下来。

  终于到了黄昏时分,他踢了踢沈元的脸。

  “别装了,人昏迷和清醒时的呼吸节奏是不一样的。”孟君早就发现沈元醒过来了,可是他不愿意揭穿这一幕,因为难得有人愿意看他翻花绳吹陶笛。

  “你……,你明明不是那么暴虐?为什么,为什么……”沈元疑惑地看着孟君说道,这个僧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为了霸业癫狂的是他,此时这个恬静的像孩子一样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会喜欢陶笛?为什么会翻花绳?哈哈,难得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

  其他人不是跪地求饶就是直接求死,还没见过你这样装死的人。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不过你当我一会朋友可以吗?听我说说话,费不了多少时间。”孟君把一葫芦酒丢过来问道。

  沈元被孟君的话憋的满脸通红,他确实没有再次自杀的勇气,只能喝了酒点点头等着孟君的倾诉。

  “我知道当今赵宋的皇帝很不错,可是作为孟家的后代,反宋就是我的天命,我顾及百姓就会让孟家万劫不复,我一心复国就会让百姓受尽煎熬,你懂我的意思吧,聪明人?”

  孟君靠着窗户闷了一口酒,任由酒液洒在素青色的僧衣上,好似只有酒能缓解这个僧人内心的纠结一般。

  “我懂,孟兄,不介意我这么叫吧,如今的世道赵家起码还有一百多年的天命,扳不倒的,如果可以,带着家人去海外吧,去琼州,去交趾,去吐蕃,以你的本事总能创出一番事业。”

  沈元也是无奈的劝道,其实人呐都挺无奈的,作为沈家的一份子,他不可能不用后世的智慧帮助沈家崛起,可是这也必然会给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带来未知的影响。

  “再说吧,如果我有想法会来找你的。不说这些,你帮我办件事吧,带着这枚陶笛去一趟皇泽寺吧,把红绳绑在那老树上,我做不了这种事。”孟君不舍得把陶笛和红绳交到他手里就带着禅杖退出去了,完全不见刚来时的猖狂。

  孟君心里深深地明白,沈元和他很像,都是那种很孤独的人,说了不会帮他肯定不会帮的,只是这短暂的相处让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特别是看到王晴儿像是看到了那个女人,如何都下不去手。

  沈元看着那个孤单的身影走在大街上也是难说仇恨与否,这个人理解他,是和他一样孤独的人,好好的把沈柱和王晴儿扶到一边的床上,便看着茶壶发呆。

  他本以为人都会为了自己而舍弃一切,如果沈柱再晚跪两秒他绝对会答应孟君的请求,可是沈柱和王晴儿的表现让沈元明白了很多很多,原来生命在有的时候不是那么可贵,人总要守护些什么。

  终于一丝夕阳照到沈元的脸上,淡金色的阳光像是少有的希望从窄小的窗户里射进来,他真的应该感谢孟君,让他明白了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看着熟睡的王晴儿,他倚在床角露出了好久不见的笑容。

  王晴儿突然起来抱住了他,急促的哭声像是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沈元轻轻地在王晴儿后背抚摸着,他知道这丫头今天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强烈了,需要细心的安慰。

  “沈元,你不许离开,你也不许造反,造反是要杀头的,你不要,你千万不要……”

  “好好好,晴儿,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沈柱在一边偷偷睁着一只眼睛看着少爷和少奶奶,起来也不是,继续装晕也不是,煎熬极了。

  沈元多精啊,一脚踢到沈柱小腿上,沈柱一下就跳起来了。王晴儿看着沈柱上蹿下跳的样子,哭着哭着就笑出来了。

  “你少多管闲事,我,我还不需要别人为我求饶。”沈元傲娇的跟沈柱说着。

  “好,少爷,沈柱知道。”沈柱看着少爷也是傻傻的笑着,当时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他死了也不能让少爷身败名裂从而谋逆。

  三人正准备往沈家走,沈元突然说道。

  “柱子你回去把东西搬到我隔壁吧,以后你只用听我的,沈家没人能责罚你,如果有谁不满意让他来找我,有什么家人也不必在工坊了,送去书院好好学点东西,以后我有大用。”

  沈柱看着说完就甩头往前走的样子有些无奈,少爷就是这样的,虽然聪明绝顶可是有时候脸皮太薄。

  虽说是护卫,可是一直就把他当亲兄弟看待,不过工坊的人要梳理一遍了,少爷狠不下心就让他来做吧,若是邓祁在就好了,那个老油皮必然能把这种事办得漂亮。

  就在沈元在书房里翻着自己改写的《国家与革命》和《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时,心绪十分混乱,这些书该毁掉啊。

  或者说,要结合儒家对社会制度进行重新架构,强行引入新的生产方式必然要建立新的法律条文,以限制新的利益团体的膨胀和旧利益团体的反扑,想着想着还是舍不得烧,放到了一个天机盒里,永久封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