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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古八彦姜炳璋

姜炳璋(1736—1813)又说生卒年为(1707—1787),字石贞,号白岩,象山丹城人。16岁补博士弟子员,学使宁化雷鋐称其为“东南一学者”。清乾隆十九年(1754)进士,与钱大昕、纪昀等同科,时称“汲古之彦”、“八彦”。后任四川石泉知县,其民世代业山,荞麦充粮,因教民种水稻,栽桑桐,建书院。未几改任江油知县。继任江浦知县,率民筑堰,辟田数千亩,民称“姜公堰”。60岁后归里后讲学金华、鄞县等地。精于经学,兼长义理考据。二十三年与冒春荣等纂乾隆《象山县志》,次年刊行。著有《诗序广义》、《读左补义》、《周易通旨》、《周礼提纲》、《石泉县志》、《尊乡集》、《历朝纪元考》、《白岩山人诗文集》等24种、185卷,其中《诗序广义》、《读左补义》收入《四库全书》

  这里有个疑问,因为他显示是乾隆年间的人,1736生人,但是在象山的本地报纸,今日象山中说道:“顺治十五年(1658),郑成功遣将以舟师围象城七昼夜,副将李时芳、邑令陈黉、县尉王起蛟等拒守,城获全。邑人姜炳璋有《围城叹》记之。”

  所以我特么也搞不清他到底啥时间段的人,在这小说采用的是今日象山的说法,希望大家海涵。

  附带“乾隆八彦”考

  早就听说清乾隆十九年甲戌科(1754)进士象山姜炳璋(字石贞,号白岩,丹城人),与同时期著名学者钱大昕、纪昀等八人并称“乾隆八彦”。彦,即彦士,是古人对才德杰出之士的美称。但长期以来,世人对于“乾隆八彦”,仅知钱、纪及姜三位,却不知另外五位是何人,更不知此一“并称”出自何处。而这个问题,却又关涉到对姜炳璋先生治学风格与学术地位的研判。

  前不久,在查阅白寿彝先生总主编的《中国通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11月第1版)时,发现其中《钱大昕传记》和《戴震传记》均有疑似“乾隆八彦”之记述。于是着手查证有关史料,作如下考析。

  一

  白先生总主编的《中国通史》第十卷《中古时代·清时期(下)》(周远廉、孙文良主编),在第三十八章《钱大昕传记》中有这样一则记述:

  一件有意义的事是,乾隆十九年钱大昕进士及第。这不仅使他调换了工作,即辞去内阁职务,入翰林院任庶吉士,而且在此次会试中,与钱大昕一起中进士的还有王鸣盛、王昶、纪昀、朱筠等学者。这些学者与钱大昕一样,在学术研究领域中各有致力的方向和专长。他们共同研究,相互补充,彼此结下了深厚友谊。这对于钱大昕日后的学术成就,也起过重要作用。

  同书第三十七章《戴震传记》中亦有类似记述:

  戴震在京,以其学识与翰林院中的钱大昕、朱筠、纪昀、王昶、卢文弨等人交往论学。除卢文弨是前三年进士外,其余都是前一年的进士。这几个人后来都成为著名学者,在学术上各有建树。他们见到戴震的著作,听到戴震的言论,皆击节叹赏,折节定交。

  以上两《传记》所记著名学者的姓名,如果合二为一,剔除重名,则是七位:钱大昕、王鸣盛、王昶、纪昀、朱筠、卢文弨、戴震。如果加上象山姜炳璋,便是八位。此即疑似“乾隆八彦”。

  无独有偶,查考民国初期由赵尔巽主编的《清史稿》(中华书局1976年点校本)第四百八十一卷《列传二百六十八·戴震传》,又有相似记述:

  (戴震)以避仇入都,北方学者如献县纪昀、大兴朱筠,南方学者如嘉定钱大昕、王鸣盛,余姚卢文弨、青浦王昶,皆折节与交。

  连同戴震,也是这七位著名学者。如果再加上象山姜炳璋,则又是疑似“乾隆八彦”。

  但是,这仅仅是“疑似”而已。况且这个著名学者名单中,并未记及姜炳璋,也未见有“乾隆八彦”之并称。因此,必须另找证据,方能证实“乾隆八彦”是哪八位彦士,其出处又在哪里。

  日前,细读姜炳璋先生八世孙姜光平(今为美籍华人)编印的纪念集《写心集》(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1999年版),从其父姜绍祖(字梅坞)于1966年1月在台湾所著的《象山姜氏近代概述》中得读:

  《钱大昕先生年谱》载,乾隆帝以纪昀、钱大昕、姜炳璋等八人博通群籍,称为“汲古之彦”。

  又从书末姜光平所撰的《跋》中得读:

  先祖白岩公,讳炳璋,一字石贞,乾隆十九年甲戌进士,与同年纪晓岚(即纪昀,晓岚其字)、钱辛楣(即钱大昕,辛楣其号)诸先生八人,博通群籍。乾隆帝誉为“八彦”,见《钱大昕先生年谱》。

  据此,遂查找《钱大昕先生年谱》一书,但遍查浙江图书馆和宁波各大图书馆藏书目录,终不见有此书。随后,从“淘宝网”上检索到今国家图书馆有原北京图书馆“珍藏珍本年谱丛刊”《钱辛楣先生年谱》。于是立即“网购”一册,三天后到书。

  这册《钱辛楣先生年谱》(以下简称《年谱》),按例分年条述钱大昕生平事略。其中,前六十五年(1728—1792)由宝山袁翼于清咸丰十年(1860)谨撰,钱大昕曾孙钱庆曾校注;后十二年(1793—1804)由钱庆曾于清道光十一年(1831)敬述,称《竹汀居士年谱续编》(钱大昕又号“竹汀居士”)。因为成书、校注和续编的年代都较晚,因此《年谱》中所记的相关人名大多采用其后来的字号,甚至是卒后的谥号;相关人士的职衔也大多采用其后来的官名。因而,在阅读或引用时需要予以鉴别。

  初读这册《年谱》,果见“(乾隆)十九年甲戌,(钱大昕)年二十七岁”条下记有:

  三月,(钱大昕)会试中式第十九名。总裁大学士海宁陈文勤公、礼部侍郎野园介公、内阁学士武进钱文敏公,同考官编修宁都钝庵卢公。是科,文敏公自撰“策问”条目。闱中遍搜三场所得,如王礼堂、王兰泉、纪晓岚、朱竹均、姜石贞、翟大川辈,皆称“汲古之彦”。揭晓之次日,午门谢恩。文敏公谓诸公曰:“此科元魁十八人,俱以八股取中。钱生(指钱大昕)乃古学第一人也。”殿试,(钱大昕)第二甲四十名。保和殿御试(即朝考),钦取(钱大昕)一名。圆明园引见,特改(钱大昕)翰林院庶吉士。

  谨案:陈公讳世倌,癸未进士。介公讳福,满洲镶黄旗人,癸丑进士。钱公讳维城,乙丑进士及第。卢詹事讳明楷,辛未进士,时充第十四房考官。纪文达公名昀,献县人,官至大学士。朱学士名筠,大兴人。姜大令名炳璋,象山人。翟教授名灏,杭州人。

  此一“谨案”中之所以未提及钱大昕,乃是因为他是《年谱》谱主。已从《年谱》上文得知他是江南嘉定人,后官至詹事府少詹事。同时未提及的王礼堂、王兰泉,也因已分别见诸《年谱》乾隆七年条、九年条记载,得知王礼堂名鸣盛,亦嘉定人,是钱大昕之妻兄,后官至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王兰泉名昶,青浦人,是钱大昕早年知交,后官至刑部侍郎。

  读此“记”和“谨案”,再参互姜炳璋《尊行日记》(见《写心集》原笔影印本)逐日所记的甲戌科会试、揭榜和殿试、中榜经历,并考之《明清进士题名碑录》及其他史志载籍,从中可知:

  (1)清乾隆十九年甲戌科会试主考官是陈世倌,字秉之,浙江海宁盐官镇(今属海盐县)人,康熙四十二年癸未科(1703)二甲第九名进士,初授翰林院庶吉士,后以编修累迁侍读学士,先后督顺天府、江西学政,擢内阁学士,出为山东巡抚。乾隆帝即位,起任左副都御史。二年(1737)授仓场侍郎,迁工部尚书,又迁文渊阁大学士。九年(1744)准假回籍,请致仕,不许。假满还职,加太子太保。后因拟旨有误被夺职,至十五年(1750)还京,赏原衔,命入阁办事,兼管礼部事。十九年以大学士任科考“大总裁”。二十二年(1757)以老病乞休。明年(1758)未行而卒,谥文勤。

  副主考介福,号野园,满洲镶黄旗人,雍正十一年癸丑科(1733)三甲第二十五名进士,后官至礼部左侍郎。乾隆十九年任科考“总裁”。

  副主考钱维城,字宗盘,江苏武进人,乾隆十年乙丑科(1745)一甲第一名进士(即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迁右中允,命南书房行走。三迁转刑部侍郎。十九年以内阁学士任科考“总裁”。后历赴云南、贵州会办刑事案件。三十七年(1772)丁父忧归籍,以毁而卒,谥文敏。

  同考官若干人,其中第十四房考官卢明楷,号钝庵,江西宁都人,乾隆十六年辛未科(1751)二甲第十名进士。十九年以翰林院编修任甲戌科“房考”,钱大昕即为其分管。但姜炳璋的“房考”是许集,江苏吴县人,雍正十一年癸丑科(1733)二甲第四十一名进士。乾隆十九年以翰林院编修任甲戌科“房考”(房号不详)。

  (2)甲戌科会试,首场于三月初八日入场,五更时“题纸至”。首题《唐棣之华偏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子曰未思之也》,二题《博厚配地(三节)》,三题《且夫枉尺而直寻者至如以利》,经题《春日载阳、彼茁者藏(二句)》《德音孔照(三句)》。姜炳璋整整考了两天,至十日傍晚出场。十一日入二场,表题《两郊坛告成(论一判五)》。姜炳璋考了一整天,当晚出场。十四日入三场《五策杂问》,经学《明朝理学源流》《守令治河》。姜炳璋又考了两天多时间,至十六日晨出场。

  (3)四月十一日,会试揭榜。第一名胡绍鼎(即会元,湖北孝感人。但殿试后仅登二甲第十五名进士)。钱大昕中式第十九名,姜炳璋为第四十八名。其他五人名次不详。

  就在揭榜这天,如《年谱》所记,大总裁陈世倌、总裁介福与钱维城,以及房考卢明楷等从“闱(考场)中遍搜三场所得”,认为钱大昕、王鸣盛、王昶、纪昀、朱筠、姜炳璋、翟灏等七名中式会士在科卷中表现的学识功力,都可以称为“汲古之彦”。意谓他们都是钻研引用古籍好比汲水一样的彦士。这其实是对七名中式会士治学风格与学术水平的一种赞誉。

  由此可知,白寿彝总主编的《中国通史》和赵尔翼主编的《清史稿》所记及的卢文弨(字召弓,又字矶渔,号弓父,浙江余姚人,后移居杭州),因为不是甲戌科中式会士,而是两年前的乾隆十七年壬申科(1752)一甲第三名进士(即探花及第),所以不在此列。

  (4)四月十二日,同榜中式会士至故宫午门外“望阙谢恩”。大总裁陈世倌,总裁介福、钱维城,以及房考官卢明楷、许集等到场。钱维城谓诸公:“此科元魁十八人,俱以八股取中。钱生(钱大昕)乃古学第一人也。”而姜炳璋之科卷则在许集房中。

  十四日,姜炳璋见到许集,许对姜曰:“尔卷初呈荐,总裁云:‘七艺并佳,可中。’但公房中佳文不少,再荐以定去取(失取),遂搜尔三场披阅,又加一签云:‘五策博瞻详明,有原有委。其为名宿无疑,亟再荐。’总裁阅‘五策’,大加赞赏,因得中式。”此即考官们对姜炳璋科卷之高度评价。

  (5)四月二十六日,殿试在太和殿两阶上举行。中式会士们先入太和殿,行三拜九叩礼,跪捧题纸归案。题为《天人感应官方文体士习》。姜炳璋自以为“胸少芥叶,有得必书,洋洋洒洒,毫无顾忌。稿毕,甚是惬心”。只因前一日柴亭石(宁波友人)以为必当磨墨以进,而墨甚不良。姜先生“以微纸去其油光,被风污卷,恨甚。日晚交卷,适有许集在坐,因托请部办洗去墨迹,完好如新。”

  (6)闰四月初一日,行胪唱礼,挂黄榜于礼部。考官们所称的七名“汲古之彦”皆登榜中式成进士:王鸣盛登第一甲第二名,榜眼及第;纪昀登第二甲第四名,赐进士出身;王昶登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姜炳璋登第二甲第十名,赐进士出身;朱筠登第二甲第十八名,赐进士出身;钱大昕登第二甲第四十名,赐进士出身;翟灏登第三甲第五十七名,赐同进士出身。

  这天,由传胪汪永锡(即第二甲第一名进士,浙江杭州人)通榜中式后,新进士俱至午门外,由鸿胪寺卿引进故宫。净鞭三响,乾隆帝临朝太和殿,中式进士分东、西两路蛇行而进,行三拜九叩礼。状元庄培因(即第一甲第一名进士,江南阳湖即今江苏武进东部人)、榜眼王鸣盛、探花倪承宽(浙江杭州人),亦即“三鼎甲”,行礼后遂被人掖起至上首跪。第二甲七十名、三甲一百六十八名分别行礼后,遂将龙亭抬黄榜,由众官簇拥,从中门出,送至礼部。鼎甲三人得引见,各赐以官:庄培因授翰林院修撰,王鸣盛、倪承宽分别授翰林院编修。

  初二日,望阙谢恩。

  初四日,赴琼林宴。设宴礼部堂上,以礼部尚书伍灵安为主人。凡读卷等官并在。

  初五日,释褐。状元赐朝帽、水晶顶、云雁服、朝靴、带,无一不备;榜眼及以下,各赐表里(衣料)二端。

  初六日,状元庄培因率新进士上表谢恩。

  (7)闰四月十五日,朝考(即《年谱》所称“御试”)在保和殿内举行。首题《本天本地论》、次题《拟修定科律诏》、三题《拟请重亲民之官疏》、四题《窗中列远岫(五排八韵限同字)》。姜炳璋至日晚而出。

  十六日,看验。钦取“文字入选者”(即入选文官资格)二十九名。以钱大昕为第一名,姜炳璋则“名在二十八”。

  这天,庄亲王(庄恪亲王允禄)、裕亲王(裕宪亲王广禄)、来中堂(来保,满洲正白旗人,时任军机大臣兼管吏部事)、蒋常熟(蒋溥,江苏常熟人,时任协办大学士)、史溧阳(史贻直,江苏溧阳人,时任文渊阁大学士)、刘尚书(刘统勋,时任刑部尚书)看验。新进士二甲十名一行跪过,各报履历毕,四大人(来、蒋、史、刘)则交口而誉。惟对周翼洙(二甲第三名,浙江嘉善人)、纪昀、王昶、姜炳璋四人无一言。姜炳璋因以为他们四人“以貌不出众故也”。所以,当时四人都不入选授官。纪昀则是“后以四大人交荐入词林(即选授翰林院庶吉士)”。周翼洙为“即选教授”。而姜炳璋与王昶“列三等”。

  十八日,乘车至圆明园。十九日引见,先见一、二等。钱大昕即于此时由内阁中书“特改翰林院庶吉士”、朱筠亦选授庶吉士。然后,再看验三等文字入选者九人。姜炳璋则因“报履历时颇有断续”,与王昶一起被“归班铨选”(即清制“凡进士不授以他项官职,而以知县待吏部选用”之谓)。其余,则依甲引见。翟灏即被选授为府学教授。

  此后,王昶是在乾隆帝第二次南巡时被召试,特授内阁中书,充军机处章京(即司员)。姜炳璋则在乡候选十年之久,于乾隆二十九年(1764)十月方被选授四川石泉县知县。故《年谱》称之为“姜大令”。

  二

  由此,拟对姜炳璋会试科卷之考官批语作一简析,以证其何以为“汲古之彦”之一。

  在姜炳璋先生与其族兄姜森重修的《象山姜氏宗谱》卷七“世藻”中,录有先生参加甲戌科会试、殿试科卷。其中会试首场首题科卷(试题已见上文)之后,附有考官批语。

  (1)房考许集的“总批”是:树骨于训典,选言于宏富,故腾为异采,映以丰姿。昔人评柳州云:“构思与古为侔,精裁密致,灿若珠贝。”移赠斯文,诚不为过。二场清文驰丽,风矩翩翩。三场则三千余年上下古,八十一家文字奇,无不爬罗抉剔,奔赴腕下。宜主司亟赏,选录进呈也。艺苑名流,文坛翘楚,将擅一代制作之盛。岂徒科名已乎!

  意言姜先生这份首场首题之科卷,以训典(教导之法则)树立骨架(文章之架构),遣词造句恢宏丰富,因而通篇腾跃着异采,映衬着丰姿。古人评价唐代文学大家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东人,元和十年任广西柳州刺使,卒于任内,因别称“柳柳州”)之语:“构思与古为侔(文章的构思与古籍相等),精裁密致(裁剪精当而缝制细密),灿若珠贝(好比珍珠宝贝那样璀灿)”。如果用这个评价来品评这篇科卷,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二场(试题已见前)之科卷,清文驰丽(清秀文雅而工整),风矩翩翩(风采气派十分潇洒)。三场(试题亦已见前)之科卷,则是汲取三千余年上下古(疑指有史以来各种古籍),八十一家文字奇(疑指八十一位古文大家的文字奇妙),无不爬罗扶剔(没有不一一爬掘搜罗而抉择疏通),奔赴腕下(汇聚于笔下)。因此,他建议“主司亟赏(正、副主考赶快赏阅)”,并且拟“选录进呈(皇上)”。总之,他认为姜炳璋是“艺苑名流,文坛翘楚”,并将“擅一代制作之盛”。这样的人才难道是徒有科名而已!

  (2)总裁介福的批语是:包涵雅致,一荡俗气。

  意言姜炳璋的三场科卷,蕴含着高雅的意趣,一概清除低俗之气。

  (3)总裁钱维城的批语是:精深古宕,正始之音。

  意言姜炳璋的三场科卷,精采深湛而又古朴跌宕,是正风正声的“正始之音”(本指魏晋之际士大夫好老庄玄学,崇尚清淡。惟稽康、阮籍作品言约意深,感慨时事,与当时风行的玄言不同,后人称之为正始之音,犹言正风正声)。

  (4)大总裁陈世倌的批语是:酝酿闳深,吐属超诣。

  意言姜炳璋的三场科卷,准备(酝酿)充分而宏大精深,发表议论(吐属)则有造诣超群之妙。

  (5)《姜氏宗谱》所收《殿试策问》科卷之后虽不附考官批语,但上文已述及房考许集之评语:“五策博瞻详明,有原有委。其为名宿无疑。”大总裁陈世倌阅《五策》“大加赞赏”。又据《尊行日记》记及,闰四月初二日“望阙谢恩”时,纪昀还曾向姜炳璋透露了一则“秘闻”:“读卷官十有四人,而顺天纪(昀)、浙江姜炳璋,为总宪杨公(杨锡绂,字方来,江西清江人,雍正五年丁未科三甲第十四名进士,时任吏部尚书)所拂拭,以为功力适敌,堪为瑜亮(如同三国时周瑜、诸葛亮那样不分上下)。而两卷书法俱不工,众争之,以为不便进呈。杨(尚书)持之甚力,以为上(乾隆帝)未有取书法之旨也。于是众摘姜‘策’中董无心毕竟出自何处?杨曰:‘未详也。’因云:‘倘呈皇上,以此下问,将何辞以对?况浙江已有四名,决难再增其一。’杨无以难(不为难),遂曰:‘进呈十卷后,当予以三名耳。’众曰:‘诺。’故纪昀进(名在二甲第四),而姜(炳璋)名在二甲第十。”姜炳璋听后,即有“杨总宪知己之感,其何极也哉”之叹。

  由此可见,考官们和吏部尚书杨锡绂对姜炳璋会试、殿试科卷的评价极高。尤其是杨尚书所言,姜先生的功力可与纪昀相匹敌,堪为瑜亮,更为明确。因此,他自然足称“汲古之彦”。

  五

  作为“乾隆八彦”之一的姜炳璋先生与其他七位彥士之间的“交往论学”记载,见之于史志者甚少。这自然与他登进士后即被“归班铨选”,离京返乡候选达十年之久有关。乾隆二十九年(1764)被选授四川石泉知县,并曾任四川乙酉科(1765)乡试同考官,又奉檄署理江油县事六个月,前后五个年头,依然远离京都。三十三年(1768)请辞归里后,即杜门著述,也无以与其他七位彦士直接交往。最后,终老于家。

  不过,从姜先生遗著《尊行日记》和《象山姜氏宗谱》,以及民国《象山县志·艺文志》中,尚可见读他与纪昀、翟灏、王昶、钱大昕等四位彦士之间的交谊与学术交往的一些记载。

  (1)姜先生与纪昀的交谊,是从甲戌会试后开始。当年四月初五日,纪昀曾过访姜先生。会试揭榜后的四月二十三日,纪昀又再次过访。两次过访,他们说了些什么,为《尊行日记》所不记,可能是礼节性会访。到了闰四月初二日“望阙谢恩”时,纪昀即向姜透露了那则“秘闻”(即上文所引吏部尚书杨锡绂力排众议进呈姜先生科卷之事)。可见他们此时已无话不说。到了闰四月二十一日,即在“朝考”并经“看验”后,姜先生曾回访纪昀,主要征求纪对于宁波史荣先生(号雪汀,姜炳璋词赋之师)所遗诗稿看法。“纪因详论史先生《风雅遗音》之误处甚矣”,使姜先生也感到“著书之难也”。事后,纪昀还书以《东姜白岩》一文,对史荣《风雅遗音》中“尚有可酌者”提出了诸多意见(此文收录在《姜氏宗谱·世藻》内)。

  在姜先生因“归班铨选”而决定离京返乡时,纪昀即作长诗《五古·送白岩南归》以赠。诗中对“看验”的“四大人”以貌取士深表不满,对姜先生离京深感可惜:“天子爱奇才,廷臣惊貌古。负笈出都门,越吟越自苦。惜哉董贾俦,怀才莫一抒!”最后,又对姜先生给予宽慰和劝勉:“名山亦可藏,何必图书府。况乃穷经士,一一登华膴。圣代方崇儒,汝岂终贫寠。逝矣束行縢,无为多凄楚。抗志希古人,相期力共努”(此诗亦收录在《姜氏宗谱·世藻》内)。

  乾隆二十四年(1759)夏天,姜炳璋又将审定后的史雪汀《风雅遗音》赠于纪昀,纪氏曾作《审定史雪汀〈风雅遗音〉序》,为此书进行了评述国。《序》还提及“时休宁戴君东原主予家,去取之间,多资参酌。”可见戴震亦曾对此书的评述参与了意见。

  纪昀后因姻家卢见曾罪案漏言而被夺职,谪戌新疆乌鲁木齐有年。释还后试诗称旨,始复授编修。这些年他自然无法与外界(包括姜炳璋)联系。但在他被荐举为《四库全书》总纂官并奉命主撰《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期间,便将姜先生所著《诗序广义》《诗左补义》两书辑录其中,并在“提要”内分别给予很高评述。他认为《诗序广义》“以诗序首句为据,如苏辙之例。但辙删其以下之语,炳璋则删存其原文,间一字书之,而一一订其疏舛,例又小殊。盖参用朱子《诗序辩说》以贯通两家,故于废序之说亦置而不争”。又认为《读左补义》“补左氏未言之义,非若顾炎武、惠栋、马宗梿、沈钦韩、梁履绳、朱骏声诸人仅补杜氏《集解》。故《传》中补注固为简洁,而《传》后附说皆所补诸义,非若坊刻古文但论文字”。(两书“提要”均见于民国县志“艺文考”。)

  姜先生卒后,乾隆五十六年(1791),纪昀在所著《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中,以“姜白岩言”记录了姜炳璋所说寓言一则,说的是有士人在相柏山中遇鬼神,得阅“气形”之论。纪氏则以为白岩此言:“托诸神语耳。赫赫灵祇,岂屑与讲学家多是非哉?”

  姜先生之孙姜人烈(长子姜埭之子),乾隆五十九年(1794)中举人,历任直隶肥乡(今属河北)、武清(今属天津)知县二十余年。到了嘉庆初年,他从北京南归时,欲刻其祖《诗序广义》一书,曾乞纪昀为之作序。纪虽以为此书“《四库全书》已著录,无庸为床上加床。惟著其以近时之著得为千古经部殿(后),则说《诗》之正脉在是书可知奚”。但事后,他还是为作《〈诗序广义〉序》一篇,后收录在《纪文达公遗集》(民国县志“艺文考”亦录有此《序》)。

  (2)姜先生与翟灏之交往,亦始于甲戌会试、殿试期间。是年闰四月初八日,他曾与翟“同谒至圣孔子,看石鼓文”,又“同拜大司成(国子监祭酒之古称),俱交椅端坐,受四拜。助教以下,同受二拜”。同月二十二日,他又过访翟灏。二十四日,他则与翟灏、王昶及叶佩荪(字蔚文,二甲第五名进士,浙江归安即今吴兴人)“应钱老师(维城)之招,同饮于钱第”。

  姜先生回乡候选之初,即“与同年翟公大川(灏)并以经学质难”(见姜先生门生倪象占《姜氏宗谱跋后》)。但他们之间究竟如何相互讨论经学之疑难,则为此《跋》所不记。不过,从中也可知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交往论学”。

  翟灏因为登进士后历任金华、衢州府学教授,而兰溪又为金华属县。因而,在姜先生因家贫而“饥驱四方”之时,疑由翟推荐前往兰溪县兰江书院任讲席。期间,他在讲学之余曾著《兰江晤语》和《范香溪先生年谱》,并且又是正在撰著《读左补义》之中。这中间,他与翟灏定然多有“交往论学”细节(因未见此二书,不得其详)。也正因为翟灏有此一推荐,使姜先生于乾隆二十八年在金华有幸得见恩师钱维城(见下文详述)。

  (3)姜先生与王昶之交往,大约始于“朝考”后同属“三等”,又同被“归班铨选”之时。但《尊行日记》仅记姜、翟、王及叶四人“同钦于钱第”一节。其他别无记载。

  这以后,王昶虽因乾隆帝第二次南巡时召试而特授内阁中书入朝为官,却在刑部郎中任上也因卢见曾罪案漏言被夺职。后以幕府随云贵总督、理藩院尚书征讨缅甸、平定金川。起任陕西按察使后,又在陕十年。后历迁云南、江西布政使,至乾隆五十四年(1789)方回京得任刑部侍郎。而其时姜先生已作古四年,因而无缘续交。不过,王昶后来在所著《湖海文传》中,却收录了钱维城为姜先生所撰的《〈读左补义〉序》一文。又于此《序》后,附录了姜先生《〈读左补义〉自序》(见民国县志“艺文考”)。可见王昶对于此一著作的关切之情甚深。

  (4)姜先生与钱大昕之交往,《尊行日记》未有特别记载。他们可能都只是在“同年互拜”等场合中一般见识。

  但是,到了乾隆四十七年(1782)之春,已在詹事府少詹事(皇太子辅导之师)任上的钱大昕至浙江临海视事,遇见了象山钱沃臣(字心溪,时为临海县记室),遂托他转知姜炳璋:《诗序广义》《补左补义》二书已著录《四库全书》。此事,钱沃臣在后来曾记入了所著《蓬岛樵歌》一书。此书一诗一注,其中第二十五诗有“序《诗》补《左》上经筵”句,系记姜炳璋先生二书登录《四库全书》之事。其下“注”中有:“壬寅之春,余晤家竹汀宫詹于临海县署。宫詹公(与姜先生)甲戌同年也,谓余曰:‘四库馆凡人现存者所著皆不登。姜同年品学可信,虽存特上之。君归以告。’”此注中的“壬寅”,即乾隆四十七年。“家竹汀宫詹”,意为钱大昕与钱沃臣是同姓本家,而少詹事又别称“宫詹”。由此亦可见钱大昕对于姜炳璋品学的钦佩之心。

  此外,值得一说的是甲戌科副主考即姜炳璋之恩师钱维城,与姜的师生之谊亦甚深。在姜炳璋被“归班铨选”时,他即于当年闰四月二十四日“招饮”姜、翟、王及叶等四人。第二天,姜先生至钱第“致谢”,他又“留饮”,并劝姜“留京考助教”(即考国子监助教)。可见他对姜先生的关爱之情。时过九年,钱维城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之秋至金华主持府试。姜先生从兰溪前往拜谒。“试毕问(姜子)所为。曰有《读左补义》若干卷,未及卒录,敢以前数卷先(呈)”。“钱维城当时未及观。及下处州(治在今建德),中途无事,乃悉读之,反复数过。叹曰:‘姜子之善读左氏也!’夫左氏之书,通二百四十年之书为一编者也。其脉络贯通,本末咸备,读者类能知之。若其离合变化,以断为续,以抑为扬,则有不得尽知者奚。姜子之读《左》也,通其言,并通其所不言。其言在此而意在彼,与言如此而意不如此者,皆一一深思而得其故,而要以是非不谬于圣人为为宗,学者循是而探索之,而圣人笔削之意乃可窥也。则谓‘自有左氏以来未有此书’可也。”事后,他即以此一评述为主旨,撰就《(读左补义)序》一文(即今见于民国县志“艺文考”王昶《湖海文传》所录)。要知道,钱维城作此《序》时,姜先生之《读左补义》尚未成书,仅以“前数卷先(呈)”。而他却只凭这些文稿即为此书作《序》,足见其对此书的锺爱之意!不仅如此,事有凑巧,姜先生在金华谒见恩师钱维城的第二年(即乾隆二十九年)秋冬,即被选授四川石泉知县,实现了“候选十年”之愿望。就中,也许是因为钱维城回京后提醒了吏部,方有此选。不然,姜先生很可能仍被吏部继续遗忘,仍以“饥驱四方”而终老。

  至于姜先生与王鸣盛、朱筠、戴震的“交往论学”,除戴震曾参与评述史雪汀《风雅遗音》外,余皆不见有其他记载,待后查考。

  结语:经以上考析,可知“乾隆八彦”出自乾隆十九年甲戌科考官们对会试中式的钱大昕、王鸣盛、王昶、纪昀、朱筠、姜炳璋、翟灏等七名中式会士三场科卷学识功力的评价——“汲古之彦”,以及时任刑部左侍郎秦蕙田和钱大昕对戴震的“延誉”。因此,“乾隆八彦”实即时人及后学对“汲古八彦”之别称,而非出自乾隆帝“誉称”。

   ——选自《今日象山数字报》王庆祥书“乾隆八彦”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