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却阻止不了人们更换秋衣御寒的热情。
正是上班点，小区里的住户们，纷纷穿戴整齐地向门口涌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敦实男人，站在一辆马自达前，显得和身边急于去上班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只见他边晃悠着脑袋边举着电话大喊大叫：
“你能长点心吗？看看这车，座位全湿了，还飘了不少落叶在里面，来来来，你来给我清理干净了。”
“大清早？大清早怎么了，你忘关车窗还有理了是吧……错了就是错了，凭什么你是女人我就得让着你啊！”
“那你说，老子上班怎么办？”
“行行行，你也别废话了，你自己请假把车得弄好，我不管！”
中年男子气鼓鼓地关上电话，看着眼前这辆里外都湿漉漉的车气得直跺脚。看了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只得转身一路小跑着，朝小区门口奔去。
中年男子刚离开没多久，从楼上跑下来一个未经梳妆的女人，一头略有些蓬乱的短发，很随意地裹着件蒙奇奇睡衣，趿拉着拖鞋来到车前。探头看了看车里外的情况，跟男人一样，在车前一顿跺脚。
“瞧我这记性，女司机女司机，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埋怨完自己，女人被清晨的冷风激地打了个哆嗦，赶忙往楼上跑，跑到半截忽然想起依旧没关车窗，又转身回来，打开车门，把车窗关上，搓了搓手，这才继续向家里跑去……
做设计工作的人，熬夜是一种生活常态。因此，和普通行业相比，上班的时间会略晚一些。
林向东每天都不用担心堵车，只要公司不太忙，他就有足够的时间给妻子准备一顿营养丰富的美味早餐。
晓苇大出血后的身体依旧有些虚弱，此时正躺在床上努力撒娇。
“老公，我要溏心鸡蛋，牛奶不要加糖。”
“知道啦！马上就得。”
“老公~老公~，能不能陪我吃完再走啊……”
“行行行，反正今天然然约的客户说要晚到半小时，我和老马说一下吧。”
林向东边说，边端着早餐，来到卧室。
在新唐工作室，林向东的时间是自由的，只要不影响工作，有事提前告知马、苏二人，没有人去记他的考勤。
宠妻狂魔，是林向东在办公室的绰号，大家都非常理解他们的林工。
轻吻之后，林向东扶着妻子坐立起来，把温热的早餐放在小餐盘里，推到晓苇眼前
“来来来，搞起搞起。”
边说边挥舞手中的油条。
“你讨厌，吃个早餐还要跳一段脱衣舞不成！”
晓苇被丈夫夸张的肢体动作逗得娇笑不止。
刚咬了口鸡蛋，晓苇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这么大清早的，你不上班啊？”
“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本帅立即发兵救你！你找个暖和地方呆着啊！”
被妻子爽朗地笑声吸引，林向东边吃着油条，边凑到电话听筒边上偷听，却被晓苇轻轻推开。
“大老爷们的，咋这么八卦！”
“有嘛乐呵事，一起乐呵乐呵呗！”
“是沐梓啦，昨晚上楼忘记关车窗，清早被老公训了一顿，想说去查看一下吧，又把自己锁屋外了。”
晓苇边说边乐。
“人才！车窗都能忘记关！这个天气……”
林向东扒头看了看屋外湿漉漉的地面
“那车里能养鱼了吧！”
“别贫了，你快去把她接家里来。”
晓苇忍俊不禁。
“行，我去去就回。”
林向东放下手里的油条，又喝了口豆浆，披上风衣就走。临出门前，又返身回来拿了件晓苇的羽绒服。
丈夫关上门的那一刻，晓苇止住了脸上的笑容，悠悠地望着房门：
“老公啊，你可真会照顾人，我这啥都没说呢，你就想着给人家带件衣服。”
晓苇的心里五味杂陈，连早餐都没心思吃，把小餐盘放到床头柜上，钻进被窝拿出手机，盯着屏幕发呆。
两家离得不算远，林向东开车一刻钟左右，就接到了楼道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沐梓。把晓苇的羽绒服给她递过去
“喏，赶紧穿上，晓苇特意嘱咐我给你带的衣服。”
边说边特意溜达到沐梓的车旁，仔细端详着，拿出手机给湿漉漉的车拍照。
“这个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边拍边念叨着。
“林向东~~我还以为你在干嘛呢！居然拍我车！”
沐梓捶了林向东一拳，阻止他拍照。
“好好好，不拍了不拍了。”
林向东哈哈乐着，收起手机，载上沐梓，向自己家开去。
细看的话，沐梓还算是个蛮漂亮的女人。
大大的眼睛，尖挺的鼻子，樱桃小嘴瓜子脸，但是那未经修饰的皮肤带出些许沧桑。
沐梓有一双修长的腿，和丰满坚挺的胸，可惜永远被包裹在宽松的休闲服里。
正如晓苇所言，沐梓所缺的，就是捯饬！
“沐梓，你咋不向你老公求救啊，还非得让我们跑这一趟。”
林向东刻意用了“我们”两个字，把晓苇也算到这次救援行动中来。
“他上班啊！”
沐梓回答得波澜不惊！
“哦，我们都不用上班是吧！何况，你老公单位离你家走路也就十分钟吧！”
“他是政府工作人员嘛，和你没法比！好姐夫，你看，你来都来了，就别抱怨啦！晚上我请你们烤鱼！”
“抱怨倒是不至于，我就是想知道，张毅那个爱车如命的人，看到车被你祸祸成这样，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
“林向东~你再说！信不信我在苇姐那告你刁状！”
俩人说笑着，很快到家。
林向东给晓苇打了个电话，告知要赶时间约谈客户，不再上楼，便把钥匙给了沐梓，让她自行上楼换衣服去！
“我老婆今天就交给你啦！”
调转车头，嘱咐了沐梓一句，林向东驱车直奔工作室而去。
目送切诺基消失在街尾，沐梓自顾上楼，开门进屋
“亲爱的，我来啦！”
两个有日子没见的闺蜜“啊呀呀”地叫喊着，拥抱在一起。
亲热过后，晓苇热情地招呼沐梓坐在床边。
“沐梓，没吃早饭呢吧，来，喝杯牛奶。”
“呦！有油条啊，正好就着喝豆浆。”
沐梓不客气地咬了口油条。
晓苇伸了伸手，欲言又止，转而关心地问道
“这个点，再去上班，来不及了吧。”
“还好今天没我的课，我索性说自己感冒了，请了一整天的假，好好陪陪你。”
沐梓边吃着油条边和晓苇聊天，明显是又冻又饿。
“昨天还好好的，一晚上就感冒了？你们领导真好骗！”
“我不是把自己关屋外了嘛，被冻得牙齿都在发抖，我们主任听着我牙齿打架的声音，一个劲劝我好好休息。哈哈哈！”
“话说回来，你又带孩子又上班，还上课外辅导。太拼了，休息一天也是应该的。”
“没办法，我们家这条件，哪能和你们比。你爸妈做生意，你老公又是这么厉害的设计师。我们家缺钱啊！”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自己挣钱养家，老公挣钱给他爸妈。何苦来的？”
“自己选的老公，有什么办法？何况洋洋都这么大了，还能怎么样？凑合着过吧！”
“这叫凑合吗?我问你，张毅还打牌吗？”
“打，怎么不打！下了班就去茶馆报道，连吃饭都找不到人影。”
“合着，你们家张毅的工资，除了给爸妈就是拿去打牌了呗？”
“可不是嘛，我的工资养家，还得还车贷，给孩子买衣服买学习用品什么的。根本存不下钱！”
“他给你买的这个车是贷款的？”
“我自己买的好不好！他那点工资，哪买得起车！”
“好嘛！敢情你家的物件，全靠你添置呗！”
“谁买不都一样，再说了，张毅在政府上班，得要个面子不是吗？”
“照你说这意思~~车是张毅开？”
晓苇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沐梓，你是不是傻啊！”
得到沐梓的默认之后，晓苇显得有些激动。
“哦，合着你买的车，给张毅开！你自己却骑个电动车，带着孩子上下班横跨城区这么远？他张毅单位离家走路也就十分钟的事，需要开车吗？”
“他跟我说，单位里的人都开车。就他骑车……”
沐梓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你这叫委曲求全……不对，叫丧权辱国！！！”
晓苇越说越激动。
“要面子是吧？大老爷们有本事自己挣啊，再说了，你是班主任诶，你不要面子的吗？他一个政府部门的闲职，每天就喝喝茶送送报纸，要什么狗屁面子！你可气死我了！”
“晓苇姐，有时候我想想这些事，也挺委屈的。但是，你说我俩结婚都快十年了，他......嗯......他当初对我也蛮好的。更何况，我总不能不考虑孩子吧。”
“你当年就是心太软，一筐鸡蛋，两句软话就把你整得五迷三道的，哼！”
晓苇不依不饶
“对了，你说到孩子我还想问问呢，你为孩子着想，他张毅有没有为孩子着想？这天一早一晚得多冷啊，就舍得你和孩子吹一路冷风吗？”
“孩子在她姥姥家，离学校近！”
“哼！你听听，在姥姥家！咋不在奶奶家呢？奶奶家不是更近？她奶奶压根看不上你们家这个丫头吧！”
“哎呀！您真是有点烦诶，活这么明白干嘛？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像你们家林向东那样的宠妻狂魔一抓一大把吗？”
“那，你要不要住过来，和我共伺一夫啊！”
说到自己老公，晓苇总是透着发自内心的骄傲。瞬间就把不愉快的情绪抛向脑后。嘻嘻笑着看向自己的闺蜜。
“少来这套，什么共伺一夫，还不是骗我来你家当保姆，看你俩秀恩爱？”
沐梓坚决地抵制了晓苇的玩笑。
“对了，我得去找人得弄我那辆车去，都快能养鱼了。一会过来陪你聊天哈。”
“快去吧快去吧，省得你家张毅又数落你！”
沐梓冲晓苇吐了吐舌头
“沐梓，你把我这的面膜带点去，还有脸霜，效果挺好的。”
“不用不用，我哪有时间抹这些。”
“不行，带走带走，你看看你的脸色，都快成土黄色了。挺漂亮个大妞，生把自己往垮了捯饬。晚上抽看电视的功夫，十分钟不就抹了嘛！”
“好好好，那我不客气啦！”
沐梓穿上晓苇的一套衣裤，把面膜和面霜随意塞衣兜里，转身出门
“我中午过来给你带好吃的哈。”
“钥匙，带钥匙啊，不然谁给你开门！”
晓苇赶忙叫住正欲离开的沐梓。
“你家林向东给我了。”
沐梓拍了拍衣兜。
“你好好休息吧，下午见，我的大美妞！”
沐梓走了，屋里又变得安静起来。晓苇特别讨厌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林向东为了让她拿东西方便，在床头缝了个布兜，晓苇从布兜里取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双目失神地望着不停闪烁的屏幕，电视里演的什么，不重要，只要有声音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