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汇报现场
不出意外的，一回归队列李浩身边的那一群弟兄们就问：“哥，你不是去办公室凉快去了吗？怎么还顺便推了个头？噗哈哈哈哈哈，不行了，这个发型太好笑了……”
“闭嘴！”
“后面两排男生干什么呢！再说话就单独出来练习！”
众人看教官发火了，都憋着笑站军姿。没一会一个男生实在没忍住，这谁能忍得住啊，操天日地的浩哥被老张请去办公室，出来后就变麻蛋（光头的方言）了？他越想越好笑，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周围的男生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傍晚解散时，操场上飘扬着一条广播通报：“在下午的军训中，高一九班的二十七位男生扰乱队列纪律，违反了军训规章制度，每人扣操行分五分，通报警告一次，望各位同学引以为戒……”
两个周后，军训汇报当天早上八点，赵妈就带着顾悯坐在了亲友席上。一中每年的军训汇报表演，都有不少家长来观看，汇报结束后还有学生代表和家长代表发言。
今天早上，赵妈特意换上了多年不穿的高跟鞋，也把顾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起来给陆北打气来了。
陆北态度不置可否，秋老虎凶猛，操场是露天的，他不想让赵姨和顾悯坐在那里晒两个多小时。但是，当看到赵姨牵着顾悯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的虚荣心乍起。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有个漂亮妹妹总忍不住想要炫耀炫耀→_→
就像很多人开家长会的时候会打量寻找全班最漂亮/帅气的父母一样，陆北觉得今天去的亲友团里绝对没有比自己妹妹还漂亮的孩子了。
“赵姨……要不你们还是别去了吧，今天是大晴天，太晒了。”
赵姨不在意地摆摆手，给自己戴上大檐帽，也给顾悯戴上一顶粉色同款。
“我和悯悯都准备好了，防晒的外套，帽子，伞，晒不着。”
高二九班的亲友团区域在正对主席团的草皮上，这个地方观看效果极佳，而且面向西方，背阳。
赵姨带着顾悯找到贴有陆北名字的板凳坐下，立马就有旁边的家长来搭话。
“欧呦，这小姑娘好漂亮的哇！”
坐在赵姨旁边的一位女家长看到顾悯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见到哪个童星了呢。
小姑娘一头海藻一样浓密的波发，长至腰间，顺滑油亮，还显得很蓬松，头戴一顶洋气的宽沿帽，帽子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反而更显得大方。
赵妈今天特意让顾悯穿上了陆北挑的裙子，这是一条宫廷风格的长裙，袖子外层有一层蕾丝，花边袖口刚好遮住了顾悯的手。小高领的设计，防晒的同时显得穿着者脖颈修长，裙子收腰之下是百褶裙设计，有大大的裙摆。
裙子很长，但是不及脚面，顾悯穿上后还是有一节莹白的小腿露在裙子外面。
褶皱裙摆下是白色的薄棉袜，踩在一双黑色小皮鞋上，鞋子是经典的Mary Jane 样式。
其实赵姨不知道什么叫Mary Jane，她不爱看外国电影，这个洋名还是那天买鞋的时候售货员和她说的，说是从南边来的新款，小姑娘穿上最是洋气。
听见别人夸顾悯漂亮，赵妈笑得眼都眯起来了。
“您过奖了。”
“没有没有，您女儿真的太漂亮了，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哪位小演员呢！”
顾悯听着赵姨和那位阿姨你来我往，互相谦让，就只负责在一旁甜甜的微笑，并不插嘴。
汇报很快开始了，陆北所在的方队表演的是分列式，顾悯看到九班方阵最前面的两个人，没忍住对赵妈说：“赵姨，哥哥是领队！他怎么没有告诉我们呀！”
赵姨视力没有顾悯好，她仔细看了两秒钟，发现还真是，九班队伍最前面右手边那个不正是陆北吗？
顾悯骄傲坏了，哥哥太厉害了！
训练前几天，九班教官就在有意地观察班里个子高、军姿挺拔的同学，最后选了陆北和林星游。
陆北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从小就被陆老爷子有意识地教导，每年暑假更是要外出参训，要是连军姿都站不正，正步都踢不好那实在是太给陆老爷子丢人了。
汇报结束后，各个队伍统一站在操场后方，听各位校领导的发言，然后是优秀新生代表发言，优秀高三代表发言，家长代表发言。顾悯听着这一连串的发言无聊得慌，她悄悄转过头去找陆北。
陆北也正在看向她们这个方向，他站在队伍最前面，刚好方便了顾悯找到他。
两人目光相撞，顾悯对陆北笑了一下，用口型说：“哥哥你太厉害了。”
陆北看着那个咧着嘴的小傻子，心里说了一声：“傻气。”
……日头渐渐移动到南面，热烈的阳光炙烤着操场，汇报表演终于在校领导的闭幕词声中结束了。
“……我宣布！南城一中高一新生军训成果汇报圆满结束！各班同学和家长，请有序离场。”
顾悯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九班队伍站的地方离田径场出口很远，所以还呆在原地没有动。赵姨牵着顾悯去找陆北，刚走到近前就见李浩从后面挤上来，他冲顾悯喊道：“悯悯！今天你也来啦！”
这一嗓子，队伍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顾悯身上。
陆北皱眉，上前了一步，把李浩和顾悯隔开。
“李浩哥哥？原来你和哥哥一个班啊。”
“对啊，应该说我和你哥哥还有星游哥哥我们三个一个班。”
顾悯这才发现站在陆北旁边的那个领队居然是林星游。
顾悯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林星游的时候他的那个微笑。
那天，顾悯和萌萌一起在月季树下玩，陆北三人从大门走进来。李浩只顾着埋怨陆北把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妹藏着掖着，而陆北对她皱眉，训斥她“外面这么热还不快进屋”。
只有林星游，他不发一言，对顾悯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眼神清澈。
盛夏，蝉鸣从院子里的老树上传来，火红的月季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懒洋洋的萌萌趴在自己脚下，热风从顾悯面前吹过，吹动了她的裙摆和额边碎发，这一切就像一个珍藏的老镜头，一直藏存在她的心里。
自从父亲去世，她来到顾家，顾家上下除了陆北，所有人都对她小心翼翼。
赵姨每天事无巨细地帮自己安排好一切，陆叔叔白天不在家，晚上下班回来也必定要和赵姨过问自己，就连萌萌，也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陪自己玩。
林星游那个微笑，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收到的最单纯的一个微笑，无关安慰、同情、怜惜，只是一个发自心底的、善意的微笑。
这一切就像一颗种子落进了土里，悄无声息，又充满蓬勃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