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鬼
老李家是个逮着个节日就要包饺子的人家，连情人节愚人节都不放过。适逢五一，老两口乐此不疲的和陷擀皮，说什么都不让李馨香插一下手。
李馨香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搭眼看见了李馥冰贴在玻璃上的脸。
李馨香惊喜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拿起外套就要出去，想了想又拎起球兜，边关电视边朝里屋喊道：“奶我去公园打会篮球啊。”
老太太应了一声：“别玩太晚啊。”
“知道啦。”
一条河，承载着三代人的记忆。
河的西岸是城镇，东岸是村庄。李馨香的爷爷用了三年，把一家人的户口从东岸迁到了西岸。
那时的河堤还只是一个土坡，没有横跨两岸的雄伟的大桥，只有一座会随潮起潮落隐现的矮石桥。
爷爷一个人的肩膀，扛起一整个家。从镇到市中坐客车都要一个小时的距离，那时的爷爷每天清晨起用脚一步步丈量。
李馥冰的童年，是和发小穿着红裤衩摸鱼；是湿捞捞的从水里出来，还不忘捡几个石片片打水漂；同班的姑娘不好意思下水，几个人撩着水把人家衣服都打湿。
李馨香的童年，是跟着爷爷奶奶散步，是跟着爸爸遛狗，是眼巴巴的看着守桥的士兵站岗，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一人一鬼边溜达边唠家常，“你肯定不记着，你小时候，成天哭，我一把你放我肚子上你就不哭了，我一颠你还乐，好嘛颠颠的拉我一肚子粑粑。”
“还有一回我让你骑我肩头上，带你在屋子里转，我就喊：‘坐飞机喽’~”李馥冰做出扛着小孩的姿势绕着李馨香赚了一圈：“然后你脑袋，‘当’的一下就磕门框上了，还好没出血，不然你爷得打死我。”
“以前我骑摩托，就拿个围脖，把你绑后头你记不记得？”
“哎对了你当兵的事咋样？眼睛做手术了？”
李馨香脚下滞了一下，笑还挂在脸上，她低着头磕磕鞋子：“就那样呗，对了，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呢？”
“对了，忘了正事了。”李馥冰一拍脑袋，“最近，你跟你爷你奶能不出屋就不出屋，最近整个地府都在抓一个偷渡的鬼，据说那鬼跑的时候偷走了个东西，很危险。”
李馨香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起季伯谦那张脸，又想起猪惊骨化成的结界碎裂的场面。心里突然没了底。
“那个……爸，你还记得我姥爷给我的那个猪惊骨吗，我不小心给它弄丢了，最近又有点梦游，那个、你会不会画符纸，我怕我遭遇不测，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保护我让我免受物理伤害法术伤害什么的？”
李馥冰皱了皱眉：“符？我哪会画符啊，我又不是道士……道士、”李馥冰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身影，“这样你去这个地址找这个人……”
五月的天已经有些热，李馨香起了个大早去老爸说的那个地址。
走街串巷终于找到一个小木门，木门没上锁，推开门是个有小院子的小平房，有一人刚好从里屋推门出来，“你好、”李馨香刚要叫出声，两人齐齐一愣：“是你？”
这个男人的头型真是太好认了，乌黑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小揪，用一根筷子固定。眼前这个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穿着白色老头衫的人，就是校门口摆摊的江湖骗子。
穿背心的道士正在刷牙，看到李馨香又惊又喜：“姑娘你想通了？我这里价钱又低效率又高……”
李馨香一抬手，用李馥冰写的字条挡住他的话：“我爸叫李馥冰，是他让我来这里找你的。你是沈玉吧？”
沈玉拿过字条皱着眉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叹了口气。
李馨香问：“叹什么气啊，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沈玉摇头往屋子里走去：“我是感叹，这钱又赚不到了。每次帮李馥冰干活，他都拿阴德来搪塞我，可是我是个大活人，我现在只想搞钱……”
李馨香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我给你钱，我也是大活人，我有钱。”
沈玉猛地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放出了光：“真的？”
李馨香点了点头。
“别告诉你爸。”沈玉回过身换上自己“行骗”的行头，抖抖宽大的袖子，正襟危坐道：“说吧，什么事？”
几十公里外的林泉县，小黑小白穿梭在车流人流之间，林泉的高楼很多，很多时候需要跃上楼顶搜索。
五殿的探子刚刚在小白身侧现身，说偷渡的鬼魂就在附近，话音刚落就隐入了人群中。
小黑闭上眼，驱动阴力感知着周围鬼魂的存在，却发现周围的鬼魂不只一个。
“应该向十殿上报，撤回外派的鬼差，附近鬼差太多会影响我的判断。”小黑睁开眼睛，眉头却得不到舒展。
“阎王们说不能让太多鬼差知道这个阴魂偷走了东西，所以各殿外派的鬼差依旧在阳间活动，傍晚才能撤回。
各殿只派出暗探，分布在各个地区最终确定他只往返于虞水镇和林泉县之间。现在派出的暗探应该要分批撤回了。”小白望了望四周，穿梭的人群都是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突然一个淡淡的身影飞快地从面前闪过，又倒了回来。
陈诃惊喜地凑到小黑面前：“黑子！你咋也隔这呢？”
小黑绷直着身子头往后靠：“我……我在执行任务。”
陈诃叹口气：“害，我被降职了，就上次七狱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小黑点点头：”知道，李大人回来说了。“
陈诃满脸伤感：”这七狱，没了你们真是不行，现在我跑外勤，我感觉这工作还挺适合我的。也不知道七狱那新狱长怎么样。“
小黑转头看向小白，陈诃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小白：”哎呦这是有影鬼域白大人吧，久仰久仰。“
小白客气地笑笑，两人握了手后陈诃继续说：”要我说，还是李大人最适合当狱长，七狱是地府最不好管的牢狱，李大人来了，他们不照样消停了。
我这成天忙死了，这不一会城西还有个小丫头，城南还有个老头，那边高架桥还有一家子，南边还有一跳楼的，这一天天的咋那么多人要死啊。
哎你们俩是来执行什么任务的？”
小黑嘴笨，因为知道这事不能说不知道怎么撒这个谎第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结巴了。
小白替他答道：“秘密任务。”
“哦~懂了懂了。”陈诃了然的点点头，“特案司可是个大部门，黑子你现在跟李大人平级了，是不是都不用叫老李李大人了？”
小黑没什么表情：”还是李大人。“
陈诃指着他：”我就知道，以前在七狱，我们背地里都叫他老李，就你一板一眼的叫李大人……“
小白企图看岔开话题：”欸你不是还有很多案子吗怎么……“
陈诃猛然醒悟般”哦“了一声：”说到这案子、我今天中午去接一个小姑娘，等她跳楼跳半天，后来她竟然不跳了，给我气的啊。等我下会看着城隍府的人我就抓起来在他脑袋上一顿暴扣……“
小白：”那个要不城南那个我俩顺道帮你带过去吧。“
陈诃眼睛一亮：”真哒？“
小白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哎呦太感谢了你俩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说完陈诃上来就要给小白一个大熊抱，小黑从陈诃怀里抽出一个档案袋牵着小白的手腕就走。
陈诃扑了个空，但仍笑得由衷，他冲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谢谢啊，回头我去找你们打麻将。“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里，陈诃看着手里的案子想起刚才两鬼的背影，喃喃道：”这不就是民间的黑白无常嘛，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小黑放开牵着小白的手：”为什么要揽下这个案子，我们并不顺路。“
小白从小黑手里拿过档案袋，取出档案：”反正林泉的鬼差一时不撤出我们就一时不能锁定偷渡鬼的位置，与其听他唠叨，不如找点事做。反正只要把魂送上黄泉班车就行，那时林泉的鬼差应该都撤的差不多了。“
”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