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彭脱之死
张烈冷冷地凝望着前方战场，迅速指挥变阵。
他现在心里很明白，此战必败无疑，但朝廷兵马要攻破他的双蛇阵也必定要付出代价，所以他打算用手中的黄巾士卒最大限度地拼下去，拼死一个算一个，只要把这支朝廷主力拼光，那就是他翻盘的时候，至于麾下弟兄的命，那根本就不在他考虑之列。
很快，黄巾军的阵列快速变化，两翼的骑兵开始往中间收缩，意欲冲开汉军阵列，而隐藏在蛇阵腹部后边的尾部兵马也陡然向前突进，给朝廷大军造成极大威胁。
右翼的王旭第一时间感觉到这种变化，几番回头眺望后方令旗，却没见到有什么变化，心中暗想：看来皇甫嵩是把左右两翼完全脱手，全权交给我与孙坚临阵应变，既然如此，那就不管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心里做出决定，他咬紧牙关四望一番，猛然大吼：“高顺，带批人马给我往死里冲右边那支骑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穿透它的阵列，让它乱起来。”
“末将领命！”
“徐晃，不要再跟着我，你带麾下人马给我死死咬住往中路靠近的黄巾，不要让黄巾贼的阵势完成转换。”
“诺！”
此时，战场后方的皇甫嵩眉头紧皱，眼看着黄巾军的阵势迅速变化，朝廷大军破阵的步伐停滞，他心里也在迅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这样的胶着状态可不是他想要的，如此拼杀下去，哪怕是打赢了，最后的伤亡也会非常大，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臧旻，你立刻带弓箭手绕到黄巾后方压制，协助右翼的王旭破敌，然后再视情况协助攻击。”
“诺！”
“袁术，你带领剩下的虎贲甲士负责护卫弓箭手安全，如果黄巾的预备兵马杀出，无论如何也要挡住！”
“遵命！”
袁术和臧旻迅速带着兵马进入战场，皇甫嵩回头看看身后剩下的三千骑兵，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担忧，眼下他手里的棋即将下完，能不能大胜已经不是他说了算，而是看前线将领的临阵应变。
天色在漫长的鏖战中渐渐黑了下来，明亮的月光徐徐洒落，两军仍然在进行着惨烈的厮杀，汉军取得了明显的优势，但伤亡也在迅速增加，而黄巾的阵列却始终没能被彻底撕破，厮杀中的朝廷将领心中开始变得焦躁，那些还未投入战场的后备兵马则点燃了火把，静静等待皇甫嵩的命令。
突然，右翼战场传来朝廷将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高顺和徐晃勇不可当，各率一部兵马强行穿透黄巾骑兵的阵列，把其切为三段，王旭则火速率部突进绞杀，短短时间内就让这片黄巾右翼兵马全都陷入混乱。
紧随其后，左翼的孙坚也率部突破敌阵，黄巾骑兵节节败退。
两边的突破性进展也让整个战场都起了连锁反应，众将纷纷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鼓舞士气奋勇破阵，黄巾军阵势大乱，伤亡急速增加，士卒都陷入慌乱之中。
众人都以为黄巾军溃退在即，没想黄巾军的战鼓却是猛然敲得无比剧烈。
黄巾士卒听到鼓声，迅速往中央收缩，似乎意欲盘成一团负隅顽抗，而且最后一支后备的黄巾军士也投入了战场。
这种局面让皇甫嵩很是不解，按理说来黄巾军大势已去，正应该及时撤退止损，哪想到对方会是这般聚拢起来拼死奋战，仿佛根本不打算活了一般。
虽说龟缩为一团就代表对方全军将士都放弃生还的机会，但绝境之中爆发的战力也肯定不小，必然会给朝廷兵马带来巨大伤亡，皇甫嵩罕有地急了，亲自率领最后的三千铁骑火速杀向战场。
激战中的朝廷众将也知道绝对不能让敌阵完全聚拢，同样是不顾一切地发起阻截！
…………
这时候，战场远处的黄巾帅旗下方正发生激烈争吵。
黄巾渠帅彭脱浑身浴血，气急败坏地对着张烈咆哮：“少将军，为什么还不撤退，继续打下去根本就没有胜利的可能，岂不是要把弟兄们都拼光？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彭脱，请注意你的语气，你只是下属！”
张烈紧绷着脸，根本就不看他，声音非常冷。
似乎也觉得自己确实过于冲动，彭脱深吸数口气，痛苦地压低声音：“少将军，我们拉起这么一支兵马不容易，他们都是我们太平道最忠实的信徒，最英勇的兄弟，我们这么拼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张烈冷漠地看着远处战场，根本就没打算回应他。
心急如焚的彭脱按捺不住，双眼冒出阵阵泪光，快速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声哀求：“少将军！属下求您了，赶紧撤吧！再打下去除了全军覆没，没有任何作用，这是在让弟兄们白白流血啊！”
说着他竟然对张烈磕起了头来，直磕得头破血流。
张烈似乎有所触动，低头看了他一眼，嘴唇一阵抖动，但最后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
这冰冷的声音彻底激怒了彭脱，他脑门一热，猛地站起身来大吼：“少将军！你做的那些恶事真当大家不知道？欺男霸女，养一帮毒蛇之辈，借刀杀唐周，阴谋坑害管亥，军中谁不知道，你不要把我们都当傻子！这些都算了，毕竟唐周和管亥都曾正面抗命，而少将军您是有才华的，也是一心为了黄巾的未来，况且现在又还年少，所以大家都竭力忍耐，可是现在呢？您这是在做什么？这些都是最忠诚于您的兄弟啊？你就这么对待我们？你用我们的命拼掉汉军士卒的计划真当大家看不出来？”
一口气说完这些心里话，彭脱已是泪流满面。
可惜他这番感人至极的话听在张烈的耳中却是非常刺耳。
“彭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哈……杀吧！杀吧！说出这番话，我就没打算要活下去，但今天我必须为手下追随的弟兄讨个公道！”
话音落下，彭脱眼中闪过一抹杀气，陡然拔出腰间佩剑向张烈刺去。
“你敢造反？”
张烈大吼一声，慌张地直往后退。
静静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将领神色一凛，手中长枪迅疾出手，险险挡住了彭脱。
“褚飞燕，你也算是一条汉子，难道今天还要帮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面对彭脱的质问，褚飞燕缓缓摇头，面色显得有些惭愧：“很抱歉，我深受天公将军大恩，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有什么事不如到天公将军那儿说清楚，我想天公将军会秉公处理。”
“你……”
彭脱气得说不出话来。
心里舒了口气的张烈双眼闪过阴毒，急声大喊：“褚飞燕，快！快把这个叛贼给宰了！”
褚飞燕冷冷地看他一眼：“对不起，不能从命！”
张烈瞬间大怒，正要张口大骂，脑中却闪过当下的形势，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骂出口。
另一边的彭脱见杀不了张烈，深深地看了褚飞燕一眼，什么都不说，迅速转身对着远处的鼓手和掌旗官大喊：“传我命令，让大家火速撤退，弟兄们都不要打了，散了吧！散了吧！哈哈哈……”
那些士卒早就听到这边的争执声，心里本已是怒火中烧，此刻得到命令，无不是悲愤地挥舞着大旗。
眼见撤退的命令顺利下达，彭脱仰天长笑数声，怨恨地看了张烈一眼，举起手中长剑猛地挥过了自己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