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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8)

我没想到二叔能为我拍案而起,要去找学校,是又感动又担心害怕。

  好在二婶站起来先挡住二叔,“你看你这个年纪了,还这火爆脾气,什么事等咱大哥明天来了,商量好了再说,一切听咱大哥的。”

  二叔听了二婶的话,感觉也很有道理,就点点头,又坐下了。

  “我跟你说,海超,咱不欺负人,但是谁要欺负咱,你叔也不愿意!”

  “嗯嗯。”我低着头答应着。

  “行了,也别站着了,坐下喝杯水吧,说了一下午,我也嘴干了。”

  我找了个马扎,坐下。小义最长眼神,一听二叔要喝水,赶紧去刷茶壶茶杯,泡上茶。

  “这个事,海超,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二叔喝了口水突然来问我。

  “我,我觉得刘校长已经尽力了,我继续在这也没什么前途,回去也好。”尽管我千万个不愿离开佳慧,但除了佳慧,确实没有别的理由值得留在这里了。

  我不能自欺欺人,一天天在这里混日子,如果能早点踏上社会,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听几个已经下学的同学说,自己赚钱后,也有了极大的自由,父母几乎不管了,要求的也没有上学时严了,想想这也是极好的。

  我完全可以赚了钱,回来找佳慧,或是去青海都无所谓。想想独步闯天涯那种感觉,就很令人兴奋。

  二叔没想到我会同意被学校要求转学,一愣,考虑了一会说:“那好。既然你也想通了。那咱就没必要再去找学校要说法了,刘校长也不错,很尽力了。”

  “嗯嗯。”我点点头。

  “这样,等明天接着你爸爸,问问你爸爸的意思,他要同意。咱就直接办手续回烟海也行。”

  二叔说到这,心里也舒服点了。又掏出根烟来,我见状,站起身,拿起八仙桌上的火柴,划着,给二叔点上。

  “回来有一年了吧?海超。”二叔抽了口,微笑着看着我问。

  二叔生气是正常,我也都能承受理解,但笑得让我心里发毛了,“整一年了,二叔。”

  “哦,我算着也差不多,这一年在老家感觉怎么样?”二叔又问。

  “挺好,二叔二婶对我都很好,兄弟们玩得也挺开心。”我净拣正面的回答。

  “挺好?一辈子让你待在这里,愿意不?”二叔又笑着问。

  “一辈子?这……”我无语了。

  “不愿意了吧?所以这次,你一定要考虑明白,回去后。不管干什么,一定要干出个样来。”

  二叔的话在这等着呢。

  “嗯嗯,好的。”我连忙点着头。

  “你爸爸能出去不容易,一定要争气!”二叔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了踩。

  “明白,我一定好好的。”我低着头答应着。

  “明白?我看你一点不明白。白长了个大个子,脑子跟个小孩一样简单。光考虑玩。唉……”二叔的叹气声那一下午就不绝于耳。

  我只有老实听的份,谁让自己惹出这事来呢?明天父亲来了,还不知会多暴怒,今天二叔的话就算是序幕吧,先适应一下那个情境。

  院门开了,有客人来了,二叔站起身来,伸头往外看。

  “哦,是上庄老夏来了,八成又是来谈合作种子的事。”

  我一听正好躲躲,“二叔,那我和小义外边溜达溜达。”

  “别到处去啊!”二叔嘱咐着。

  “嗯嗯,不出去,就门口转转。”我朝小义使了个眼神,出去了。

  出了院门,我回头看看小义,小义朝我笑笑,“超哥,说说来。都怎么揍的他?”

  我苦笑着,“还说?你没看我这一天受这个罪。唉……”

  “没事,俺爹说完了就没事了。我看他也不生气了,你没看还要去找学校?不会再说你了。”小义分析的也对。

  我顿感放松一些了,抬头看见了已经暗淡的蓝天、白云、还有天边的晚霞。

  有些发乌的白云,又如棉花糖般地漂浮在不那么蓝的空中。我却没有心情去猜棉花糖后面躲的人了,而是又想看又刻意地躲开棉花糖。

  看着好像就有了一阵揪心的痛。

  对女生,对情感,以前感受到的都是那种心痒,向往和甜蜜。

  今天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不光有甜蜜,还有揪心的痛。

  从此,对天上漂浮的棉花糖,又多了一种情感,一种不同以往的情感。大约,人就是这样慢慢复杂起来的吧。

  还有个更单纯的一直在追着我问:“超哥,快说说嘛,当时什么情况?”

  “他拿刀捅我,我拼命跑,就这样。哦,对了。路过我们吃饭的房间时,我顺手抄起一把椅子砸他头上了。”我像背课文似的。

  今天这段过程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我有些麻木了。慢慢地忘了有老黑,班长他们,现在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的,只有我自己跟那人的冲突。

  “超哥,今天跟你说话的是未来的嫂子吗?”小义又问起来。

  我才刚想起来,下午跟佳慧在一起时小义都看见了,我赶紧把小义拽到身边,前后看看没人。

  附耳对小义说:“今天你看见的千万谁也别说啊,跟大哥也别说。知道了对人家不好。”

  小义不断地点头,我满意地拍拍小义的肩膀,“千万别乱说啊,一定啊。”

  “好的,超哥,放心吧。她很喜欢你是吧?”小义问。

  “你怎么知道?”

  “你让我去找她的时候,我一说是你弟弟,她马上眼泪就出来了。”

  听了小义说的,我的心又紧了一下,我忍不住转头回去,不让小义看到,擦了擦眼角冒出来的泪,长吁一口气说,“我努力把她娶回来。”

  “对!超哥,把她娶回来。嫂子很漂亮,个头那么高,你们俩真般配。”小义依然继续着这个话题。

  “你不懂,兄弟,有时,般配是没啥用的,得看缘分,但我一定会争取。”

  “超哥,这次你要回烟海了吗?”

  “嗯,八成是要回去了。”我点点头,自言自语说,“也该回去了。”

  “啥时候再回来?”

  “我会找机会再来,这边现在挂心的事多了。”我看着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说。

  (168)

  第二天,我和二叔、小义赶着驴车提前到了“天合店”国道边上,等烟海来的车,我去年回来上学时,就是跟父亲在这里下的车。

  现在我熟悉地形了,这个天合店其实就在我们学校东边那条南北路跟“烟鸢路”的交叉口。

  元旦去上庄镇找老黑就骑车过了这个路口,一直往北就到了。

  相隔不多日子,又见到熟悉的地点,但心情已然不同。上次是开开心心,和好朋友们,还有心爱的女孩在一起。迎接新年,畅想未来。

  而这一次,是孤家寡人,战战兢兢,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当然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告别过去。

  差不多还是去年那天的时间,下午两点多,看到有一辆大客车从远处开始减速,慢慢地停到了离我们不远的路边。

  我们赶紧上前几步,赶到车门旁,车门开了,只下来一个人。

  父亲穿着他那件橄榄绿色的警用面大衣,提着一个纸箱子,下了车。

  二叔赶紧走上前去,接过父亲手里的纸箱子,“来了,大哥。几点走的?”

  “哦,还是那个点,早上六点开车。箱子里带了点鱼,车上暖和,别再化了。幸亏你嫂子在里边垫了一层塑料纸,起作用了。”

  父亲跟二叔交代着,然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看见了父亲的眼神扫过来,我赶紧左右躲闪,开始了飘忽不定的状态。

  “天木,咱们直接去学校吧,离着不远了吧?”父亲问二叔。

  “不远,过了公路,往南,在这就看着了,那条土路往西,那一片都是。”二叔回答。

  “行,那直接过去找刘校长吧。”父亲说着上了小义的驴车。

  我也跟着二叔坐了上去。“坐好了,大爷,咱要走了”小义回头提醒父亲。

  “驾!”小义一抖缰绳,鞭子打了个脆响,轻轻地抽在驴屁股上。

  大黑驴一扬头,四蹄扒地,看见两条后腿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车子起动了,越走越快。小义牵着缰绳,前后看看公路上近处都没有车。

  又大喝一声“驾!”,左手牵着缰绳把大黑驴往公路南边带,大黑驴,头拱向地面,使出浑身力气呼应小义。车子很快过了公路。

  “海超的事大概你都听明白了吧?”在车上,二叔跟父亲交谈着。

  “嗯,去了再听听刘校长的说法和意见。自己的孩子能办出什么事来,自己还没个数吗?”父亲没有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批我。

  “说的就是这个事嘛,昨天我回去后问了问海超。海超的说法和学校从派出所那里了解到的有挺大出入。”

  二叔一听父亲的话,马上也跟父亲介绍了相关情况。

  “这个事,天木,咱们不能去跟学校较劲,我相信刘校长会从学校和海超两个方面都平衡考虑过的,我们要跟学校保持一致。”父亲很沉稳地交代二叔。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想的就是比我全面。”二叔点头称是。

  “昨天,我一听海超说的情况,立马就想来学校找,你弟妹拦住我。说等你回来商量再说。”二叔聊起昨天冲动的事。

  “天木啊,我知道你疼孩子的心,海超在老家这一年给你和弟妹添了不少麻烦。”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孩子,应该的。”二叔赶紧打断父亲的话。

  “不过,今年你也四十多了,脾气也要控制。现在不是看谁脾气大,谁就本事大的年代了。”

  “嗯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啊。”二叔点头承认。

  说着话,进了学校北门。

  “小义,你别下去了,车也别往里赶了,你看车,我和你大爷,海超进去。”二叔安排着。

  “中!爹,我在这等着。”小义收住缰绳,喊了声:“吁!吁~”大黑驴很听话地停下了。

  二叔和父亲相互搀扶着下了车,我已经跳下车等着了。

  二叔指了指办公楼的方向,父亲和二叔就一起往那边走去,我溜溜哒哒跟在后边。

  上了二楼,还没等敲门。校长室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寒暄着走出来,后边的正是刘校长。

  父亲和二叔往旁边让了一下,把前面的人让了出去,走在后边的刘校长抬头看见了我们,用手一指父亲,:“龙~,天远吧?”

  父亲这时笑着伸出手去,“刘校长,给您添麻烦了。”

  刘校长高兴地握住父亲的手,连连说:“说哪去了?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

  然后跟父亲说,“快,里边请,你们先进去坐,我送送客人马上回来。”

  “您忙,刘校长。”父亲依然微笑着欠身致意。

  刘校长转头跟刚才送出来的人说:“你看,主任,我外地来了个老同学……”

  “好的,刘校长,赶紧回去招呼客人吧,别送了。”客人客气到。

  “那不好意思了,我就不下去送了,慢走。”刘校长跟客人握手后,转身在我后边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刘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哎呀,海超啊,那么远把你父亲折腾过来了。”

  父亲正背对着门,看着办公桌,听闻刘校长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来,又跟刘校长热情握手寒暄。

  从多少年没见了,到当初学校的趣事,大概聊了五六分钟。

  父亲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

  “刘校长,你看这次给你添这个麻烦,让你难为了。”父亲收起笑容,认真地说。

  “唉,天远。我们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互相理解吧。海超可能也有自己的说法,但是这事正好弄拧了,你看?”刘校长尝试性的口气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哦,我在路上就跟我弟弟商量好了,我们一切听学校安排,跟学校决定保持一致。”父亲态度很明确。

  “哎呀,不愧是当领导的人,考虑周到,高姿态。”刘校长松了口气。

  “天远,事情的过程你了解了吧?”刘校长问。

  “嗯嗯,我听他二叔说了一些,今天过来也想具体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不急不躁地问。

  “天远啊,以我的经验和对海超的看法和了解来说,海超主动去欺负别人的可能性不大。可能是受了些冤枉,不过这事难办在对方是镇长的……。”

  刘校长还没说完,父亲就打断了他,“刘校长,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现在过程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父亲低下头沉思了片刻说:“我决定听从学校的意见,把海超带回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