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们还有彼此
童心三人穿过树林，临近崖壁。
“可以放了我吧。”（中文）华少商弱弱地试探道。
童心停下脚步，看到后面没人追上来。遂把少商向正前方轻轻一拽，正好用枪顶住他的头顶。
“馨儿！”睿阳以为童心要杀少商，不免有些紧张。
少商也慌恐地看着童心，又看看睿阳。“你，你……你”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利索。
童心死死地盯着华少商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
“闭嘴！”童心抢话，但语气并不重。“你记住！别招惹我睿阳哥哥。也别对他有什么歪念头。他只想过他的简单生活，你在意的那些东西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所以，如果让我知道你敢算计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少商心虚地低下头，没有做声。
童心用枪柄猛地向少商的太阳穴一敲，少商便晕倒在地。
睿阳一惊，童心把枪插进潜水衣后腰处，拉着睿阳跑到崖壁边。
两人向下看了看泛着浪花的海面。“没问题吧？”
“嗯嗯……”睿阳点头应着。两人纵身跃下……
船在浪花中行着，夕阳的余晖照在海面上。
睿阳在甲板上张望，看到童心一个人歪着头蜷缩在船尾的一角，把头扎在双腿里。睿阳微跛着脚走过去，弯下身，轻轻拍抚着她的头。
“他从来都没有好好地跟我说过一句话……”童心抬起头，脸上有泪。“也从来没有好好听我说过一句话……我讨厌他……特别特别讨厌他……”
童心闭上眼睛，默默抽泣，全身都在抖。睿阳心疼地蹲下抱住了她。“果然，你还是个孩子啊！”
是啊，童心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整整一天，童心所有的表现都让睿阳感觉陌生而不真实。只有现在，眼前这个，才让他觉得熟悉。那个从小黏在他身边，对他哭，对他笑，一直依赖着他的小妹妹。不管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管她外表看起来有多干练，但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一个会害怕，会脆弱，会委屈，会无助的十七岁的孩子，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谓。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今天这样是我最不想的……对不起，哥哥……对不起……”童心的神情悲伤而落寞，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听到童心这么说，睿阳更心疼了。“馨儿，别怕……我了解这么多年，你心里的委屈……我懂的，等你再大一点，应该就能看得开了。”睿阳抱着童心，轻拍着她的头。“我们以后……少回来吧。父亲身边还有少商他们，应该不会太孤寂。”童心更用力地抱紧睿阳。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童心从他怀中坐直，擦了擦眼泪。关切地把手扶到睿阳右腿上，“你的腿……”
“还好……”睿阳顺势挨在童心身边坐下，“你师父给我重新接过骨了……”敲敲自己的右腿，“现在走起路来都不太看得出来了。”淡淡一笑。
“对不起啊，今天我真是脑子也进水了……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童心想到今天让睿阳在还是很冷的海水里游泳，心里满是内疚。
“哈哈……人呐，就是有惰性……”睿阳倒是很轻松，开始自嘲起来。“明明这两年我的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这心里却总是告诉自己，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什么的……所以就总小心翼翼，是不敢跑，不敢跳的……可今天这么来回游了一圈才发现……原来真的已经没什么了……”欣慰地笑了。
童心迟疑地望着他。
“在水里时间长了，有点别扭是有的，但真的没什么大事，放心吧。”睿阳安慰着童心，边说还边抬起右腿踢了踢。
童心凝视着他的侧颜，“真不知道那个人如果看到你已经好了，该做何感想……”感叹道。
睿阳心下一沉，“我并不想让他知道。”
从他的语气中，童心能感觉到紧张和忧虑。
兄妹俩就这样肩靠着肩，迎着海风闭目养神。很是惬意的一幅画面。
突然，睿阳“噗”地笑出声来。“不过馨儿，你知道吗，今天的事……太不可思议了……所有人都被你唬住了，阖椟山庄多少年没这么乱过了……我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无措呢……你是怎么做到的？”灵光乍现地转移了话题。
童心睁开眼，“哥哥你还是那么单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睿阳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眨着眼皮。
“哪有什么神奇的，只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童心又恢复了沉着冷静。“现在的阖椟岛上，恐怕只有龙泽才是那个最有头脑的人吧……”转头下意识望了一眼萧旭。
睿阳看着童心，思索着她的话。
“以我一人之力，对抗全岛……那就是个笑话！”童心自嘲地笑了笑，“我今天打破了这百年不变的平衡，可他们却并没有准备应对之策，如梦中惊醒一般……可最先清醒的那个，是否会选择对我们痛下杀手呢？”
“龙叔啊……”睿阳恍然大悟，“他帮了我们对不对？”
童心低头笑笑，有点无奈。“他确实做了明智的选择……”看向睿阳点点头，“但那也是在帮他自己呀。”
睿阳还是忽闪着大眼睛。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做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童心突然严肃起来，“他应该会知道，如果有人敢伤你，我是一定会和他们同归于尽的！”
睿阳一惊，赶忙伸手捂住童心的嘴。“瞎说什么呢……小小年纪的……”
童心转头又笑了，“当然啦……”站起来，“技巧还是有一些的。”转身大步走进驾驶舱，从萧旭手中接过舵盘。睿阳也跟了过来。
“刚刚说过啦，肯定是不能给对手留准备时间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让你跟他们打招呼的原因。”童心边心不在焉地叨叨着，边驾驶着小船。“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乱他们熟悉的步骤，再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结束战斗。就这么简单！”略显得意地嘴角一扬。
睿阳笑着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这哪里简单啦？庄子里的人可都是受过训练的……哎……你胆子也太大了。虽然我知道你从小胆子就大……”睿阳又自顾自地说着笑着。好像很为童心骄傲似的。
“他们那也算受过训练啊？要说当年刚上岛那会儿，是不是像他们吹得那么厉害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哼，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吧……反正这么多年，除了萧旭我还真没见过几个身手像样的……乌合之众罢了。”童心一脸的鄙夷。
“更何况，现在岛上哪还有什么忠诚可言，只是恐惧罢了。咱们在外面这么多年还看不明白吗？”转头看看睿阳。“都什么时代了，还用什么毒药啊、人质啊控制别人……当自己恐怖分子吗？没有法度，没有人权，还没有进取心！这样组织起来的人，能有什么战斗力？我怎么说也是正经参过军的好吧。”满脸傲娇，眉毛都挑上去了。
听童心说出这些话，睿阳定睛看了她好久。“馨儿，你懂的好多啊……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睿阳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没想到……你这么心思透彻，脑筋也灵光……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睿阳温柔地看着童心的脸，语气亲和，满是宠溺心疼。
“没什么苦不苦的，习惯了就好了。”童心明显有点想回避这个话题。
“馨儿，你在那个什么太空管理局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童心心下一紧，转头张望了下四周，看到萧旭远远地靠在船尾。
“他们都知道鹞鹰战队的事吗？”童心刻意压低声音问。
“没有……只有我……我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你的照片……”睿阳慌忙解释道。“为了找你，还被他们抓起来过呢。”
童心点点头，又恢复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的舰队隶属联合国，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嗯……政治啦……我不太懂，不过我猜你也不感兴趣，所以搞得神神秘秘的。”
睿阳的神情有点紧张，不住地点头“那我们今后要保守这个秘密对吧？”
看着睿阳谨慎的样子，童心噗嗤笑了。“嗯，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从军的事，尤其是岛上那些人……反正我现在也被踢出局了……”瞬间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慌忙晃晃脑袋把这情绪压下，“以后就更没有什么必要谈这些了。”
“嗯嗯，我明白，放心吧。”睿阳并没有注意到童心刚刚的情绪波动，只是诚恳地点头答应了。
夕阳西下，船行在海面上，泛起一阵阵的浪花……
夜色已深了。
弘烈若有所思地端详了“昏睡”在床上的少商一会儿，转身走向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中医。
老大夫放下手里的毛笔，拿起药方很肃然起敬地站起来。“岛主请放心，华少爷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喝两副安神汤即可。”
弘烈点点头，还算重视地快速瞄了一眼药方，就示意旁边的下人接了过去。自己转头又看了看床上的少商，什么都没说，抬腿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其他那些有事没事的人也都随着弘烈三三两两的出去了。
舒羽恭恭敬敬送走了弘烈，转身回到房间里，发现少商已经歪着身子坐起来了。
“少爷，你醒啦。”
少商没有答话，只是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还是有点疼，一边忍痛揉着一边回想着几小时前的事情。
舒羽倒了杯水，殷勤地递给少商。“少爷，岛主来看您了，刚走。”
“嗯，我知道。”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神情变得有些不恭敬。
“少爷，还疼呀……”舒羽上手去帮少商按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大小姐，就是个灾星，成天闯祸，要不然怎么会惹出当年那件事。”
“哼，凭那个臭丫头……”少商冷笑一声，咬着后槽牙想了一会儿“怕是藏在她身后的人，才真煞费苦心呢……”不觉越想越气。
“说来也是，他们兄妹都出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你想得可真简单。”少商愤愤地从床上下来，走到紫檀椅前坐下。又把靠背银枕放到背后靠舒服了，喘了口气。“外面的日子那么好过的吗？以前咱们又不是没过过那种日子……看他们两个养尊处优惯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何以为生？”
“当年不是大少爷他自己说的……”
“他说你就信啊？”少商瞪了瞪眼睛，攥着茶杯敲在桌子上：“当年他不躲出去，义父能饶得了他吗……老头子什么都没给他，估计是撑不下去了……开始动心思了……”昂起头，两眼一虚。“亏他这么多年一直装出一付清心寡欲的样子，我都差点信了……现在又怂恿澹台馨儿这个臭丫头回来恶心我……澹台睿阳……你够阴险！”攥在手里的茶杯都快捏碎了。
舒羽见状，赶忙把茶杯接了过来。“就是就是，这么大一份家业，哪能是说放就能放的。”见少商咳了两声，赶忙换了杯茶水放到他面前。
“不过说真的，这大小姐那个样子，真是把我吓一跳。她那……”舒羽说着拿手指在自己脸前化了两圈。
“哼，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如今还破了相。谁知道她这些年野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还是得罪了什么人呀……让她总是找我麻烦，真是报应……”说起童心的不幸，反而让华少商心情大好，仿佛是某种阴暗的心里被满足了一般。“你没看见岛主看到她那个鬼样子都快气死啦……”
“就是就是……”舒羽毫无原则的附和着少商的观点，“不过少爷，你也得早做准备啊……他们兄妹混不下去了，早晚得想办法回来。你看今天都闹成这样了，岛主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呀……”
少商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舒羽见状，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前，“咱们辛苦守了这么多年，不能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啊……”
少商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哼”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当年多难得的机会才把他们都赶出去……”突然停住了，虚了下左眼，“这么多年……为了讨老头子欢心……你少爷我什么都忍下了……”嘴上说着，不觉酸上心头，眼眶里含着星点泪花。“既然上天亏负我这么多，我就一定要为自己主持公道……属于我的东西，谁都别想碰！”咬着后槽牙，神情愤愤，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