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车
由于失心症诅咒的隔绝，西方三大城市与花锦城的贸易往来已经中断两年了——要绕过大片的人类禁区，光是路途中的消耗就让商会们望而生畏。也不知是客观困难还是有意为之，就连一年一度的皇帝诞辰朝拜，这三座城市的主人也没有出席，更不用说地方税收的缴纳和上报了，首都派驻的官员早与当地人员沆瀣一气。
失心症的诅咒，成为了帝国统治版图中从天而降的天堑，而这天堑还在不停扩张。皇帝连下多道诏书，要求西方银月教会、中央巫师协会、东部魔药研究院、北方魔法术士联盟派遣德高望重的巫师，连同全国最博闻的学者们共同研究失心症的解决方案。
在整个大陆风云变幻，各地贵族包藏祸心的当口，前认证守护者罗、女巫白狐狸、不明来历的少女唐芸、健忘的神秘不死人K正在一猫一牛的陪同下享受着走马观花的闲适。
“等等，你们看前面是什么？”眼尖的唐芸首先发现了异样。在远处的密林中，有一个超出树顶的小山包在缓慢地移动着。那些大树的枝杈被小山包推到一旁，就像被船头破开的海浪。
其实隔着老远唐芸就看到了它，但之前她没有发现那个深色的尖顶竟在移动，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丘。“在哪儿？”白狐狸微微眯着眼睛，她看远处的东西很吃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向雪山发射火球时魔法的轨迹歪歪扭扭，但她从不觉得这是要紧的事，她的魔法一向都很大，不怎么需要瞄准。
“那边！你看到了吗？”顺着唐芸手指的方向，白狐狸终于找到了她说的那个东西。
“是魔兽吗？”白狐狸向前爬了几步，把牛脖子上的炭烤抱开，拍了拍罗的肩膀，“哎，你看看那个。”
“嗯，那个应该不是魔兽。没有这种形态的，移动速度还这么慢。”罗分析道，“再说了，真是魔兽的话闻见你的味儿不早就冲过来了？”
“也许是个商队吧，他们的方向跟我们一致，都是去图芝市的。”唐芸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走近了看，这果然是个商队，罗等人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厢式货车的尾巴，各种货物满满地堆上了车顶。在车厢后面跟着一个人影，像是一个女人。
“喂！”白狐狸大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跟人打招呼。离开麻雀窝的这些天来她好久没见过生人了，此时遇到一个商队，让她有终于重回大城市的感觉。
那女人听见喊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不声不响地钻进车厢里去了。这让白狐狸备受打击，在她的心中，人与人的交流应该是热情友善的。
湿骨头继续前行，很快就超过了“商队”的大车，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众人都惊呆了：在货车前方没有马匹，没有牛，也没有魔动力车头，拉车的只有人。
一个男人。
在堆积如山的货物前方，拖动它们前进的竟然只有一个男人，这不成比例的突兀景象震撼了几位刚来的访客。那男人：面如石雕，刀劈斧凿；身如铜鼎，不动不摇；猿臂微张如强弩，足印深陷如泥沼。在他宽厚的背部缠着一根小臂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正连接着身后的货车。在男人前行的步伐中，那根铁链一时绷紧，一时垂下，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为他打着节拍。
“请问，你……”白狐狸看见男人的身上被铁链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和许多血痕，感到非常可怕。奴隶？在巫师诞生之前的几十年里，奴隶制就已经消失了，到了今天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噢，陌生人啊。琴，出来！我们有客人了！”那男人喊道，他停下了脚步，把那根铁链从肩膀上取下来。
迟迟不见车厢里有动静，男人有些尴尬，但仍带着笑对众人说道：“让各位见笑了。我叫鲜马，屋里的杨琴是我妻子，她怀有身孕可能不太方面。你们跟我进来坐坐吧，有好茶。”
“不用了，我们也要赶路呢。”这样说着唐芸看向了罗。
“对，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什么都是齐备的。前面要到图芝还远着呢，不急这一时！”鲜马坚持道，他热情地扶着牛背上的白狐狸下来，“来坐坐吧，不用客气。我们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
见白狐狸下去，其他人也不好在推却，跟着从牛背上下来。罗牵着湿骨头来到一处草木丰茂的地方，将它牛角上的缰绳系在了一棵大树上。
进了车厢，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大很多。这车原本应该是一辆巨型马车，给部队运送武器和给养的型号，整个规模比湿骨头还大。车里被改造成了一个很不错的居所，装修精美，家具齐全，即使放在首都花锦城，那也算得上中等人家的房子了。
“你怎么回事？把这些人带进来！？”车里那个刚才见过的女人一说话就像吃了枪药。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罗对这样的处境很不适应。
“不用，不用！你们等等。”
男主人走上前去，一把拉过杨琴就像里屋走，等杨琴先进了屋，他在门口转身，想着众人摸了摸肚子，又指着脑袋摇了摇头，意思似乎是妻子怀孕了脑袋不太好使，接着他也走进屋里。
罗、唐芸、白狐狸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们不敢相平常那样说话。K则是刚刚才睡醒，又开始翻那本记者他想法的日记。经过几天的观察，众人也知道了K的病症：只一觉睡过去，之前的所有事情他都会忘个干干净净，奇怪的是只有在月纳山的事他还一直记得。
房间的墙壁上钉着一些木架子，架子上装着不少水晶瓶，里面都装着一种蓝色的液体，罗猜测那应该是魔药。闲着没事，罗开始一个一个地数着那些瓶子，当他数到第二十五个时，大车的主人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