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潜

成群的夜怨就像灌进山洞的洪水，被它们接触的发光植物迅速枯萎，失去光亮，就连那最具生命力的古树也轰然倒下了，这更加助长了它们的攻势。

　　在一片黑暗中，它们可能从任意位置向你发起攻击。

　　从阴影里潜入某个空间，再从另一个附近的阴影中钻出来，这就是夜怨的特技“深潜”。

　　罗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知道在山洞中和平地生活了数十年的精灵们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去抵抗疯狂的怪物军队，而他这个守护者必须殿后。

　　白狐狸再次让罗的刀刃发出了火光——拜唐芸所赐的法阵，罗已经习惯把他的刀柄叫做“火焰尾巴”了。

　　他利用“火焰尾巴”的后坐力，在夜怨的围攻下辗转腾挪，火光驱散了阴影——尽管夜怨并不怕光，但“深潜”需要依靠面积比较大的影子，罗的行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它们的进攻速度。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往哪里跑。

　　墨谷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而且非常宽阔，所以即使精灵们逃到洞外，也没有好的藏身处，反而会因为更大的空间而给夜怨提供更多的进攻机会。

　　幸运的是，进攻只来自于一个方向，所以大家还有路可退。

　　“必须向山顶冲。”女王贝丝说，去阳光下展开防御，才有可能战胜眼前的敌人，她在队伍中高喊着：“保护好孩子们！”

　　白狐狸感到很苦恼，她也希望像罗一样起到更大的作用，保护更多人。但她是个巫师，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巫师很难有所作为。

　　对了！如果用火焰配合唐芸的油瓶，应该能挡住它们。白狐狸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唐芸，她这才想起刚才唐芸就没有跟自己回来。

　　紧张的战局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了。

　　K跟在白狐狸和女王的旁边，他按照罗的指挥过来提供保护，必要的时刻甚至要用身体去抵挡进攻。

　　既然是个不死人，那就好歹要发挥点作用才行，罗甚至想把K丢过去阻挡怪物，可惜K根本没有表现出半点魔力的迹象，所以那些夜怨对他没有任何兴趣。当然罗只是想想或者嘴上说说罢了，他可不会要求谁用牺牲来证明价值。

　　但这时，K那不为另外几人所知的一面表现出来了，也就是他那绝对冷静、理性和睿智的头脑。

　　“我们不能去洞口，太危险了。一旦靠近洞口，洞外的黑暗又很难被彻底驱散，那么它们就可以用那种能力超过我们，将我们包围。”K对女王说，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是谁在指挥。

　　“可是，其它地方都是死路啊！”贝丝说，她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只要前方有光，它们就没法包围我们。”K说，“这山洞里有很亮的地方吗？”

　　“没有，我们现在在微光长廊，前面的尽头就是出口。左右两侧的洞穴都是死路，而且光线比这里更暗。”

　　“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据守这条长廊了。”

　　听着K的话，阿萘尔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山洞：“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强的光照进来。但是……”

　　“什么地方？”就连女王都不知道她女儿所说的地方存在。

　　“那是个很小的洞，只有我和唐芸能钻进去。而且……”

　　真明洞？贝丝想起来了，确实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洞穴，每年银月季的中后期，那个洞就会比其它洞穴更亮一点，但洞口太小，里面也感觉不到微光植物，所以不具备开发价值，没有哪个精灵想要它。

　　微光山洞里嵌套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洞穴，像神树厅，或是罗他们晚上休息的地方，真明洞也是其中之一。

　　“必须有足够的光线来确保我们的背后是安全的。”K说，“那个洞在哪儿？”

　　“就在前面了，往右转的第一个洞，可是！”阿萘尔说。

　　“可是什么？”K问。

　　“可是那里有鬼婆，是真的！”

　　鬼婆？K疑惑地看着贝丝，后者摇了摇头，说：“总之我们先过去看看。”

　　贝丝从来都不是个称职的精灵女王，她几乎什么事都不管。微光山洞安逸的生活让精灵们平和、安乐，没有任何冲突，也没有任何危险。当她从前一代女王的手中接过这个位置时，她甚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更不知道，今天她们与夜怨的冲突只是将来旷日持久的战争的序曲。

　　重要的是，现在全族四百多精灵的命运掌握在她手中，敌人的数量和节奏让她绝望，神树之死令她自责，而女儿提供的信息让她抓住了一丝可怜的希望。

　　“就是这里了。”阿萘尔说。

　　那洞口小得可怜，就像是大一点儿的兔子窝。

　　“让我来看看。”K说。他蹲下身，将头靠在洞壁上，用双手拢在眼睛周围。那洞中的确有光，而且比外面更亮。

　　“白狐狸，打开它。”

　　K说这话之前，白狐狸已经在准备法阵了，火焰法阵是她最熟悉的一种，很快就完成了绘制。

　　将一些魔药倒进阵中，就像受到了某种引导，魔药跟随法阵的形状流淌着，先流遍了外圈，然后进入了内部的符号，当最后一寸符号被魔药填充，这金黄的液体开始沸腾。

　　“轰——”一个火球撞在洞口上，将它扩大了两倍。

　　这还不够，又一个火球飞出，终于将洞口扩张到了足够的大小。

　　随着魔力的耗散，法阵中流淌的魔药停止沸腾，也失去了光彩。

　　白狐狸只是拿罗的猎人药剂进行了一点调制改良，就能发挥出这样的威力，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她也可以不用魔药，仅凭自己更快地激活法阵，但她对控制魔力输入量没什么信心，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样做非常危险。

　　精灵们涌入了洞穴，贝丝在洞口维持着人群的秩序，同时警惕着敌人的位置，她可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出什么乱子。

　　这里的确比外面亮一些，K发现这里甚至有来自外界的阳光。但这里的空间太广阔了，那几缕阳光并不能充斥整个真明洞。

　　“不行，这里也不行。”K说。

　　“他们已经来了。”罗最后一个进入洞穴，几只夜怨几乎贴着他冲了进来。

　　“白狐狸，你快想想办法，这里能召唤炎魔吗？唐芸在干什么？”

　　“我试试！唐芸……没跟我在一起……”

　　“什么？”罗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他回头一脸惊讶和懊恼地看着白狐狸。

　　“小心！”白狐狸大喊道，一只夜怨攻向了罗的后背。

　　同一时间，从几百人的头顶上一个物体带着呼啸声飞了过去。

　　那是从洞顶的口子里跳下来的唐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