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
正待李本田握紧手中匕首，把孙二娘捅个对穿的时候，一条亮色铁扁担挟尽风势，自李本田脑后呼啸而来，只怕下一秒就要把他打得颅骨崩裂，脑浆四溢。
若是李本田此时不必应付孙二娘，他自然可以翻身躲开。
可是孙二娘本就一身好武艺，枪棒本事绝不输于寻常男子，适才若非李本田有心算无心，他还真制不住孙二娘。
要是他现在翻身而去，势必让孙二娘与身后汹汹来袭之人合流，这样一来，他更是两拳难敌四手，真得要变成人肉包子了。
耳听那扁担飞来，李本田索性一咬牙一跺脚，也不闪躲，直取匕首要拉孙二娘做个垫背。
那身后扁担明显停滞，显然那身后偷袭之人也没想到李本田竟然如此癫狂，宁愿与孙二娘同归于尽，也不肯逃命。
万般无奈，那人道：“放开我家娘子，我饶你性命。”
李本田一听他这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菜园子张青，原来他不曾像孙二娘说的那样，前往东郡郡城里讨债，而是猫在十字坡附近观望。
这下李本田也明白了，为什么水浒里武松刚刚要杀孙二娘的时候，张青就立刻现身了。
他们两口子一定是早早计划好的。
孙二娘一介女流之辈带着两个蠢汉独自开店，吸引过往行人，降低他们的防备之心，而张青躲在店外逡巡。
若是没遇到什么事，孙二娘和两个蠢汉自然能够料理店里的事情，但遇到武松那样扎手的硬点子，孙二娘可不够看了，这时候就得张青出马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张青的哀求没有起作用，李本田只作听不见，依旧控制着孙二娘不松开。
这下张青可坐蜡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夫妻二人还能擒不住一个外来的小混混？
他拿着铁棍硬气起来：“小子，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若不放开我家娘子，今个儿便是你的死期！”
可没等张青威胁得手，只见一旁趴睡在八仙桌上的头陀忽地起身，手持戒刀奔他来了。
李本田听见身后动静，长舒一口气——他赌对了。
隔壁桌的头陀也是老于江湖的人，他早已知道大路十字坡的凶名，因此同自己一样，都是诈晕。
张青本就是犹豫不决，突逢头陀秉刀而来，被杀得措手不及，肩胛骨遭砍了一刀，惨叫一声，丢了手中扁担，半跪在地上。
“好汉，你这是什么作为，我们可都是不得已的好人啊！”孙二娘听见丈夫的惨叫声，知道情况不妙，连忙叫唤道。
李本田见她激动，想要把自己抖落下去，喝声道：“你这满手鲜血的贼婆子，平日里在这间黑店里不知坏了多少好汉性命，现在可曾知道天道好循环，苍天饶过谁！”
张青既然被头陀击倒，李本田再没犹豫，握着手中匕首朝孙二娘心窝捅去，只可惜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杀人，所谓学艺不精、本事不佳，一连捅了数十刀，才要了孙二娘这杀人魔头的性命。
孙二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害人，不把旁人当人，只当做美味肉食，今日却如此屈辱死在黄牛肉手中。
可是再多想也是无意义，孙二娘想要临终咒骂两句都说不出口，不甘地瞪了李本田一眼就死了。
另一边的张青闻听见妻子死了，好似一只愤怒的公鸡，想要起身与李本田殴斗，却不防正面撞上李本田，被他一连捅了数刀，跟孙二娘一同下了地狱。
杀了张青、孙二娘这一对贼男女，李本田忽然听见身后门环响动，急往那里看去，原来是阿二、阿三这两个蠢汉见势不妙，想要逃走。
李本田见状，爆喝一声：“哪里走。”
这两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畏惧李本田如同洪荒猛兽，现在听见这一声，更是心胆俱寒，慌忙作鸟兽散。
这两人也曾是杀人帮凶，李本田哪里容他二人逃脱，赶上前去，一人一刀，只见两具尸首伏地，便是要了他二人性命。
虽然李本田也知道他二人智力不高，被张青、孙二娘这对贼男女利用，可是他二人却也是胁从，不知往来多少英雄汉，都卑微地躺在砧板上被他二人扒皮拆骨，也是罪大恶极。
李本田一连杀了四人，忽然瘫坐在地上，粗粗喘气，一觉适才恍如隔世，极不真实。
“阿弥陀佛。”头陀见李本田发泄完了，这才上前宽慰：“施主……”
李本田被人打扰，红着眼睛，射出火光，几乎要把头陀撕碎：“你是要劝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下屠刀，谈何容易。”头陀道：“小僧从来不是那等不现实的僧人。”
“哦？那你是要作甚？”
李本田听完这句话，瞧了瞧这头陀，虽未显露却添了几分对他的好感，心里不禁暗自感慨，不愧是吃酒喝肉的头陀，一出口就出人意外。
“小僧只是见施主第一次杀人就如此镇定，心里有些惊讶罢了。”头陀道：“想当年小僧第一次杀人时，还是在建康驱逐乡下的豪族，虽然只是杀了一个兵丁，可却让小僧足足吐了一天，让寺里的其余僧兵笑话了许久。”
对于头陀杀过人这件事没有怀疑，可是李本田怎么也没想到头陀的寺庙里竟然有僧兵！
这可是大寺庙的专属。
凭借前身留下的零散记忆，李本田可知道眼下的大周王朝虽然看似稳定，但实则岌岌可危，全凭东海王的大军才能压服天下不安定的因素。
可是东海王的大军连连征战，看似节节顺利，将一个又一个叛乱势力打服，但实际上师老兵疲，早已经处在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危险中。
在这种情况下，天底下的势力都蠢蠢欲动，想要做逐鹿中原的猎手，就连寺庙道观也不例外，人人都想在这乱世中谋得一席之地。
可是组建私兵又谈何容易？
唯有真正的大势力才有能力，才有钱粮组建出私兵。
李本田不禁问道：“不知大师在哪座寺庙纳福？”
“嗨，施主说笑了。”头陀道：“小僧哪还有纳福的心思。”
头陀忽然不好意思：“小僧是出来逃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