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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前尘旧事

如果说这“斩龙”剑是太祖皇帝所有,那么理应在皇宫之中,又怎么会半夜插在龙榻上。孤清流解释道:“太祖皇帝得天下后,便再也没人见过斩龙剑。可能他怕将来有人用这把剑再取他龙子龙孙的性命,所以藏了起来。太祖皇帝驾崩之后,开国老臣也陆续西去,如今朝庭中几乎没人知道斩龙剑的存在。我们孤家在太祖皇帝起势前就是他的贴身护卫,因而才知道这件事,当今圣上才愿将此剑交到我手上,让我去查办此事。”孤鸿落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这把剑既然是太祖皇帝藏了起来,一般人不可能找到。如若真是被外人找到,那也应当用此剑取了圣上性命,怎么可能已近龙榻,还不下手?”孤清流见他一下便找到玄机所在,心中高兴,大笑几声,道:“问得好!所以,这剑,并非外人夺去的。而是……”说到此处故意一停,孤鸿落盯着父亲,缓缓道:“是建文帝!太祖皇帝将此剑传于建文帝,靖难之役后,建文帝便带着此剑逃了,之后就招兵买马打算夺回皇位,能将此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龙榻足以说明建文帝有高人相助。而建文帝宅心仁厚,不愿取自己叔叔性命,所以只是将剑插在龙榻上。”孤鸿落说完此番话,几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孤清流微微点头道:“你的猜想基本和我一样,但,我不认为建文帝是因为仁慈才不杀圣上,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现在为父也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他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又说道:“圣上入宫之后曾大肆搜查,将皇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未找到斩龙剑,于是便猜想是建文帝将其带出了宫,这些年来,圣上每每思及此事便忐忑不安。于是,斩龙剑一现,圣上自然是要抓住此机,将建文帝找出来。所以,这才是审武堂成立的目的所在。以孟天敖现在的地位,只要一句话,便能号召整个武林,这股力量绝不可轻视,建文帝必然要借他之力夺回王位。所以,孟天敖被抓建文帝定要派人来救,我们也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建文帝。”这样说来,话闲楼中机关精妙,甚至有晶蚕丝,便也不奇怪了。孤鸿落问道:“那这件事穆堂主和归堂主知道吗?”孤清流道:“他们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知道得多,就顾虑得多。我让他们继续追查其实只是迷惑对手的幌子,实际上,他们中早已有我的内应,一旦发现建文帝踪迹,我们便将他们一网打尽。哈哈哈哈……”孤清流得意地大笑。

  话说孟天敖等人通过密道早已逃出城外,他们从城外上山,山林间穿梭,一路上是李无话走在最前面带领大家,刚开始大家还左顾右盼观察周围环境,但走了大半天之后却觉得经过的山石树木大同小异,越来越辨不清来时路,罗子义也是面有疑惑地跟着,但却没有问上半句。莫丐头心中疑惑:看样子罗子义都不知李无话要将大家带去何处?李无话是什么身份呢?罗子义和孟天敖都这般相信他!想到此处,他便悄声向罗子义问道:“罗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罗子义慢下步子,道:“既然大家已经同在一条船上,理应坦诚相对,有什么你就说吧。”莫丐头道:“咱们救了孟大侠,接下来又要往哪里去呢?”罗子义道:“李无话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落脚的地方,等到大家停下来再行商议吧。”莫丐头顺势便问道:“哦……原来李掌柜也与孟大侠有旧,他这么年轻,还真看不出来。”罗子义笑道:“非也,李无话与我大哥并不相识,只是他听说我要救大哥,便要来帮我们。”莫丐头面露忧虑道:“原来如此……不过,罗前辈信得过的人,我们也没什么异议。”罗子义总算是听明白他话中之意,正要说话。忽听李无话道:“到了,大家进去吧。”众人一抬头,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一条窄小的瀑布仿佛白练般从十余丈高的山涯上倾泻下来,注入一汪碧潭,碧潭之上建有一片水榭,这水榭十分特别,屋顶、柱子、墙壁均长出花草,乍一看还道是一处湖心岛,别致却也隐蔽。

  李无话领着大家从岸边的栈道走向水榭,一边介绍道:“这是在下的一处别院,当年游离四方,见此处风光独秀,又隐秘清静,便在此建了这小屋,如无人带领,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来。而且,我还在岸边的树林里设了一个个的八卦迷魂阵,即使走到十丈以内,也未必能发现此处。大家可以安心在此休养……”说话间,众人已随他穿过栈道来到门前,只见门楣上写着“明月花涧”四个字,推门而入,屋内宽敞简洁,只清香扑鼻。大家经历了一夜打斗奔波都已疲惫不堪,来到这世外桃源之所,顿时心神松驰,倦意袭来。不过,此处房间不多,李无话将主房留给了孟天敖和罗子义,莫丐头三人一间、阮清荷与有瑕仙子一间,青衣少年与李无话就在厅中休息。

  罗子义叫大家先去休息,自己与李无话在屋外商议。

  “李兄,这次多谢你相助,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哥哥帮忙的,只管说一声。不过,眼下咱们还得想办法先解除孟大侠的‘噤声蝉’才行。”罗子义道。

  李无话道:“罗大哥,小弟习医数年,倒可以一试,不过,‘噤声蝉’我原也只是听闻,从没见过,并无十分把握。”

  罗子义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且一试,若是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李无话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跟孟大侠说吧。”

  罗子义跟孟天敖说了李无话试试为他解除噤声蝉之事,孟天敖看了看李无话,起身走向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交到李无话手中。李无话念道:“噤声蝉乃西域奇虫,寄生于动物体内,圆身细足,形如吸盘,放于喉头,十六只足均附于喉壁,其身封住声囊,让人语言不得,若欲将其强行除下,势必撕破喉咙壁肉,鲜血倒灌,窒息而亡。唯以极细金针穿过喉咙,轻剌其足底,方能令其松驰,自行脱落。”看来,孟天敖早已知道如何除下噤声蝉,李无话会意,取出金针交给孟天敖。只见孟天敖闭上眼睛,指尖在脖子上摸索,应该是在确定噤声蝉的位置,半晌过后,孟天敖取出一只针从脖子右侧,耳下两寸处插入,他插得极慢,中间还有几次停顿,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李无话和罗子义也是万分紧张,这针若是多刺了半分,喉壁将破,若少刺一分则整不到虫足,所以,分毫之差即是生死之别。孟天敖已拿起第二支针,插在喉结右侧一寸处,也同样如刚才一样缓慢慎重,接下来是第三支针、第四支针……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孟天敖拿起最后一支针刺入喉咙,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李无话和罗子义都万分紧张,又颇有些兴奋。突然间,屋门一开,有瑕仙子闪身进屋,孟天敖手上一抖,突然一声咳嗽,一只黑色的虫子掉落在地。

  这番变故本令李无话和罗子义吓了一跳,不过,见孟天敖已咳出噤声蝉顿时松了口气。见有瑕仙姑进来,李罗二人便知她定是有话要说,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有瑕仙姑坐到孟天敖身边,悠悠道:“我本来是来杀你,你知道吗?”孟天敖道:“我猜也是。不过,为什么你现在又不杀我了。”有瑕仙姑忽然衣袖一闪,一柄寒光闪闪的刀瞬间架在孟天敖脖子上,孟天敖却一动不动。有瑕仙姑眼泛泪光,死死地看着孟天敖道:“别以为我不敢!你可以拿走我所有东西,但不能带走我的孩子!”孟天敖迎上有瑕仙姑的眼神,道:“我并没带走凡儿,你相信吗?十年前我就知道你将凡儿寄放在一户农家,我自知有负于你,所以,我早就想好将孩子留给你。”有瑕仙姑将信将疑地看着孟天敖,孟天敖又道:“我若想带走孩子,你说我会找不到他吗?”有瑕仙姑听到此话,慢慢将刀放下,忽然眼中热泪一涌,哭道:“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些去接他!我当年得知你娶了花清溪,万念俱灰,本想一死了之,却被浮玉观的观主救起,于是我便出家为道,我心想,凡儿跟着那户农家过寻常日子也好,若是跟着我又免不了浪荡江湖,我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地长大,不要记得自己有怎样的爹娘。我时常给那家农户寄些银钱,时不时地还有通信,他们告诉我凡儿平安健康,我就放心了。但没想到,前段时间,他们却告诉我凡儿走了,说是他父亲来接他了。我……我……立即就上西风阁去找你!等了三天三夜也没见你踪影,后来打听到你被抓了,要从南京押送到应天,所以便守在话闲楼等你!如果说你没带走凡儿,那……那又是谁将他带走的呢?”说完又啜泣起来。孟天敖与她十年未见,如今见她这般沧桑,心中又痛又愧,他抻出手,擦了擦有瑕仙姑脸上的泪,道:“无暇,你不用哭,凡儿他没事,他……来找过我。”有瑕仙姑一震,盯着孟天敖。孟天敖叹了口气道:“你已经见过他了。”有瑕仙姑惊道:“什么?”

  孟天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起来吗?”有瑕仙姑道:“你被抓起来跟凡儿有什么关系?”孟天敖道:“有一日,我的弟子通报说有一年轻人来找我,自称叫孟凡。我又惊又疑,自然是见了他,但没想到刚说上几句话他便突施杀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手伤我,当即被刺了一刀,他只说,这一刀是我抛弃你的代价。他还说要去找你,你也欠他一刀,是你抛弃他的代价。他走后没多久,审武堂便派出高手将我制住。”有瑕仙姑愣了半晌,忽然道:“是啊,我们都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