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山（2）

顾岚笑咪咪的把佛尘丢在一旁，从身后掏出一本老旧的相册，说着这是悠悠半岁的时候，特喜欢她的一个弟子下山淘回来一个旧相机，每隔几天都要给她拍几张。

　　“小师妹是偷偷走的，谁都没告诉。我们找遍了这方圆百里都没找到，那时候还没这么发达，多翻无果只好作罢。这照片只有好好护着，等有朝一日见到的时候好拿给你看。”顾岚的情绪很是激动，一张张翻着照片，为悠悠解说着是拍于哪里。

　　照片保护的很好，虽然有些泛黄褪色，还是很清晰。悠悠觉得很不可思议，震惊自己竟然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相册的前几页都是外婆抱着小婴儿的合照，银杏树下的，门楼下的，廊道上的，身影与自己记忆当中重叠，一样疼爱的面容。

　　她眼眶有些湿润，自己与外婆的合影不多，少时只有照相的人走到村子里的时候，才会带着她去拍一张。

　　往后翻都是小婴儿的独照，一开始是趴着的的，到后面是坐着的，在后面就是扶着东西站着了，表情也是变幻无常，大部分都是流着哈喇子啃着东西。

　　再往后便是跟顾岚掌门还有其她陌生人的合影。都穿着长袍，应都是这个观里的修士。而后最多的是跟程墨的合影，大抵是偷拍的，很少是眼朝镜头的。自己与他对视，拍他的脸，啃他的衣服。。。照片里他的模样与现在也是毫无变化，眼神里满是笑意。

　　悠悠偏过头去看程墨，他正凝视着自己，丝毫没有因为被自己发现秘密而避开视线。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奇，但我觉得一下子全告诉于你，你会更糊涂。你带来南山，一个是顾岚他们很想念你，还有一个，让你明白，我从头到尾都不是在骗你。”程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着笑意，神情就跟照片一样。

　　“砰”“砰”心脏跳的很大力，许悠悠努力平复着自己略微激动的心情，声音微颤：“呵呵呵……你保养的还挺好啊。”

　　“噗嗤。”门口传来几声嗤笑，回望过去，是清风和其他几位少年侧着头在门口偷听。顾岚掌门咳了一声，朝他们吹胡子瞪眼呵斥他们进来，顺道让小师叔考核考核功课。

　　清风走到悠悠身旁，神秘兮兮地对她小声说：“我知道小师叔还藏了一本相册哦，都不准我们碰的。”被顾岚掌门猛地拍了一掌头，“还不快去站好。”

　　顾岚笑转头咪咪地让悠悠陪他四处走走，让程墨考考他们，许悠悠正是觉得有些窘迫，连连道好。顾岚虽然年事高，脚步却很轻快，只有时不时地咳嗽和略弯的背脊，显现出年迈的身体不适，悠悠跟上去轻扶着他，随他逛着这诺大的院落。

　　他边走边为悠悠介绍着子弟们栖息的场所，直走到院落后面的塔前才驻足。

　　“这是墨尘塔，小师叔的地方。”

　　许悠悠闻言抬起头看着这古老的八层宝塔，没有贸然进入。只是轻声问他程墨是否跟普通人不一样。

　　老者沉思了片刻，而后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小师叔身上的秘密，你顾爷爷我也参不透。我只记得从我被师父带到这里，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所有同门乃至师父都称他为小师叔。我们修道之人总能见到不寻与常事的事情，活得长久也是许多修道之人一直的追求，猜测小师叔许是修得其道。再加他为人乐善好施，刚正不阿，道法也是极高，大家都很敬佩他。以他为目标努力着。”

　　“悠悠啊，小师妹抱你上山的时候，你是那么小的蜷缩在襁褓里，当时你已是全身紫红，双眼翻白，虚弱的样子很令人怜惜。师妹哭求着我们能够救你，我们都无法的时候，是小师叔一碗心头血救了你。”说到这里，顾岚摇了摇头接连叹了几口气。

　　许悠悠想说些什么，双唇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努力消化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喃喃道“外婆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些事。”

　　“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不寻常，而是我们难以感知，便以为它不寻常。我知晓小师叔有很多迷，但是我们啊，都是真心的希望他好。人活的久了，多孤寂啊。你顾爷爷我啊，活了这百年就已觉得足够了。”

　　许悠悠思绪一下子就随着掌门爷爷的话飘向了远方。原来程墨很早以前就曾救过自己了，活了百年都不止吗？自己活了短短二十五年，便觉得已是煎熬。

　　顾岚掌门又同悠悠仔细询问了些她小时候同外婆生活的事，小师叔告诉他找到悠悠的时候，她已经十一二岁了，道观里清一色的男人没办法教一个小女孩如何成长，希望悠悠不要怪他们。

　　用晚膳的时候，许悠悠见到了很多长辈，都是相册里出现过的，只是她还认不出来，都是顾岚爷爷告诉她的，他们聚在周围激动的问着她的衣食住行，像儿时外婆一样的慈爱，很是暖心。

　　她不由得的红了眼眶，不是因为伤心那么多年他们不出现，相反是觉得突然多了这么些关爱自己的人，她很感激这些人一直记得自己。

　　爱从来都没有缺席，只是在固定的地方一直默默守护。

　　被安排到住的地方的时候，程墨给他发了条信息，大意是早些休息，不要外出。稍稍有些失落，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自从跟顾爷爷走了以后，就没有见过他了，她的脑海里映着照片里他眉眼含笑的宠溺模样。心中又起了波澜，她有一点点感觉，自己的心在这短短时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许是房间里充斥着的檀香味，安定着悠悠动荡的心，很快便感到了困意。这一觉，睡的很安宁。

　　翌日许悠悠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接通，不满地“喂”了一声。

　　“小悠，开门。”

　　程墨嗓音带着蛊惑，让她清醒了一些，想再问什么事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门外传来几声不重不响的敲门声。

　　拍了拍脸让自己完全清醒，一骨碌爬起来拽了拽衣服，昨天忘记带换洗衣服，现在都皱皱巴巴的缩着。

　　说来也是凑巧，一打开门程墨就给他递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袍，让她换掉自己的短裙，山上早晨气温很低，会很凉。

　　悠悠吐了吐舌头结过衣服，昨天白天没觉得，晚饭后就感觉有些凉了。长袍淡青的颜色衬的许悠悠皮肤很白，大小挑的也是刚刚好，只长了那么一点。本来她想把长发盘起应个景，奈何没有带头绳，也就作罢了。

　　穿好衣服打开门的时候程墨就倚在边上，看到悠悠出来的时候微缩了一下瞳孔，一闪而过的变化没有引起悠悠的注意。

　　“走吧。”声音有一些沙哑，他轻咳了两声嗓子。微微侧目去看他，猜想他是不是感冒了。

　　程墨带着她走到了观前的平台上，由于时间还很早，天刚露出太阳的一丝红光，还没有游客上来参拜。只有清风和两个一般大的少年分散开来在打坐。

　　“过来，坐下。”程墨指着自己身边的地方，率先盘腿而坐。悠悠依言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坐下。

　　“照着我的样子，双手交握与腹，整个人放轻松。舌头反卷顶住上颚，鼻子吸气嘴巴吐气，吸气时小腹圆起，吐气时收住。闭上眼睛感受呼吸，让气沉于丹田。”程墨说这段话的时候中气很足，贯入悠悠的耳中。

　　悠悠觉得有些怪异，却还是闭上眼静静感受着呼吸。山上的空气清凉，却没由得令人很是放松，一点一点的，心也就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