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我生者，善我死也

“有所受之矣，而非所授者。”女子抚过黑龙的龙角，悲悯的眼神望向山脚下哀号的人族，“造化偶而生成的人类，如同造化万物一样，蓬勃的万物是承受我的灵气得以发展，但我没有占有他们，决定他们的权利。”

　　女子转过头看着身旁的黑龙：“我虽立身于天地中央，与天地万物共始同终，却也担着使天地运行，风云不息，水流不止，安抚四方的责任。”

　　“你明白吗？”女子轻轻地问。

　　黑龙垂下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像是明白了什么，它看向那群小小的人族，天柱倾塌，雹霰降虐，霜雪不霁，洪水卷地，火炎不灭，猛兽出，鸷鸟攫，到处哀鸿遍野，死者相枕。

　　黑龙这才知道自己错了。

　　“我一直在思考，万物皆有灵，而我赐予他们出世则带有同神一样的魂魄，人死以后，灵气归于上天，形骸归于大地，那存剩的魂魄却只能积压于天柱底。”女子眼神深邃，忽然笑着摸了摸龙头。

　　“如今你撞断天柱，万鬼出逃，看似将这一团糟乱上加乱，却没曾想，给我提供了另一条新思路。”

　　黑龙也转过来，朝女子张了张嘴，低低地发出了一声龙吟，像是在询问。

　　“于人而言，生是起，死是止，短短光阴须臾几十载，生只是暂时的，而死却是永恒的，有生就有死，但这不应该是一条单线。”

　　女子伸出手触碰空中的云，撕下一块来放在手中，瞬间云又变成雨，她撒下去，雨又落地成了水，太阳一照，地面上的水升腾成云又回到了天上。

　　“你看，人应当也是如此，生死一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如此往复，生死不息。”

　　黑龙发出一声长啸，似乎是表示赞同，又像是有某种牵挂。

　　“还能弥补。”女子对黑龙说，她从黑龙的眼神中也看出它的意思，“龙蛋我会护它周全。”

　　黑龙听了从女子身边腾空而起，身化一条绵延的山脉，圈出一块地来，落地之时，这地面上无数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劳我以生，逸我以劳，休我以生。”

　　“善我生者，善我死也……”

　　“善我生者，善我死也。”吕里牺口中迷迷糊糊地念叨这两句，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坐起来皱起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个梦感受如此真实，那悲天悯人之感，就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似乎他自己就是那个炼石补天，取鳌足立四柱的女子。

　　“神经病！”吕里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可是个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