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记忆中的女孩
漫天飘雪，瘦弱的身影依旧端正笔直。
御千一侧身而视，浓密的碎发半遮眼眶，因寒冷而显得苍白的双唇微启：“你，不怕我吗？”
身后，鲜血染开了皑皑白雪，厚厚的雪层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望不尽的尸体。
光线忽明忽暗，摇曳在寒风中，仿佛下一秒，整个世界就要归为虚无。
“怕。”女孩声音在打颤，不知是惧怕御千一的原因，还是因为环境太过于寒冷，“可是你救了妈妈，我要过来向你道谢。”
御千一昂着头，看向夜空上若隐若现的月亮，星星廖几。
朦胧的月辉打在他瘦削的下颌，在脖颈上留下暗淡的阴影，被墨发遮挡的脸也露出了全部。
弱光下的脸显得如此的苍白，眼神中的疲惫和感伤显露无疑。
女孩看着那双异色的双眸，躁动的心不由地安静下来。
“走吧，我不想杀你。”御千一转身，试图融于漫天的寒风。
猩寒的风贴着山壁穿梭，凄恻地悲鸣着。御千一的长发在风中肆意地飞舞着，点点雪花沾在上面，旋即又被无情地吹走。
风如一把利刃，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御千一干裂的脸颊，但御千一还是咬着牙齿往前走去。脚下红色的雪被御千一踩得吱吱作响。
女孩看着御千一离去的背影，想往前追去，但又被风轻易地推回来。
她朝那个孤独离去的背影喊道：
“那边还是雪山，你这状态是走不出去的！”
仿佛回应女孩的呼喊，御千一摇摆着跪倒在地上。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混杂的呼喊声。
暗淡的夜空亮起了几簇火花。五颜六色的投射给白色寂寥的雪原带来了几分视觉上的温度。
“可恶。”御千一挣扎地站了起来，转身飞奔回到了山壁，抱起女孩，不顾自己受伤的身躯，急匆匆地朝着反方向跑去。
火柴已经燃尽，雪原却未归于黑暗。背后的天际不断绽放着火花，人影在远处出现，光影交错。
“大哥哥，往东南，方向走，那里有一间，地下密室，应该可以，逃脱。”女孩被御千一颠得感觉很难受，一句话好长时间才能挤完。
御千一一面观察背后敌人离自己的距离，一面根据女孩的指引寻找那个被雪层覆盖的密室。
幸运是眷顾御千一的，在敌人追上来之前，御千一成功地躲进了那个被白雪覆盖而难以寻找的密室。
女孩熟练地摸索到了墙壁的蜡烛，火光倏忽地出现，照亮了这间不大的房间。
御千一耳贴着墙壁，感受着上方传来的震动，由弱变强，再由强变弱。
确认追杀自己的忍者已经远去，御千一终于放松了自己的警惕。
御千一掸掉身上的雪花，道：“怕我，还带我进来。”
“很快我就会离开的，委屈你跟你待一会吧。”
女孩看着御千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嘴角挽起如月牙般完美的弧度，碧波般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御千一，道：“因为我要感谢你呀。”
御千一愣神，扭过头，漫不经心地回复道：“结果并不是你想到的那样的。你其实没必要感谢我。”
女孩眼神闪烁，沉下了头，声音中带着哭腔：“但，还是很谢谢，不然我听不到我妈妈给我讲的最后一句话。”
“有些话不如不听。”
“不是的。”女孩倔强地抬起头，尽管眼神中噙满了泪水，但嘴角还是抿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小我就被村子里的人讨厌，连我爸爸都不喜欢我。我很努力地想让他们喜欢我，但好像没有什么用。直到大哥哥告诉我，是因为我体内住着那只臭猫。”
“妈妈临走前告诉我，爸爸不是讨厌我，他是为了让我自己尽快驯服那只臭猫。妈妈她一直爱我，但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因为大哥哥，我才能明白，自己原来一直被幸福包围着。”
“我想去好好地看看妈妈一直喜爱的村子。我想村子真正的模样一定与那些人所说的不一样。”
御千一此刻竟不敢去触碰女孩的目光，故作凶狠道：“那你在去云隐村之后，不要再遇到我了，我会杀了你。”
女孩仿佛没有听到御千一的威胁，自顾自地在桌上翻找着东西。不多时，女孩两只手都持着两块烤制面皮类的糕点，走向了御千一。
“呐，给你。”
御千一接过糕点，狐疑地看着女孩，发问：“这是什么？”
“铜锣烧。”
话落，女孩贝齿轻轻地咬了下去。眼睛渐渐地眯成了两弯月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御千一细细地观察着手中的铜锣烧，两片圆盘状的面皮，通过其中具有粘性的馅紧密地粘合在一起。
最终，御千一妥协于自己的饥饿感，选择尝试这从未吃过的食物。在咬下的第一口后，细致的外皮与香滑的内馅，交融出绝妙的好滋味，充斥着舌尖，久久不散。
“还不错。”御千一鬼使神差般地说道。
“是吧。”女孩笑吟吟地看着御千一，热情地对御千一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甜点了。”
女孩打开了话匣子，不断地对御千一说道自己曾经去过的地方，看过的风景，吃过的食物。
御千一静静地聆听着女孩的讲述，印象中那病恹恹的身形与眼前的女孩不断地对接。心上的寒冷在不经意间缓缓地消融。
聊天成了度过这漫长夜晚的最好方式。
不知不觉中，阳光消融了密室板上的积雪，透过缝隙照进了这狭窄的房间。
“该走了。”
女孩看着起身准备离去的御千一，眼珠一转，伸手拉住了御千一的衣袍，询问道：“大哥哥，能带我一起走吗？”
“跟着我干嘛？”
“只有你能帮我对付我身体里的那只臭猫。”
那岂不是要给云忍通缉到死吗？
哦不，本来我与云忍就是不共戴天的。
能给他们制造麻烦最好。
御千一嘴角浮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收拾下，走吧。”
“真的？”女孩惊喜地看着御千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名字是由木人，我一定会在你的帮助控制那只臭猫，然后让那些讨厌我的混蛋重新认识我！你叫什么名字呀，大哥哥。”
“御千一。我重申一遍，你要是成为了云忍，我就杀了你。”
雪已经停了，温煦的阳光铺洒在雪原上。
两个一高一低的瘦弱背影在宽广的雪原上移动，融入到灿烂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