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潮湿阴凉的牢房里，老鼠、蟑螂横行。在其中呆着的犯人们神情阴郁，才进来的犯人，还有还有些许的生气，但是已经，呆了很久的，脸上只剩下了麻木。

　　王大金在其中倒是格格不入，他穿着破旧的囚服，头发稍有些凌乱，消瘦的脸上有些灰尘，却不显邋遢，他淡定地在牢中假寐，即使如此，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精明。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劳役来到他的牢房前，打开了牢门。

　　“王老爷，请跟小的们走一趟吧！”

　　王大金睁开眼，顺从地起身与他们一道离开。这份平静的面容下是一份笃定的自信心，自信自己不会被抓住把柄。

　　当王大金被带到公堂上，他即使跪在周若恺面前，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甚至眼里还有几分挑衅。若不是周若恺早已经在百姓口中得知王大金的本性，他还真会以为王大金只是个被诬陷的普通商人。

　　周若恺伸手将惊堂木拿起，重重拍下，厉声质问：“王大金，你认不认罪？”

　　王大金直面着周若恺，丝毫不畏周若恺散发出来的那股威严，呵声一笑，道：“大人，凡事都是要讲证据啊！您没证据就说草民强抢民女，草民可不认这个罪。”

　　没有直接否认，语气也非常的肆意，料定周若恺拿不出证据定他的罪。

　　周若恺一笑，似乎在笑王大金的自以为是和不自量力。他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今日本官可不是因为强抢民女来审你的……”

　　王大金一愣，眼中原先的情绪褪去，有了几分忌惮。

　　“本次审你是因为你竟然贿赂朝廷命官，以谋私权！”

　　王大金身体一震，手握成拳头。

　　他微微低头，声音低沉，说：“周大人，你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在草民头上，草民可担不起。草民还是那句话，没证据，大人就不要这么诬陷别人了。”

　　周若恺微微摇头，看着王大金的眼神里夹了些许的嘲讽。贪污贿赂这种事，没证据的话又怎么敢拿出来说。

　　“行吧，既然你非要证据，那本官满足你。说吧，你想先看人证还是物证呢？”

　　先看这个词很奇妙，它说明了，周若恺既掌握了物证，也掌握了人证。

　　王大金的头已经完全低下了，额头上已经有了满满的一层密汗。

　　“你不说话是拿不准主意吗？成，本官也不为难你，本官替你选，来人，上物证！”

　　周若恺此时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总算将前几天在王大金这儿碰得硬钉子给拔完了。

　　物证被一个小官吏拿了上来，是几个账本。小官吏将这些账本按照周若恺的指示放在了王大金的旁边。

　　王大金想去拿来看看，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已经微微发麻。

　　周若恺看着王大金这个样子以及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声：“有点多，不过本官允许你慢慢看，不懂得地方可以问本官，本官很乐意回答你。”

　　王大金终是伸手拿起了一本账本，动作停了好一会儿，他才缓慢将账本打开了。这里面的内容，他只看了几个字，就知道这整本账本写了些什么。因为这些都是他放在他的书房暗格里的账本。

　　他手抖得更厉害了，连账本都拿不稳了，账本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大人，账本是可以伪造的！”王大金一字一字，用力地说。

　　周若恺讽刺一笑，说：“你的笔迹有人伪造？你的私印有人伪造？送给那些官员的礼物也有人伪造？”

　　“行！你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官就把这棺材给你拿出来！上人证！”

　　没过多久，一个人就被带到了王大金的旁边跪着，王大金转头，正是与他平时常有“来往”的官府的那个官员。只不过此时这个人也与他一样，满脸灰败，一身破烂囚服。

　　周若恺一拍惊堂木，说：“堂下何人？与旁边之人是何关系？贿赂来往皆给本官说清楚！”

　　别说，周若恺这个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尤其是有罪的人。

　　那个官员低下头，身子微抖，就连说话的语气中都还有几分颤音：“回……回大人，罪民原是京城府衙的一个官员。与……与王大金交情还行。就是，就是他给罪民钱财，罪民替他掩盖一些……一些事。”

　　“什么事？”

　　“就……就是王大金作风不端，行事霸道，一些百姓受了迫害报官。都是……都是王大金给罪民钱，罪民帮他料理那些人。”

　　“混账！”周若恺气得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怒声道：“你身为父母官，却如此徇私枉法！”

　　“罪民知错，请大人开恩啊！”那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道。

　　周若恺眼神一冷，喊人将他带了下去。

　　王大金此时也没有才来的时候那么淡定、狂妄了。他不是个傻子，他大概猜得到周若恺手中的证据绝对远不止如此，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了。他再狡辩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王大金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了下去。他闭上眼，前几天，他看到他的外孙被关进大牢时，他的预感就不太好，但是他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有些事早就已经有了预兆。王家的气数已经到这里了，可惜了。他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爬上这个位置。

　　“大人，我招。”

　　周若恺一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王大金招了不少的事，不仅仅是贿赂，强抢民女这事他也认了。不过，那对老夫妇他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因为这类人他见得太多了。

　　周若恺听到这话时，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想起那对可怜的老夫妇，周若恺只能无奈叹气。

　　只是在王大金招贿赂的细节后。周若恺总感觉没完，可是王大金却什么也不说了。

　　刘太傅接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气没顺过来，晕了过去。

　　而王大金这个案子，牵扯到的可不止是府衙的那个小小的官员。一些地位不轻的官员也被拖下了水。

　　楚子立知道后，大怒，吩咐大理寺一定要彻查这些事，而在大理寺当职的周若恺又忙得团团转了。

　　“你最近倒挺闲的，明明你才是丞相，怎么感觉我做得事比你还多啊？”才上完朝的周若恺与沐逸辰走在一路，被案子折磨到心累的他忍不住向沐逸辰抱怨。

　　沐逸辰无感情地看他一眼，说：“那我俩换换？”他书房那儿的公务已经堆成山了，主要是还有一件大事在商量。这货居然还说他闲。

　　周若恺显然非常会看脸色，连忙摇头，说：“算了算了。”

　　两人走了一会儿，沐逸辰才说：“其实你该满足了，你现在不就主要是上门搜东西，审犯人嘛。搜东西多有意思啊，我还想上门搜东西呢！”

　　周若恺眉一挑，脸上似笑非笑：“你确定？那行，我这儿正好有一家，你去搜！”

　　沐逸辰微皱眉，问：“哪个府邸？”

　　周若恺忍不住笑了：“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