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 十五 生灵
在毛毛虫的视野中，一只邪恶的巨手摘走了自己的胜利果实，连带着，“巨树”一阵晃动，几乎把自己晃下来。
青衣人站了起来，江远行急忙躲开，上次被撞到下巴还记忆尤新。
“又是你，怪人。”
“确实是我，不过怎么看，都是你更奇怪。”
“你不奇怪，那你蹲在这里半天在干什么？”
好吧，又是这种奇怪的逻辑，江远行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即将升到半空中，从自己到这里起码过了一个时辰。
“跟着你看毛毛虫啊，你是不是在毛毛虫身上发现了什么？”
青衣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江远行，这一刻，江远行都有些怀疑，不正常的那个人是青衣人还是自己。
“毛毛虫就是毛毛虫，有什么好看的？”
江远行两只手叉在一起：“你不是在看毛毛虫那是在看什么？”
青衣人没有回答，而是将那只红彤彤的番茄递到自己面前。
“干什么，想要贿赂我起码来点实在的东西。”
青衣人没理江远行的胡扯：“吃！”
“让我吃这个？”江远行有些奇怪。
见青衣人点了点头，江远行用袖子擦了擦番茄，一口咬了上去。
这味道……怎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待味觉完全反应过来，江远行一口把番茄吐在地上。
“呸——呸——这番茄怎么这么苦，这么涩？”
“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在番茄中下了毒，我怎么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青衣人的白眼几乎飞到了天上。
“你听没听过万物有灵？”
“啥子东西？”
“万物皆有灵性，都是世界的一部分。”
“这倒是听过一些。”
“这只是普通的番茄，它提前发现了自己受到了毛毛虫的威胁，就把自己味道变得苦涩，这样在毛毛虫咬上一口以后就会放弃，番茄就能保存下来。”
“这也太扯了吧，你是说番茄能思考，能观察，还能改变自己的味道？”
“不是我说，是看到，问到，吃到。”说着青衣人还指了指被吐在地上的番茄。
“无论如何这也太夸张了吧。”
“因为偏见就对现实视而不见，哼，愚蠢的人类。”
抛下这句话后，青衣人拂袖后去，留下背后愚蠢的人类独自凌乱。
……
江远行拿着咬了一口的番茄，游魂似的飘到了北府时，已近午时。
王顺焦急地从里面赢了出来：“老大，你终于来了。”
“别说话，先咬一口。”
江远行将番茄递了过去。
王顺的话被堵了回去，奇怪地接过番茄，在没有咬过的地方小心地咬了一口。
“放心，没有毒。”
王顺几乎失手把番茄丢到地上。
“味道怎么样？”
“好苦，这是番茄吗。”王顺傻愣愣地答道。
“看来是真的苦啊。”江远行嘀咕着，接着顺手将番茄丢到了垃圾桶。
……
“你刚才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直被带走了。”
江远行哦了一声：“小直又被带走了啊，这次是哪里？”
这时其他几人也围了过来，王顺听着那个“又”字，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刚来没几天方直先是被总府拘谨，接着又被国师府软禁，确实可以说“又”。
“这次是南府。”
“南府？老孟不会为难小直的，一会就该送回来了。”
“这次没那么简单。和卫所的人有关……”
“卫所？金陵卫？”
江远行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卫所制，是明朝独有的军事制度，为了抵御外敌、保卫军事要冲，朝廷在各军事要地设立卫所，卫所里实行军屯制度，里面的居民忙时种地，闲时训练，到了战时则可以立刻组织成军队。
卫所在朝内受五军都督府节制，但除了国家有重大军事行动时，各卫所可以在指挥使管理下便宜行事。
可以说，这些卫所的指挥使才是地方官员最不敢得罪的人，因为他们手里握有军队，虽然平时不至于欺压百姓，但是真遇到突发事件，实力往往可以决定一切。
而江远行听到卫所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还有另外的原因。
那就是特殊的“金陵卫”。
金陵虽贵为陪都，但并非战略要地，即非东南的抗倭前线，至于北方，柔然已灭，与瓦刺和鞑靼更是隔着京师，并未面临什么军事威胁。
可以说，金陵附近完全没有必要设置卫所，但偏偏在这里设立了卫所，只因为一个人，云梦公主。
云梦公主为先皇第七女，是先皇最为宠爱的一位公主，甚至有人说，如果云梦为男，那当今的帝位一定是她的。
而当今圣上对于云梦公主也极为宠爱，传言圣上当初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与云梦的支持不无关系。
据说云梦公主虽贵为公众，却性格奇特，喜好军阵，先皇为此特别在金陵设立了卫所——金陵卫，让云梦公主演习军阵为乐。
江远行皱眉，如果今天的事情和卫所有关，扯上云梦公主，那就麻烦了。
金陵坊间一向传闻，公主最是护短，有金陵卫的人出了事从来都是袒护居多。
而且，说起来，自己和卫所的人还有一些过节……
“发生了什么事，小直怎么会和卫所扯上关系？”
王顺这才将昨日几人接受委托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几人昨天接了护卫任务，在路上将几个劫路的人解决掉后，便由方直驾车去见雇主。
本以为不会再有差池，没想到今早却久久不见方直来上衙。
本待方直来庆祝一番，却等来了南府的梁欢，梁欢只告知让江远行尽快去南府一趟。
“梁欢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梁欢说他也不知道小直具体犯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指挥使府里的人气势汹汹，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事。”
江远行沉吟半晌，道：“你们有谁知道，昨日小直有没有将马车送到雇主的手里。”
这时周隐沉声道：“我一直暗中跟着马车，见马车进了雇主的宅邸才折回。”
周隐虽然沉默不语，但办事极为可靠，听王顺刚才的描述，昨日遭遇劫匪也是因为周隐安排调度出色才能化险为夷。
方直与马车进了雇主指定的宅邸，也就是说，方直出事情是在交任务的过程中，也有可能是在交了任务之后，还无法确定是否就与这次任务有关。
“委托任务的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
王顺道：“这些都是小直一人安排的，因为他想……给府里增加一些收入。不过却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怎么？”
“本来委托中并未提到要求的人数，但是在小直接了委托之后，委托方却不知为何，多加了另一组人。”
“而且这组人还反水了。”
“对，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正常委托都是有一组人来完成，两组人看似双保险，实际上却需要两队人互相磨合，配合不好反而会坏事。
所以，即使有人要合作进行委托，也通常会被雇主拒绝。
上次沈府的护卫中虽然有两队人，但是其中一队是府中的护院，这次雇主却似乎有意让两组人完成一个任务。
而且，既然是指挥使府里的事，怎么又会牵扯到南府，其中有不少蹊跷之处。
江远行正思索间，却听外面吵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