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羊

2019年10月23日。

　　阳光透过纱帘星星点点的照在人脸上。谷书琳枕着胳膊，好整以暇的观察她还在沉睡中的新婚丈夫。

　　她的目光细细地描摹过男人的眼睫、鼻梁和唇线，甚至没有放过额角一撮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头发。细碎的光点一翘一翘的，在男人脸上舞蹈跳跃，带着一种温和沉静、与世无争的美感。

　　谷书琳兢兢业业为在自己叔叔手底下干活，到手的股份和薪酬还不如外聘的委托人。身家仅一座自建小别墅，工资卡余额不足五位数，也深知自己脾气暴躁，外形堪忧。

　　说句不恰当的比喻，立回枫好歹是个贵公子，两人相配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就算这朵花空有一副美丽的外表，花瓣也因为意外失掉了几片。

　　谷书琳坐起身，怔愣了一会，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多愁善感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她得回一趟老家，心绪总要比往日的起伏的多。

　　楼下客厅里已经摆好了式样繁多的早点，温热得宜，味道也还新鲜。厨娘和方文理都站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诚惶诚恐还是在心底用含义丰富的语言精粹招呼雇主的祖辈。

　　吃过饭，她坐在矮凳上穿鞋。脚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磨掉了皮。难过的是她今天还得继续跟高跟鞋相爱相杀。

　　犹豫了一下，谷书琳皱着眉头从鞋柜里选了一双看起来价格足够昂贵的鞋子。即使穿起来并不舒服，这些东西也足够奢侈漂亮，能撑起一个今天并不十分自信的女人虚荣的心。

　　谷书琳站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出门，就见管家开门的动作停在那里，抬头往她身后看去。

　　她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见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早上好。”

　　声音里都是懒洋洋没睡醒的困倦，听起来声音的主人起床起的很勉强。

　　说实话，纵使昨天晚上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谷书琳还是觉得家里突然出现的男声很突兀。

　　就像家里多了个新挂件，新奇陌生，一开始总让人忍不住看两眼。

　　谷书琳觉得新婚丈夫像一只山羊。

　　山羊到死都是安详沉默的。而追随潮流，平素穿金带银，热衷熬夜挣钱买医保，喜爱在郊外买房的城里人则像追逐在羊群中的家狗，上蹿下跳，无时无刻不在宣扬自己的存在感，总是看不惯山羊们老老实实与世无争的态度。

　　后来她才知道，狼群里是没有羊的，喜羊羊也不行。

　　不过是画了张羊的皮，表面无害，咬起人来，必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