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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桃之夭夭

事情看似过去了,但林休心里这个坎可没过去。

  林休暗暗思忖,这邙山书院比王府还严密,而且单单偷了情书,定是知情的内部所为,此人应该是清风的身边人,不可能是清风,而清风替这个人掩护,说明是亲近之人,至少清风会在意。

  幸好有一张被他落在枕下压住没有被偷去,借着和清风般若等人出去的时机,让朱雀到清风般若芙蓉阿泰等人房间偷偷搜查了一番,都没有找到类似字迹。看来此人要么不在这几人之中,要么就早有防备。

  他反复回想大选当日遇到的人与事,反复看那字迹,推断很可能是秦般若干的。

  这个小丫头虽说动机不明,看着笨手笨脚,但最有作案的机会。清风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却似乎对这个丫头比较特别,最有可能护犊子。

  林休仔细回想清风第一次看到书信的表情变化和言辞,认定肯定是清风拿了他的书信,替般若这个小丫头收拾烂摊子。

  好你个陆清风!竟然为了个丫头偷我东西,还瞒着我。但为什么字迹不对呢?难道说一个人会两种笔迹?啊,对,左手啊!哎呀,我终于明白了,好你个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休豁然开朗,不禁哈哈大笑。

  朱雀奇怪林休写写画画突然大笑,“王爷,何事开怀?”

  “来,来,你用左手给我这个字。”林休拿了笔让朱雀写,朱雀勉为其难写了个朱字,很丑。“王爷,都用右手写字,谁会用左手啊,多难看啊”

  “你说的很对,但是有一种人容易左手写字的,左撇子!”林休拍拍头,“哎呀,我怎么把这个疏忽了。她肯定是左撇子,这字迹如此娟秀也不是一天练成的,如果她是左撇子,那肯定就是她!”

  朱雀和玄武看着林休莫名其妙。

  “这件事不许声张!”林休吩咐完,大步流星地去找清风了,朱雀玄武紧紧跟上。

  般若一干人等正在清风书房听候吩咐,见林休来,清风让他们先回去,般若留下整理书信。

  “般若不是外人,你有事直接讲就好。”清风和林休从不客套。

  下人们端茶后退下。林休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也仔细打量坐在一旁低头看书信的般若,这女孩子看着安安静静的,柔柔弱弱的,皮肤白皙,眉清目澈,玉鼻红唇,柔弱中似又有几分娇媚,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书卷气,此时与后山所见之时判若两人,怪不得一向冰山映雪的清风会护着她,很会装嘛。

  林休暗暗冷笑,坐下时故意把茶盏不经意地用袖子扫落在地上,“哎呀,不好意思。”他抖着衣服叫到。

  般若忙站起身,走上前来,忙问道,“没烫到吧,您小心。”声音关切润耳。

  般若低头看了一下林休衣服,却发现水根本没到衣服上,便俯身把地上的茶具拿起来。抬头迎到林休探询的目光,有些紧张,忙闪避开,去拿地上的茶盏。

  林休低头看到般若果然先伸出左手去拿地上的茶碗,十指尖尖如葱似玉的虽然笨拙却是好看。

  清露听到动静,赶快进来换上新茶。

  “般若姑娘好像喜欢左手拿东西啊。”林休随意似地说道,眼睛看向般若。

  “林公子好眼光,般若左手比右手强多了。”清露快言快语地答到。

  清风清咳了一下,

  “哪里有啊,我都一样。反正都是笨手笨脚的。”般若掩饰道。

  “惯用左手的人多聪慧,那般若姑娘会不会左手写字啊?”林休不动声色问向清露,

  清露高兴地答道,“公子您说的很对,般若确实聪明,但她一直用右手写字啊。”

  般若松了一口气,幸好清露不太傻,也不知道我会左手写字。

  清露注意到清风瞥过来的眼色,倒好茶就忙走了出去。

  林休微微笑地又看了两眼般若的左手,般若忙把左手放到背后,如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低头整理桌案上的东西甚是不自在。

  林休坏笑,转头看向清风说道,

  “你真是调教有方啊。”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林兄,若是看中,领走就是,省的给我惹是生非。”清风眉头一抬笑道。

  “哈哈,君子不夺人所爱,你的人我可不敢动。”林休笑着说道,眼睛瞄了两眼般若。般若见机悄悄退出门去。

  见般若离开,林休移步上前,“肯定是她干的好事!你就护犊子吧!信是不是在你这里?还给我。”

  清风见他猜中了,笑道,“你反应很快啊,就是你这凡心定力也太差了吧,信我烧了,省的你意乱神迷,胡思乱想。”

  “陆清风,你就护着吧,现在连个证据也没有了,你说万一那小丫头要是拿着我的信惹出事端怎么办?”林休道出他的担忧。

  “放心,她早就烧了,她那点胆子啊,也就敢写两封情书而已。她已经吓得够呛了。”清风安慰道。

  “哼,就知道你护着她,可惜信都被你烧了,你赔我!”林休说道。

  “怎么赔?再让她给你写情书?我看你有点上钩啊,你小心啊,人家可是有喜欢的人。”清风坏笑道点点林休的肩膀。

  林休嘁地笑道,“我上钩?笑话!我看你倒是有点奇怪,对了,她喜欢谁呀?”

  清风像被猜中似的,转过身,不去看林休的眼睛,

  “你真是瞎操心,说了你也不认识,别瞎打听了。说正事,接京城密报,说谭静上书参劾李代相,圣上震怒,李代相被关在大牢了。”清风拿出密报给林休看。

  林休转移了注意力,说道,“之前就听说一些消息,看来李家在劫难逃,有灭门之忧啊。”

  “李大人为官方正,乃国之栋梁老臣,且对我书院有再造之恩,我们应该早点进京,帮他们一下才对。”清风说道。

  “也好,事不宜迟,我先回去看看情况,你们速速赶来,我们京城汇合。”说完,不啰嗦,林休立马起身告辞,步步生风,英姿飒爽地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走过院外桃林,听到般若欢快的笑声,顺着笑声看过去,清露站在树上摇着桃树枝子,一树的桃花洋洋洒洒地落下,犹如一场桃花雨,般若兜着裙子接桃花,边接边笑,桃花纷纷洒在般若头上、肩上、裙子上。

  林休不觉停了脚步,感觉这小丫头甚是天真娇憨,看着不禁微微笑。

  般若仰脸笑着看着桃花片片飞落而下,感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林休随口接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般若听到一惊,忙转过身,看到林休,心里有点慌,忙双手施礼,裙摆落下来,兜着的桃花洒落一地,林休坏笑着看她两眼,不说话,阔步走远。

  “这林公子怎么跟大师兄一个调调?”清露不解,把桃花收到篮子里先回去了,般若有些心虚,不知这林公子到底要怎样,蹲在地上,一手绞着巾帕,一手在归拢的桃花上画圈圈想心事。

  “不必担心,没事了。”不知何时大师兄站在身后,般若忙站起转过身,“谢大师兄,让大师兄费心了。”

  “他猜出来了,没事的,有我呢。”清风笑着看般若小心翼翼的样子,伸手把她头发上的花瓣拿下来。

  回到房间,朱雀问道,“小王爷,就这么算了?”

  林休笑道,“怪不得清风护着这个丫头,有意思。”

  朱雀和玄武面面相觑。

  ………~~~~

  清风吩咐清露足金阿泰和般若收拾行李准备行装,五人快马加鞭赶路,到达京城,青龙和白虎早已接着了。

  一行人住在悦来客栈。一进客栈就听吃饭的人议论纷纷,“听说李府要满门抄斩啊”“真是惨啊,一百多口人呢。”

  上楼后,林休赶到,急切说道,“事情紧急,圣上已下了圣旨,李家要满门抄斩,女眷流配充军,圣上不让任何人求情,求情者按同谋论处。现在禁军正在四处抓人。”

  清风听了一阵寒心。般若在旁边说道,“死的救不了,活的总可以救,既然禁军在到处抓人,看来是走漏了重要人物,我们现在可以救李家后人,待拨云见日也算为李家留了血脉。”

  听般若这么一说,两人都点头称好。于是大家分头去打听和查找李家逃脱的人,找到务必保护起来。

  清风想起李家的大女儿嫁给了顺国公的儿子,听说这女儿甚是孝顺,说不定会有线索。

  “若是我遇难,肯定会去找我姐姐商量对策,若是姐姐有点实力,无处可逃时也只有姐姐会收留。我感觉逃脱的李家人很可能会去找李家姐姐。”般若分析道。

  “有道理,我们现在就去顺国公家,我们去三个人就可以,人多避免走漏消息。”清风吩咐道。

  “我去拜访顺国公府引开他们长辈,你们从侧门悄悄进入。”林休说道。

  “我与李姑娘见过几次面,我说邙山书院拜访,她定会相见。”清风带上般若,和林休疾奔顺国府而去。

  般若奇怪林休在这京城大街如入无人之地,好像凭谁都怕他三分似的。看清风的冷脸也不敢多问,一路小跑跟上清风步伐。

  二人到得顺国公府,从角门悄悄进入,遇一下人就说少夫人请来的邙山大夫,这下人带着他们七扭八拐到的一大排房间前,待到门口下人禀报,正中一门帘挑起来,“大夫吗?”一妇人探头看了看,冲清风咳了一下,清风带般若便走进门去。

  刚一进门,那妇人便跪在清风面前,哭道,

  “求大师兄救救我李家!”

  般若有点懵,难道这李家大小姐也曾在书院不成?

  清风示意般若扶起李夫人,“慢慢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李夫人泪流满面,起身后,冲里间说道“你们都出来吧,是清风哥哥来救咱们了。”里间悉悉索索一阵响动,接着是哭声,出来三个年龄不一的男子,一出来就跪倒在地,原来是李家三兄弟。

  原来案发当日,兄弟三人去看望外祖母,路上听得李家被抄家的消息,情急之下,慌不择路逃到姐姐家。可眼下形势危急,姐弟四人没有一点办法,顺国府早晚知道此事,断不敢留他兄弟,到时候说不定会连累姐姐。

  清风没想到三兄弟全赶在一起,着实难办,但此地肯定不宜久留。

  般若说道,“眼下形势紧迫,禁军搜索紧急,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走漏三人他们肯定要全力搜捕,否则没法交差,即使逃出京城,哪个地方也不敢收留,为今之计,做最坏打算,若为保李家血脉,可能需舍两人救一人,也为日后申冤长远计。大师兄您看?”般若感觉目前只能实话实说。

  “你讲的有道理,我们定会全力救你们出去,若只能救一人,我们定救他平安出城,也助力李家申冤报仇。”大师兄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

  四姐弟闻言痛哭流涕,哭作一团。般若不忍心看,李家老三不过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李家老大再三跪拜“清风公子,若您能救我家血脉,我宁肯撞死当街!”李家老二也言道“我跟哥哥一样,求保我李家血脉,替我们申冤!我们百死莫辞。”“求让哥哥留下为我家报仇,我去自首。”李家老三哭到。兄弟三人争相去死,真是不忍卒闻。

  般若冷静道,

  “死容易,活更不容易,活着身负重任,要忍耐,委屈求全,还不能被发现,尽快定下来,事不宜迟。”清风点点头,“不能再耽搁了。”

  李家老大看看两个弟弟,

  “长兄为父,我是大哥,我做主,三弟最小最聪明,年纪小不易被认出,我和二弟去自首,三弟你要好好活着,为我们李家报仇申冤!”

  “大哥,我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老三哭起来。

  “不许哭,以后你就是咱李家唯一的根苗,是顶梁柱,是大人了!”老二喝到。李夫人止住哭声

  “我家门遭此大难,我眼看着手足骨肉被残害而无能为力,我发誓,我定要护三弟周全,为李家申冤报仇!”姐弟四人又哭成一团,般若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事不宜迟,赶快准备。”清风催促道。

  李家老三换了般若的衣服,换了女式的发型,般若换了丫头的衣服,清风先是把老大和老二从矮墙上轻功带出来,让他们分两个方向走,然后回到院内。

  李夫人说李大人曾有个门生唤作张同的,当年在邙山书院相识,对李夫人有倾慕之意,奈何李夫人与顺国府有婚约在前,没有成姻缘,但李大人对书院多次慷慨解囊,张同一直感佩,曾在李大人门下求教,后不惯官场,回家乡教书为生。

  李夫人想要请邙山书院将三弟托付给张同远走高飞。清风明白李夫人怕给邙山书院带来不便,况且书院人多眼杂容易暴露,清风是准掌门不可能带着李家老三走。清风佩服李夫人思虑周全。

  趁着夜色,清风带李诚从侧门离开,般若扮作丫头跟后面。

  林休早备好了马车等在客栈门口,三人迅速上了马车,清风赶车,般若和李诚林休挤在马车上,幸好这马车宽一点。

  一路上听的禁军一排排的过,听到两个哥哥被抓住了,李诚又怕又惊地缩着直发抖。

  般若不忍心地搂过他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大师兄在,不怕不怕。”

  林休嫌弃地看着她,怎么跟清风一个调调。看来她把她大师兄当神呢。

  城防的禁军在城门前拦路搜查,只听得有人喊道,

  “缉拿要犯,一律下车搜查!”

  “这是康王府的车,康乐王要出城游玩。”听的大师兄说康乐王,般若心想这个旗号好。

  “原来是康乐王,小人得罪了,但是刚接命令怕有冒充,即使皇宫的车也要看一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属下。”说着为首的几个人便将马车围住。

  般若正在紧张,林休一把把李成摁倒,扯过边上的毯子盖上,然后一把拉过般若搂在怀里。般若刚要叫,被他捂住。

  “谁在吵吵?”林休怒斥道。

  “王爷,城防的怀疑咱们是冒充的,要搜车。”清风说道。

  “谁这么大胆子敢冒充本王爷?让他进来看看。”林休说着一只手“刷”地抽出刀来,吓得怀里的般若汗毛倒竖。

  那领头的当真撩起车帘往里瞧,只见康乐王搂着一个丫头,还没待说话,一把刀就刺出来了,吓得那人往后一闪,

  “大胆狂徒!连本王的车也敢搜,你活腻歪了!”

  那人吓得忙跪下,

  “小人糊涂,冲撞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滾!”林休吼道。

  其他人赶快把刀捡起来恭敬捧给清风,清风接过来,一声鞭响,马车疾驰而去。

  般若刚才像做梦一样,趴在林休怀里还没回过神来,

  “好了,没事了,怎么还不想起来了啊”,林休笑着轻轻捏了下般若的肩膀。

  般若回过神来,脸刷一下红到耳根,忙坐直身子,瞪了眼林休,扶起李诚,幸好车内光线昏暗。

  “看不出来,你装的挺像,那气势倒真的像传言中的混世小魔王,佩服佩服。”般若遮掩着尴尬夸道。

  林休一阵狂笑,暗笑这个傻丫头,什么像,本王就是。

  看着康王府马车离开,拦关的几个头头议论起来,

  “你看清了吗?真的是小王爷?”

  京城城防护卫刘刀跳脚道,“当然看清了,还搂着个丫头,凶神恶煞地,幸亏我命大,躲得快,要不老子就死在这儿了!以后你们谁爱拦谁拦,老子不拦了,这是玩命啊!”众人啧啧称幸。

  连夜出城后,清风带般若和李诚坐船顺水而下去找张同。

  朱雀和玄武接了林休回城搜查李家案子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