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难（3）

徐俊才刚刚还在低头吃饭，这会立马扬起头，神情一本正经道：“这项工作是你老板特意交代的，让你去完成的，看得出来你们老板做事是很有始有终的啊，这样的老板带出来的员工肯定也不赖的吧?”

　　“对！当然！”我笑得一脸灿烂地答道。

　　徐俊才越是想看到我不悦的脸色，我越是不给他看到。他越是想我和他交恶消停下来呢，我就偏不。这是我上学那会和他“交手”的经验所得。

　　“这边是仓库，那边是办公楼，那边是展厅，剩下的是不重要的楼，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特别或不同之处的。”吃过饭，走到了展厅楼的大门，我简单指划着那些功能楼给他们看。

　　“这你就不懂了，是我们这个室内设计让它们变得不同的，大大的不同了。室内设计是建筑设计的延续、完善和再创造。有了室内设计对这个室内功能、空间形态的改善，这个不同就体现出来了。室内……”徐俊才和我扯着和他们专业相关的知识。

　　这些内容听起来好有深度，但我分了一下神，徐俊才说了什么内容实际上我没有听懂，只是不懂装懂地点着头。

　　不过，我的脸上是欲逃的表情，因为我觉得徐俊才再说多几句，可能要把我的脑袋给绕晕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真了不起！小林，对吧?”我的同事捧着场。

　　“小林，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徐俊才突然这么问道。

　　我脑子一短路，迟疑了几秒钟，然后面不改色：“听了听了！”

　　“有吗？”徐俊才反问。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这样的小事，便转身没理会他，但可能是转身的弧度太大了，脚踩到徐俊才了。

　　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

　　“啊！”徐俊才痛出了声音。

　　其实我那天穿的鞋子只有两三公分，有时我还穿三四公分的鞋子的，也不知道那是徐俊才的幸运还是不幸运。

　　走在前面的我听到这叫声时，心是有感内疚的。

　　我原本想立马回过头道歉的，但徐俊才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母猪啊！”徐俊才嚷了句。

　　“我要是母猪，你肯定是巨象。”我在心底反击着。

　　“你讨喜是讨喜……啊……”徐俊才又压低着嗓子叫了句，叫得我都觉得自己的脚疼了。

　　“对不起！”看他最后还算会“补锅”，最终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人家道歉了。

　　“嗯！”徐俊才的痛叫声这才止住了，都像调好了闹铃一样。

　　“啧啧……”我木然地发出不屑的声音。

　　“哦，这种拱形门洞的样式是不是叫做古典拱啊?”他们还是边参观边聊着这些室内设计的东西，这会，我同事还好奇地发问着。

　　“对了，你还真不错，一点就通。女孩子就该像你这样爱钻研，有悟性，还性格挺好的。不过不是每个同事都像你这样的，你要多教教那些性格有点泼的人呐！”徐俊才对我的同事大夸了一顿，然后说到最后一句时，还向我使了个挑衅的眼色。

　　其实我也知道，我哥都是学这些相关的，我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点这些方面的。

　　只是徐俊才要是那样认为我，是他的看法，我又改变不了的，最后，我以沉默回应着他的挑衅。

　　“这个麻烦你改为含税价格才可以报销。”第二天早上，我正跟我同事讲这些的时候，徐俊才和他的一些同事也来了这，是来处理关于材料采购的一些问题的。

　　“你就是挺适合这样不讲情面的工作的，脸一板，就没有人敢不照做的。”徐俊才又过来多嘴了。

　　“谢谢专门过来指教我。”我冷冷道。

　　这是徐俊才他们承接我们公司装修工作的第二天，每一天他都会跟我整出一些事来，有空就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才第二天我就觉得精疲力尽的，他可能是要在这公司呆上一两个月的啊，惹不起但我躲得起吧，不然我怎么熬过去啊，往后看到他能绕道就绕道吧。反正，眼不见心不烦。我心里如是想着。

　　然而，我倒是躲过徐俊才了，但躲不过这几天才和我熟络起来的女同事。

　　一会一会一个徐俊才干嘛干嘛了，一会一会说徐俊才冲她笑了，又夸她什么什么了，好像不像我报告她就没有完成一天的工作一样。

　　也不记得那是徐俊才来为我们公司工作的第几天了，有一天下班的时候，我对账的时候发现数据对不上，便留下加了一会班。

　　当我走到隔壁楼，也就是徐俊才他们要装修的那工作室时，发现徐俊才也留下加班了，这会正好也下班。

　　“哎，你是想去你哥哥那，对吧?等公车太久了，也很挤，现在也很晚了，我叫出租车，我们一起吧?”站在公交站等车时，徐俊才走来了我这边，对我说道。

　　本来我想从口袋掏出我的公交卡扬给他看，我有公交卡可以搭公交的，但正当我想这样做时，我的财务主管施杰豪开了车从这经过。

　　“妙琴，去哪?去你哥那，对吧?我顺路的。”施杰豪很多朋友都在我哥住的那个区，他经常去那边打球。之前他撞见过我几次，也会说顺便载上我，但我总以还很早为由拒绝了。

　　而这一次，我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在犹豫不决着。

　　“你……”徐俊才语言又止。

　　“那麻烦你了，那杰豪，谢谢你啊！”鬼使神差的，我无视了徐俊才的邀请。

　　徐俊才那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我不敢去看，但能想象一定脸很黑吧。

　　其实，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只要他一出现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不安。

　　我不想自己在不安的情况下做出一些头脑发热的决定，所以，对他，我只会一再躲避。

　　“林妙琴！”到了我哥宿舍楼下，我下车还没有走二百米，又听到了这熟悉的叫声。

　　“你脑子到底装的是什么的啊?你这个人是木头吗？没有反应的吗？”徐俊才突然对我怒嚷着。

　　我没有理会他，还是埋头向前走着自己的路。

　　“我不是故意的，那公司摆放的绿植是我要自己掏腰包买的，我没想到同事算去材料费那里，找你报销了。因为你说过，你喜欢浅绿色的，而且多看绿色对眼睛好。”徐俊才走到我前面，把我拦住解释着今天发生的误会。

　　“哦，谢谢你的好意，多少钱?我回头转给你吧，我还是能出得起的。”我倔强地回着他的话。

　　“哼，”徐俊才双手插着腰，摇着头，时不时仰望着天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在你面前经常和别的女性搭话，就是想看你的反应，你倒好，冷冰冰不算，还那么积极地在助攻！”

　　“我同事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的，家境好，又聪明，是一个很好的人选的。你是我的同学，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总是好的啊……”我言不由衷道。

　　“你赢了，”徐俊才头一直上下点着，有点歇斯底里，“难道你就这么看不到我吗？还有，只能看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吗？你给我一点反应行吗？”

　　看到徐俊才有点通红的眼眶，我赶紧别过了脸，绕过了他，十分坚决地向前走着。

　　因为……我怕的是，我再不走快点，也许我就会把自己的一切想法给出卖掉，也许我会比他更早掉下眼泪。

　　“林妙琴，你真是够让人累的！你大概是没有真心的人吧！”徐俊才绕到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泪迹，几近绝望地对我嚷着。

　　“对，我就是让人累！你真的是好到爆炸了！对，我在你面前，我只有自卑，这下你满意了吗？你为什么要步步紧逼我?为何为难?为何为难我?这下你满意了吗？”我再也忍不住了，因为他把我的心咬得太疼了，所以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一直以来的隐忍和委屈反抗了回去。

　　这时没有风，我的脸因为争吵而变得热辣辣的，连那杵在路边的路灯，我都觉得它很是碍眼。

　　所以，我乱了方寸的，把徐俊才之前所有的有意为难，用了十倍的力气奉还给他。

　　“你不就是想听到这些吗?你的出现给我带来的是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吗？是眼泪，是不快乐！”我的心无望疲惫至极了，泪如决堤。

　　夏末秋初的风没有凉爽，是滚烫的，灼烧着我无处安放的自尊。

　　“难道我对你的人生就没有一点建设作用吗？你没有良……”徐俊才愤怒地吼向我。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扯着嗓子回应道。

　　“你就抱着你的自尊骄傲终老吧！”徐俊才脖子上的筋突出。

　　“离我远点！”喊着话时，好像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周围一片死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徐俊才闷头向前，走了，向着远离我的方向。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亲手推开的。

　　其实，我可以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告诉他，再等我一下下就好了。

　　可是他越靠近，我的心就越慌，心越慌，我就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了。

　　走到哥哥宿舍楼下的操场时，我看到操场那有个孤独的跑步的身影，是徐俊才。

　　不过只是无意中看到的，我脚底像生了风似的去到了一楼的厕所。

　　把脸上的泪迹一洗，所有的难过就没有了，就可以当作全部没有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