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案(二)
“哎呀，大人还真是乱来啊~”
公堂门口围观的吃瓜群众听到这声音，登时让开一条路来，这尖酸刻薄的语调，怕是只有张家二房——姜氏，也就是寻死的这位张小姐她娘，才说得出来。
钱多多看着来人：姜氏扭着身子矫揉造作的走进公堂，脸蛋搓的粉底跟这同心县衙刚刷不久的墙灰一样厚，嘴上的胭脂堪比阿玛尼烂番茄色号，腮帮子附着一颗苍蝇痣点缀得恰到好处——令人看一眼，就心生不适。
“她又是谁？”钱多多偷偷问罗师爷。
罗泊如眼皮抬都不抬，“姜氏，张小姐她娘，同心县有名的泼妇，大人你悠着点。”
“泼妇？”钱多多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本大人我专治泼妇！”
“大人好，我是张二夫人，翠玉的娘，我家翠玉呢？”姜氏不下跪也不作揖，客套地自我介绍完后就开始四处张望。
“大胆，见到本官竟口出狂言，无礼！”钱多多装腔作势道，“你倒是说说看，本官怎么乱来了？”
“你？”姜氏斜着眼打量了一下钱多多，一脸不屑，嘴里还是奉承道，“民妇不敢造次，大人要明察秋毫呀~”
“是不是有冤情，本官自会判断，阿吉，把张小姐请出来吧。”
“是。”阿吉闻言走进里堂。
“什么？真的是张小姐？”
“不会被玷污了吧？”
“我看有可能，都装到麻袋里了！”
门口围观的吃瓜群众听到麻袋里装的是张小姐，又炸开了锅。
“你们都给老娘闭嘴！”姜氏听到诋毁她女儿的声音，转过身去，叉腰指着门口“什么狗也敢在这里乱叫？啊？赶明儿叫我家老爷一人给你们送一条狗链子，好好拴住！”
众人听到这些话，竟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说闲话。
“我去，这泼妇果然名不虚传啊！”钱多多暗叹。
“大人，张小姐带出来了。”
“好......”
“翠玉啊！你快吓死娘了，乖女儿快跟娘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郑疯子要欺负你！你快告诉娘，娘给你撑腰！”钱多多话还没说完，姜氏已经扑过去，紧紧抓住张小姐的手臂，生怕她会飞走一样。
只见张小姐脸上惨白，紧紧抿着嘴，任她娘在旁边哭天抢地也不为所动。
“张二夫人，稍安勿躁，张小姐这不是没事吗？”钱多多看着姜氏浮夸的表演，前一秒还一脸猖狂，这会儿就楚楚可怜了，不得不说姜氏很有表演天赋，要是古代有奥斯卡这回事的话，指不定还欠她一座小金人。
“张小姐现在可以开口说话吗？本官想听听她怎么说。”
“怎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钱氏的眼神忽的又凶狠起来，“肯定是那个郑疯子想欺负我家翠玉！”
“啪！”钱多多一敲惊堂木，“叫你回答了吗，钱氏？本官的眼睛不是染缸，装不下你的各种脸色！”
“我......”钱氏没想到这小小的九阶芝麻官竟这么有威严，一时没了那泼妇的气势。果然，想要制止这种欺善怕恶的人，就要比她更凶才行。
“娘，你别说了......”张小姐终于肯开金口了。
“好了，张小姐，本官要你一五一十地说一说今天清晨在城外树林发生的事。”
“我......”张小姐哆嗦两下，“大人，可以不在这堂上说吗？”
钱多多看着张翠玉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可这是公堂，又不是啥闺蜜聚会，哪能不说就不说呢？
“我说大人呐~”姜氏看自己的乖女儿一脸为难，“能不能让我跟我家翠玉单独说几句话啊？”
“好。”钱多多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毕竟是她娘，起到安慰被害人情绪的作用，推进案件进度，也是可取的，“钱西，先把张二夫人和张小姐带到小会客间。”
“是。”
“等一下，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钱多多补充道。
“好的大人。”姜氏说完便紧紧拉住张翠玉，由钱西带着她们娘俩向会客间走去。
“大人，要是没事的话，草民就先行告退了。”张家母女还没出来，郑途向前一步，“今早在城外砍的那些柴不带回来的话，怕晚上受了潮，生不了火。”
钱多多本打算出声呛一下他急着走干啥，现在听完人家这么细致的解释，她倒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郑途算是目击者，还不能让他走，“郑途留步，案子还没完呢。”
他听到这句话，默默又回到公堂的角落。
片刻后，姜氏带着张小姐从会客间走了出来，甫一到公堂就开始大呼小叫，“大人，您可要为我家翠玉做主啊~”
钱多多一瞧：这张小姐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现在又哭得梨花带雨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问道。
“翠玉，你快跟大人说说！”姜氏见张小姐迟迟不开口，动手推搡了她一把。
“大、大人，”张小姐抽抽搭搭，牙一咬眼一闭，“我......我被那郑途给玷污了！”
“啥？！”钱多多和公堂外边的吃瓜群众都吃了一惊。
“胡说！”郑途怒道，“我与张小姐无冤无仇，为何张小姐要泼我脏水！”
“禽兽！被我猜对了吧？”
“没想到啊这个疯子！”
“抓他去砍头啊！”
外边的吃瓜群众开始七嘴八舌地说着，要不是吉祥如意四位拦在门口，就差冲进来打人了！
“各位，稍安勿躁！”钱多多连拍两下惊堂木，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张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就说一遍今早清晨在城外发生的事。”钱多多示意罗师爷准备记录。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姜氏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多多瞪了一眼，不再吱声。
“你今天清晨去城外做什么？”
“我......”
“是在哪里见到见到郑途的？”
“是......”
“他又是如何逼迫你的？”
“他......”
张翠玉被钱多多的三连问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倒是愈发难看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翠玉咬着下唇，随即转身拉住姜氏的袖子，“娘，还是算了吧......”
姜氏听到这句话，脸上的高傲神色不再，哀呼出声“作孽啊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