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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死里逃生

我看见过。

  那些人用浑浊的眼神看着铁网另一边的高楼,高楼上是播放着奢侈品广告的大型电子牌子,他们靠在铁网上,日继一日地看着那突破天际的摩天大楼,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铁网那边是喧闹的人群,他们住在科技化的城市里,在我们为了生存苟延残喘的时候,他们聚会,在我们饿着肚子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游戏,在我们毫无目的地游走在破旧不堪的街道上时,他们嬉闹。

  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他们从来不会在意铁网这边的事物,因为对他们来说,这里就只是一个垃圾排放场。

  这里是贫民区,社会的垃圾流向的地方,城市那边的人用那面高得吓人的铁网把我们和他们隔离开来,他们每周都会定时往这里排放生活垃圾,在他们眼里毫无作用的电子废品,工业材料,却是我们赖以生存、必不可少的精神资源,他们丢掉的过期的食物,在我们眼里都是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我们可以靠着铁网憧憬着那片繁荣的科技化城市,但不能试图逾越铁网,哪怕一步,因为在那边等待着我们的不是自由,而是穿着黑衣的人的枪口。

  贫民区的人禁止进入城市,这是政府设下的明确规定,原先我们还具有每天进入城市一小时的权利,但现在连这微薄的权利都被彻彻底底地剥夺了。

  政府原先每个月都会提供给贫民区的人们必要的生活物资和钱财,但不知何时,他们早已忘却了我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集中处理垃圾的废弃工厂。

  铁网的另一边是什么样的,在我的记忆里早已淡去,在我五岁那年,贫民区的人还没有被禁止踏入城市,我曾和我的父亲进入过那里一次,车水马龙的街道,喧闹的人群,到处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电子产品。

  父亲带着我逛了很多的地方,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这是最为奇幻的回忆,明明只是隔着一面铁网,对面的城市却宛如异世界一般,仅仅是干净的街道对我们来说已经是难以见到的风景。

  但是我也发现,不管走到哪里,唯一不变的是,城市的人们望着我们的眼神,都像是看着恶心至极的蛀虫一般,他们远远地站开,盯着穿着破破烂烂的我们,有些人甚至捂上了鼻子,就像不想要和我们呼吸同一口空气似的。

  那也是我第一次明白,憎恶的眼神是多么让人恐惧的事物,走在那片城市之中,被他们用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每时每刻都像被细针刺入全身一般,让我不敢环视周围,简直想要遁入地上的影子之中。

  也许正是这样,在那之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拥有了常人不具有的能力,我能够遁入身边二十米的阴影之中。

  在政府严禁贫民区的人进入城市,以及停止向贫民区提供物资之后,贫民区中除了扒手和流浪汉以外又多了一种新的职业,他们被称为边缘人,负责暗中运输城市的物资进入贫民区。

  对我们来说,他们就是贫民区和城市间唯一的桥梁,而边缘人一旦被发现,留给他们的结果就只有被毫不犹豫地枪毙。

  而我的父亲就是边缘人的一员。

  他每天都在夜里出门,白天我问他去干了什么,他也从来没回答,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

  我并不想在意,只是当看见他身上的伤痕,以及越发老态的身躯之时,我才会感到自己有多么的无力。

  他是我的父亲,而我却没有能力为他做任何的事情,他在为贫民区的人们豁出性命,而因为我是小孩子,却连能为他所做的事情都没有。

  我的父亲在不久后就发现了我拥有的特殊能力,他似乎对我拥有这种能力的事情感到很震惊,当然,普通人都是这样的反应。

  我跟他炫耀了自己是怎么利用特殊能力穿过铁网和防线进入城市玩耍的,还跟他说了自己用小刀从背后捅穿了一名黑衣人的事情。

  我本以为他能让我代替他去从事边缘人的事务,可是他听完后却害怕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让我答应他不要再使用这个能力。

  我无法理解.....

  完完全全地无法理解。

  就像我生来就比城市那边的人低级一样,他们看到我就总是那般傲慢,令人厌恶,既然我也生来就具有别人所不拥有的能力,那为什么,我不能高高在上地踏在他们头上。

  为什么,我不能将他们那份傲慢碾碎在手心里。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利用这个能力偷偷地越过那片铁网和穿着黑衣的人,进入原本遥不可及的城市里,只是每次回来后都会被我父亲臭骂一顿。

  直到有一天,我从城市中回来,笑嘻嘻地跟他讲了自己今天弄倒了几个带着枪的黑衣人,把城市里的那群白痴怎么样地戏耍了一顿。

  就在我双手枕着后脑勺,装出死鱼不怕开水烫的墨阳正打算听他骂我的时候,他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都没说地走出了家门。

  事实上我觉得他那时候骂了我,也许会让我更好受一点。

  我也从来没跟他开口过,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代替他的工作,能够帮他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我能够做得比他更好。

  所以请不要,再冒着危险去做那些事情了好吗.....

  我一直想和他这样说,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明白我的意思了,因为在那天夜晚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出生的时候我失去了母亲,而在那一天,我失去了父亲。

  在第二周,我在政府发布的边缘人处决名单中,看见了我父亲的名字,在那之后很长一旦时间里我一次也没有进入过那片城市,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让我想要证明些什么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事实上在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理由。

  这片肮脏不堪的贫民区里,尽是行尸走肉,弱小的人聚集在一起,欺凌更为弱小的人,从他们手中抢夺走食物和生活用品,在边缘人的行动被限制了之后,这是他们能够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

  当然我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喜欢对成群的人下手,因为能够遁入影子,所以我每次很轻松就能到手,在那个男人死后,我从来没有节制过自己使用这个特殊的能力。

  为了追求新鲜感,我染了一头紫发,我在这几年里,偷了,抢了,砸了,几乎能够用超能力做的事情我全都做了一遍,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让我沾沾自喜,但不知为什么,每次空虚感覆盖心中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庞。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正常地活着,我想要光明正大地活着,我想要城市那边的天空,我不想要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浪费自己有限的生命。

  在那之后不久,在我靠在铁网前发呆的时候,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找到了我,他说他叫做柳岩。

  他也是第一个知道我拥有超能力的人,并且也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除自己以外拥有超能力的人。

  柳岩是从城市那边过来的,他跟我展示了自己的超能力,说了关不少于关于超维惩戒局的事情,并且提出想要组建一支队伍,想要邀请我加入他的队伍。

  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他就跟个傻子一样,但我还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姑且陪他去了一趟,反正就算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也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自保。

  但在真正地认识到超维惩戒局是什么东西之后,我有限的认知就被刷新了,原先的自信也崩塌无疑,这里有着能让周围的生物停止行动的怪物,有着能够凭空喷出火焰的奇人,他们是和我一样的怪胎,但比我优越的却数不胜数。

  他利用自己在惩戒局的关系,帮我办了一张居民执照,老实说我在认识他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能也是能做到的。

  惩戒局的成员在达到骨级之后就拥有前往异世界执行任务的权利,他说想要到达骨级之后,去见识一下那些更多更广阔的世界。

  他给了我新的生活,所以我想尽力地回报他,哪怕一点。

  我依旧秉承着以前的习性,能够用抢来的东西绝对不用努力去获得,所以每当有惩戒局的新人来到这片城市的时候,我都会从他们的手里收割走一份积分,就当成入门的教训。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年,我遇见了第一个让我吃瘪的人,他叫做顾秋,一个让我觉得深不可测的男人,也是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原因。

  话说那家伙居然把我送到了米基城的医院,难道真的不知道顾秋的住址就这座医院旁边吧,偶尔我会对柳岩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说实话,我从来没遇见过能够冷静到这种境地的人,当看着顾秋和柳岩对战的录像时,我总是不禁汗毛立起。

  但就录像上来看,柳岩很明显是轻敌了,连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使用,单靠着一件异界武器就开始了1V1的比赛,但尽管这样,那个顾秋能够赢下来,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至少单看录像的伤势,柳岩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然而柳岩是惩戒局的成员,并且使用过C级身体素质强化血清,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异界物品能够治好他。

  但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

  11月9号的晚上,就在我躺在病床上休息之时,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被一层浓厚的赤色幻光给覆盖住,随即下一刻我便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

  “这是.......”我不敢置信地喃道,我曾亲眼见过,地区惩戒局第一人夜钟的超能力,暂停周围所有生物的生理时间,使他们无法动弹。

  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夜钟的能力散去之后,我迅速穿起衣服,忍着全身的酸痛奔向了窗户,随即便看见天空中那道正缓缓展开着的青铜巨门,以及包裹着街区的赤色圆形幻壁。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内心之中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兴奋,以及对未知的好奇。

  我连鞋子都没穿地往医院的底层快步走去,因为伤势我现在还不能大幅度活动,

  就在我行至医院外之时,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朝着我奔来,无数的暗紫色怪物如同瀑布般从天空中的那道恶魔之门中狂涌而出,瞬间塞满了医院前的整条街道。

  而在朝我跑来的女孩背后,一道熟悉的背影正只身守在医院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