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

第二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日，阿沇过的十分不安逸。萧辰常常差人送来女儿家的东西过来，或奇谭怪志，孤本杂记，亦或者玉石古玩，甚至是街头三岁小儿插满花鸡毛的毽子也给折腾了过来。零零碎碎的东西仿佛也被画上了萧辰的脸，走哪都是他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从未间断的各地稀奇吃食倒是让阿沇乐得其成。尤其是山楂冷糕，阿沇每次吃都被酸的眯眼睛，惹祝儿笑话，可她依旧喜欢的不行，直到晚上用膳连块嫩豆腐都咬不动才追悔莫及。

　　许是府中的玩意让阿沇烦腻了，隔日一早她便大大方方出了门，寻了间茶肆，要了盏茶和几盒点心，又点了唱小曲的小倌，兴致勃勃的坐在听书的人群里享受着惬意的小日子。

　　台上讲的是一个皇帝和妃子的故事，皇帝十分的英武伟岸，妃子也是十分的貌美，二人耳鬓厮磨，缠绵悱恻，恩爱至极。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过如此。只是貌美的妃子红颜薄面，最终被爱慕皇帝的权臣的女儿给害死，谁料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这个权臣的女儿，反倒是十分的宠爱她。

　　阿沇感慨着帝王薄情，正想知道后面的故事，说书人却拍案：“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此话一出，坐中唏嘘一片，阿沇也跟着啐啐两声。

　　小倌咿咿呀呀地唱着，吴语软糯连绵，分外好听。阿沇磕着瓜子，余光瞥见了玄色的一角，有些慌乱的喝了口茶水。

　　“等了许久吧。”萧辰姗姗来迟，“今日公务多了些，耽搁了时辰。”

　　“不迟……殿下，我也刚来。”阿沇不知怎了，看着萧辰本尊这张脸，竟有些语无伦次，那晚心肝颤的感觉触及全身。

　　“好听吗？”萧辰继续咪咪笑。

　　窗外正是春意盎然之时，繁柳桃枝压了满树，碧波江潭，船舫画桥。这样望来，萧辰的一双眸子盛满了春江潮意，顶顶好看。

　　“好听是好听，就是说书人忒会吊胃口，讲到一半便不讲了。”阿沇低着头，只觉着那笑分外扎眼。

　　“本来应由我带圣女领略我南楚风华，一直被繁务所扰，今日偷得半日闲，故将圣女约出，不知圣女可否给我一次机会。”萧辰说着，朝阿沇伸出手来。

　　萧辰今日并未束冠，乌黑亮泽的头发用一支简单的玳瑁挽起，眉眼浅浅，笑也浅浅，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少年郎为讨心仪的姑娘欢喜的模样。

　　“也成……”阿沇竟鬼使神差将手放进他手里。

　　实在色迷心窍！

　　“还望圣女……”他悄悄凑近阿沇的耳畔，“切莫说出那晚的小秘密。”

　　阿沇抽抽眼角，果然这几日破财费力原是为了那晚的知心话，今日怕是“鸿门宴”了。

　　“殿下说的哪门子事呀，我不曾记得啊。”

　　萧辰看着她这张乖张的脸，目光有些探究，却是拍了拍她的头顶。

　　“我未曾深入接触过女儿家，也不知晓如何能让你开心些，念着你爱玩便挑选了些东西送与你，今日西凉河的船坞上来了支唱戏十分动听的戏班子，想着你许是欢喜，便也带你散散心。”他这样说着，十分认真。

　　阿沇听着，真真切切的，差点真以为萧辰一颗心都长在了她身上。

　　“殿下，你真是矛盾啊。”不知阿沇是真的迷迷糊糊还是刻意而为之，竟说出这番话来，“殿下，你大可不必这样忌惮我。与我吐露了心声，分明就是殿下相信我。可是，却又害怕我说出去，殿下这是何苦呢。”她说起来，竟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心。

　　萧辰怔了怔，却是疏疏朗朗笑了起来。什么南曲绵绵，莺啼婉转，人群熙攘，此刻都是寂静，唯有他的笑声动人。

　　他想，她真是大胆啊，却有些迷惑，觉得这并不是她本应该的样子。

　　见他这样笑，阿沇在心中暗暗腹诽：八成是觉得你姑奶奶我傻吧，着了你的温情计，傻就傻吧，觉得我稀里糊涂才好。

　　萧辰捉了阿沇滞在他眉心的手，疏朗的笑还挂在面上，“天气这样好，想同我游湖听曲吗？”

　　阿沇抬眼看了看窗外，暗香疏影，微风和煦，是真的难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