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老话讲，话不投机半句也嫌多，秦然只觉得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和身边这个小丫头片子浪费半天的唇舌时间。
当下，见对方又拎着购物篮子欢天喜地的充满热情的跑去挑选物件，他也懒得继续伺候对方。于是，他绕过购物柜台区域，欲打算去外面清净点的地方候着。
见男人百变聊赖的朝外走去，程诺挑了下眉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没有了对方的刨根问底，她也乐得自在。
然而秦然朝外走去，只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略有莽撞且仓促的冲了进来。二人擦肩而过之际，对方低着头似是有些没看清道路，身子一歪，差点撞到秦然。
“抱歉、抱歉。”来人态度极好，连连道歉道，“麻烦让一下，我着急买东西。”
秦然只是蹙了下眉头，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也要从拥挤的空间跻身出去。于是，他正打算侧过身子给对方让些道路，只是一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之际，待看清对方的面容的那一刻，双方皆是一愣。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明显不曾预料会在这种地方见到秦然，这下，他脚步一顿，惊愕道，“然、然哥？”
而秦然那张原本就没有过多表情的脸上，面色瞬间难看了几分，连同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增添了些许的冷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两年过去，他们之间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当下，秦然看着对方，只是一眼过后，他便迅速的转过身子朝外走去。
而秦然那副老子根本不想理你的表情似是扎了男人的心，望着对方的身影，他犹豫了下，内心纠葛之际，却还是追了出去。
“然哥！”嘈杂的商场内，鸭舌帽男子踉跄的追出来喊道，“然哥，你等一下！”
听见身后人不死心的追问阻拦，秦然脚步猛然一顿，转过身子却又不耐烦的看向对方，语气生硬道，“请问我认识你吗？”
那么冷漠生硬的表情，令追出来的男人面色尴尬不已。
当下，二人仿若对峙一般的站在店铺门外，气氛怪异的吸引了往来路人的诸多瞩目。
秦然本就生的好看，他眉目俊朗面若白玉，即便是隐忍着怒意的站在那，仍旧给他的眉宇间增添了一抹英气。而他对面的那个人，因为戴着鸭舌帽遮掩了他的眉眼神色。看抬眼去看，仍旧会发现帽子男的下巴轮廓线条极好，若是仔细看去，又了解电竞圈的点滴过往，定会发现他的身份。
来人正是LPL圈内目前热门俱乐部GC战队的中单成员——Nabiy林曾，此时他犹豫了下，却还是摘下鸭舌帽，神色复杂的看向秦然。
似乎是未曾预料到两个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此时听到对方朝自己抛出来这样质问的话，林曾想到对方一贯都是这样的臭脾气，加上过去之间的那些事情，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也是正常的。
想了想，林曾犹豫了下，却还是硬做出一副笑容模样试图同对方拉近关系。林曾笑道，“然哥，我们之间好久不见了。”
秦然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厚着脸皮在这种情况下同自己打招呼，此时看着对方那张过于熟悉的脸，彼此对峙的场面像极了两年前的过往。
下意识的回想起过去种种，秦然那双极度冷漠的眼眸落在对方的脸上。只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瞧着对方眼中略有慌张的神色，片刻后，秦然却突然笑了。
林曾心中思绪万千，瞧着对方嘲讽似的一笑，他的心中猛然一紧。不等他开口缓解尴尬，就听到秦然阴阳怪气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会是眼下这种心平气和打交道的友好关系，Nabiy，你觉得呢？”
Nabiy？
听着对方叫自己上场比赛时候用的名字，林曾下意识的一愣，但在这一刻，他也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不管今后如何，对方只会把自己当做陌路人来看待。只觉得心中有千斤重的担子，林曾迎上那双嘲讽并厌恶的眼神，他所有想要同对方道歉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林曾心中有些苦涩，欲言又止道，“然哥，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真的很惦念你。我知道你们战队最近一直在闹解散，而且今年的比赛都没有赶上，我……”
听到对方提及这件事情，秦然心中更是觉得一阵恶心。他掀起眼皮子一脸厌恶的看向对方，嘲弄道，“话说，圈子内什么时候开始流行一线战队队员，跑来关注被禁赛的过气选手的生活了？”
停顿了下，秦然挑了下眉头，极具挑衅意味道，“我要是没记错，GC战队这几日应该着急忙于接下来的比赛，你怎么还有时间站在这里同我啰嗦？”
被对方毫不客气的嘲讽一通，林曾被嘲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瞧着往来路人投递来的诧异目光，他的面子终究也有些挂不住了。
林曾有些艰难的开口低声道，“然哥，我……”
“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和你并不熟悉。”
面对秦然这么决绝的回应，林曾不由得苦笑。他知道自己对不住秦然，但被对方这样面对面的戳脊梁骨，反倒让他心中更加焦虑难安。但说白了，他也知道自己听不了对方的嘲讽，是因为自己心中的自卑在作祟。
可是，林曾望着面前人的面容，只觉得真应了那句“一步错，步步错”的老话。
深深地叹了口气，被对方一顿嘲讽的林曾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自找话题道，“是啊，最近比赛是挺忙的，战队车子正好停在附近，我就跑来买点东西。等下出发去了综合训练基地，大家进行封闭式训练后，就没机会出来了。”
停顿了下，林曾说道，“就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只是这句话话音刚落，林曾一副分外后悔的懊恼模样。说白了，他根本不想把话题在带动回来，面对秦然，他本就有负罪感，本想着聊点其他的事情，结果说来说去反倒是又把话题给兜了回去。
这张嘴怎么就这么笨啊！
林曾分外懊恼，抬起头讪讪的想要在男人审视的目光中另寻话题。然而不等他开口，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队长，我买完了！”
那一刻，林曾在秦然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柔和。
什么情况？
顺着秦然的目光看去，林曾瞧见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站在一旁。对方梳着马尾辫，模样甚是可爱，此时拎着两个大纸袋子面带微笑的看着秦然。
意识到程诺买完东西出来，秦然瞥了眼对方手中沉甸甸的物件，思考了下，微微弯下腰神朝对方伸手道，“我来吧。”
然后，在程诺一脸惊讶的表情中，秦然自顾自的从对方手中接过纸袋子。
先前被对方嘲讽了一通，见对方这般行动，程诺突然有些受宠若惊。她推辞道，“队长，我自己来就行，我能拎动，我小时候帮我妈拎十斤的豆油一口气上十楼不费劲，我……”
“话可真多。”秦然瞥了眼小姑娘，却紧了紧手中的力度说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吃得多，力气大？”
程诺面色一紧，“我什么时候吃的多了？”
然而话音未落，程诺突然发现二人身边还站着个人。她扭过头，就看到手中拎着帽子的男人冲着她微微一笑。
林曾分外有好的冲着小姑娘打招呼道，“你好。”
程诺看着眼前人，总觉得似曾相识，还未想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就被身边人伸手拉了把马尾辫。
“哎！”
本来想要回应对方的程诺身子一歪，差点倒在身边男人肩膀上。只觉得脑被拉扯的那一刻脑袋微微吃痛，感受到对方一松手，程诺一脸惊愕的扭过头看向秦然。
“队长！”
程诺踉跄的站直了身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
然而，对方只是极其淡漠的看了眼她后，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认识他啊？”
听到秦然这样问，程诺下意识的又看了眼对面的笑容很是尴尬的林曾，她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不认识，但是看着眼熟。”
“眼熟？”听了这话，秦然先是瞥了眼面前不动声色的林曾，随后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就你这双眼睛，走在大街上怕是看谁都很眼熟。矮子，你是不是看到长得帅的都要来一句老套的搭讪，喂，大家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说完，秦然又冷哼道，“真是老土。”
“哎！”程诺被对方突然数落一通，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只觉得那张脸刻薄的令人发指，饶是她脾气好当下也有些人忍无可忍道，“什么叫做长得帅的我都认识？他长得也不帅啊！”
当下，原本面带微笑的林曾神色一顿。
然而听到小姑娘的反驳，秦然笑了。余光瞄见林曾面色难堪不已的样子，秦然心情大好，却装作嫌弃的表情嗤笑道，“还以为要给你挂个眼科好好瞧瞧视力问题，这么一看，也没瞎啊。”
程诺面色涨红，分外憋气道，“我视力好着呢，你瞧谁不起呢？”
然而秦然像是二大爷似的冷哼道，“没瞎就赶紧走，不知道在这站着阻挡道路通行吗？啰啰嗦嗦的，不知道你七老八十了。还跟陌生人还要打招呼，你妈没告诉你遇见陌生人要赶紧躲远了走，知道对方是谁吗？就不怕招惹后反过来坑你一波？还说自己成年了，小学生没毕业吧？”
秦然一贯话少，但是嘲讽人的语速令人分外佩服。当下，程诺只觉得晕头雾绕的，完全分不清好端端的怎么就又被对方嫌弃了。
可站在一边完全被二人无视的林曾却听的清楚明白，秦然那番话似是数落小姑娘，但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打他的脸才是。尤其是那句“知道对方是谁吗，就不怕招惹后反过来坑你一波”完全是在指桑骂槐，戳他的脊梁骨才是。
林曾只觉得这里实在是没办法在继续待下去了，他佯装做时间很紧张有人催促的样子，他自顾自的说道，“然哥，时间不早了，我战队那边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下次等你不忙的时候，我们在聊。”
自顾自的说完，也不等秦然回应，林曾低下头看向气愤不已的小姑娘微笑道，“我先走了。”
很是礼貌并又绅士的模样，打断了程诺气急败坏的情绪。她看向林曾点了点头回应道，“再见。”
然而秦然在一边补刀道，“多管闲事。”
林曾听了秦然这番话也不恼，迟疑了下，却还是带着嘴角边的微笑反手戴上了鸭舌帽，随后低声对秦然说了句“先走了”后，转身不加迟疑的脚步匆匆的离开。
这下，林曾倒是连东西都不买了。
望着林曾离开的背影，原本满面嘲讽的男人此时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秦然看着林曾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内，没来由的，突然萌生了一股可笑的念头。
曾经，他们是携手并肩立足于战场上的兄弟，现在，梦想被颠覆的那一刻，他们不得不成为陌生人。如果说这条道路的光芒与荣誉足以改变未来的命运，那他们为之付出心血和努力过后，一个站在赛场上最亮眼的地方，一个却躲在俱乐部被迫接受逆转的命运。那这一刻，突然在这个时候碰见，绝对是现实给予他本人最大的嘲讽。
但秦然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林曾今天到底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过去的这些年里，林曾也反复联系他多次。
但结果呢？
没有结果，他不会原谅他的。
想着，秦然勾了勾嘴角，低声道，“真是有够嘲讽的。”
程诺不知道秦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盯着那个戴帽子的男人的背影，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对方的样子，这觉得头脑灵光乍现，她突然惊醒。
离开的这个人，是一级俱乐部内的GC战队首发队员Nabiy林曾，对方凭借一手好技术从过去的战队跳槽签约到了 GC所属俱乐部，更是摇身一变挤掉了先前的中单选手，坐在了首发的位子上。
这个人，技术强，脑子聪明，为人圆滑，收获一票粉丝。
可是……
程诺突然想起两年前秦然站在领奖台时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候，GC战队的中单选手林曾，可是在AIG俱乐部打比赛的。
这下，程诺猛然惊醒，却下意识的看向秦然。只瞧着男人似是有些伤感，她低声道，“队长，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