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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合谋之初

知府陈重敬端坐在太师椅上,周清之行过礼,两人客套几句切入正题。

  “贤侄深夜到访可有要事?”

  “承蒙陈大人厚爱,晚辈有要事与大人详谈,不知大人可知这江宁府的天要变了。”周清之故作玄虚。

  “哦,到是我消息闭塞了,竟不知有何大事。”陈重敬捋了捋嘴角的山羊胡,瞥了周清之一眼,心下恼怒周清之的傲慢无礼,面上却一团和气,周家这几年给朝廷供应药材,朝中官员想必多有打点,这让他不得不顾及这人事格局。

  “这是八贝勒前几天让人捎来的密函,陈大人一瞧便知是何大事了。”周清之掏出信函躬身双手递到陈重敬面前。

  陈重敬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函,等他看完,将信函还给周清之,定了定心神道:“不知贤侄是何用意?”

  周清之笑道:“王家想要在这江宁府一手遮天,陈大人可为自己觅的良处?”

  “看来贤侄是有妙计。”陈重敬眼中灵光一现,似笑非笑道。

  周清之心中一紧,老狐狸一个,这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不知这官场中人如此油滑,一个拿捏不准到叫人家拎着鼻子走,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开口道:“王润澜的岳父乃江宁府同知焦作,想必大人比我清楚,可如今王家私底下活动欲让焦大人取代了你来做这江宁府的知府,届时陈大人便不再是这江宁的天,而是那地狱里的鬼。”

  “八贝勒的信老夫看的懂,贤侄有话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你我联手,你还做这江宁府的天,而我要王家的家业。”

  “哦,听说令尊给你定了文瑞杰文大人的千金为妻,我与文大人有数面之缘,礼成那日老夫定得备份厚礼前去讨杯喜酒喝。”陈重敬朗声笑道。

  周清之懂他言下之意,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聪明人不必把话说开,略一提点便了然于胸,“文大人官虽在大人之下,却已是暮年无心向上。”

  “哦,安度晚年,人心向之,你瞧老夫就没这般通透,改天倒要向文老弟讨教一二了。”陈重敬爽朗笑道,心下了然,文瑞杰官居从五品盐运司副使,官是不大,却是难得的肥差,这些年他从中协助自己的儿子勾结朝中势利贩卖私盐,早已是这江宁府有名的富豪,江宁府大小官员人人皆知,却从未出事,一来他们靠钱拉拢,二来朝中不乏重臣与之勾结牟利,因怕引火上身,人人装作不知。

  “陈大人抬举了!”周清之谦虚道。

  “贤侄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胸怀,周兄教子有方,功不可没啊。”陈重敬面上挂着笑,略抬了抬手臂,“贤侄,喝茶!”

  “大人缪赞,大人为官多年,想必京中定有不少旧年之交,大人还需早日证实,免得误了前程,小侄随时恭候,扰了大人这些时辰,也该告辞了。”周清之起身深深一拜,陈重敬起身着人相送,送走周清之,陈重敬面色凝重,王家这次行事想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竟全然不知,速命人拿来笔墨,极速修书一份,连夜差人送去京里户部尚书陈冰府上,陈冰乃他远亲叔父,这些年他官运亨通全在陈冰暗中扶持,可这次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让他颇为恐慌。

  周清之出了府衙心中不觉可笑,陈重敬的谨慎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想着陈重敬的得知消息定如惊弓之鸟,惊慌失措之下同他联手扳倒王家,可从他的客套中他才发现自己太嫩,嫩的离谱,陈重敬给他上了一课,古人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他有些心急了,快步走在街上,他豁然开朗,如此看来他只需耐心等便是了。

  陆筼霖约了裴成和崇仁去郊外骑马涉猎,一众人等策马扬鞭,快意人生。等到傍晚时风,才满载而归,裴成提议去春芳阁小酌一杯,三人上了马车直径去了春芳阁,要了雅间,掌柜秦秀端了竹叶青上来作揖道:“公子要来,怎不着人早些通知一声,老夫也好早做准备。”

  “秦掌柜不必在意,只是临时起意,随来小坐,你去忙吧。”裴成笑意盈盈道。

  “是!”秦掌柜退了出来,关上房门,交代楼下小厮,“楼上包间不传不许去扰,交代厨房菜品清淡可口即可。”小厮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秦秀抹了抹额头,不知何时竟浸出一层细汗。

  裴成起身斟了酒,颇为不满道:“我爹昨日叫我回去一顿好训,说我膝下无子实为不孝。”

  崇仁噗嗤一笑,“你还未成亲,怎会有子。”

  “就是说啊,我说爹,我得先成亲啊,我娘瞬间黑着脸给了我一个耳刮子,现在都觉得疼。”裴成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要哭的样子。

  崇仁端起酒杯递给裴成一脸认真道:“这酒疗伤!”

  裴成一脸错愕,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酒,回家得给我娘带两坛,告诉她自古忠孝两难全。”

  “你家生个孩子怎么扯上孝还说的过去,怎么又扯上忠字了?”崇仁不解。

  “我娘说大男儿志在四方,当保家卫国,不该让儿女私情控住手脚,我爹不依说自当先成家再立业,两人争执不下,要我说话,我话不妥当,差点被我娘一巴掌拍死。”裴成依旧觉的自己委屈,他娘哪里是要他去立业,是要活生生气死他爹啊。

  陆筼霖闭目斜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好久不曾这样惬意悠然。

  “我说你怎么还睡着了。”裴成一脸不满,他正在发他那满腹的牢骚,可转头一看,陆筼霖竟呼吸轻浅,睡着了。

  裴成转头看崇仁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抱臂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怏巴巴的歪在椅子上,“得了,我闭嘴。”

  “明天找个媒婆去你家给你说亲!”陆筼霖半眯着眼睛悠然道。

  裴成扭头不理,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一家和气。”崇仁赞同道。

  裴成起身要走,被崇仁一把拉住:“你干嘛去?”

  “少爷明天要给我说亲,我少不得回家准备一番,也不知少爷给小的定的那家姑娘,还望少爷明示。”裴成也不回头气呼呼的说了一通。

  陆筼霖坐起身来,拿起酒杯轻啜一口,“到是一家子,好了,坐下说话。”

  裴成闻言只得转身坐回原来位子,崇仁也转头看着陆筼霖不再玩笑。

  “江宁府这段时间怕不太平,我怕有人从中挑衅生事,崇仁你们多加留意,免得受此波及。”陆筼霖看了两人一眼,慢悠悠道。

  “是。”裴成瞬间端坐起来肃目应道。

  “好了,这段时间小心为上,见面也多在我府上,私下里大家暂时避一避。”陆筼霖将酒杯递给裴成,“府上也多小心,让崇仁找个妥当之人去府上伺候。”

  裴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三人之中,他同崇仁看似是东家,其实不然,陆筼霖是坐在后方指挥全局之人,若是有事,他们便是站在他前面的人,且只有他父母在江宁,不出事便罢若出事便会殃及他的父母,这一句叮嘱让他倍感暖心。

  “是,我回去就办。”崇仁答应一声,抬头看裴成眼中蕴着雾气定定的看着陆筼霖。

  “别这样看着我,瘆得慌!”陆筼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裴成对着陆筼霖躬身行礼:“裴成谢过少爷。”

  陆筼霖微摇了摇头:“坐下说吧。”

  裴成屁股还未坐到椅子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弹了起来:“对了,今天早上起来德胜来找我,说那周家公子不安生,先是偷偷去了王家,半夜又去了府衙,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这是为何?”崇仁一脸困惑。

  陆筼霖低头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们可曾听说王家新纳的小妾乃是周家公子的心上人,他去王家想必也是为了这个,至于他半夜去府衙想来是为了告诉陈重敬王家私下交易的事,两人联手才好各取所需。”

  “听说过些时日那周家公子要娶了盐运司副使文大人家的千金为妻,既然如此为何要把这知府一职拱手让给他人?”裴成越发糊涂了。

  “那文大人这些年纵容爱子勾结朝中官员买卖私盐,这江宁府大小官员谁人不知,只不过买些面子给那些朝中权贵罢了,若是周家与文大人联手夺了知府一职,王家和陈重敬却也不是好惹的,要是将文大人的这些烂事抖出来,届时清查起来怕也会连累了他周家,这周公子倒是个聪明人。”陆筼霖微微扬眉徐徐道来。

  裴成哦了一声,转而喃喃道:“别人家的儿女私情,你到像是亲眼见过似得,张口就来,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的是媒婆的行当,哪家姑娘是朵花,哪家娘子是奇葩,我瞧着少爷你了如指掌,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张罗一下,免得老爷三五天的催。”

  崇仁一脸嫌弃的看着裴成:“说了这半天了菜呢?”

  “我去催催。”裴成打开门一句小跑着下了楼,心下怀疑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话越发没个正经,秦芳见他急急下来,慌忙迎了上去:“怎劳烦少爷亲自下来,有事招呼一声就行。”

  “上菜。”须臾有小厮鱼贯而入,将一应菜品端了上来,三人便吃边聊直到午夜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