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落雪成景

一夜落雪，晨起已是曙色盈窗，相比江南阴雨绵长，北方的雨雪更为豪放，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曾留恋半分。

　　陆筼霖推窗而望，落雪虽薄却也银白一片，置好笔墨，寥寥几笔勾勒出这眼前景色，那画面上的落雪点点竟如眼前世界。

　　吴祯儿无声出现，看着宣纸上翔翔如生的雪景愣愣出神，昨日信笺她亦看过，昨夜落雪今日已附图成景。他竟如此上心，想想自己写信与他，从未见他单独回信，一封封家书只寥寥问候几句，她亦当做珍宝藏与枕下。今日这场景分明是在取笑她的自作多情。陆筼霖换了衣裳出来，见她呆站，出声唤她：“今日天寒，怎起的这么早。”吴祯儿一惊，端在手里的红豆薏米粥撒在了桌上，星星点点的汤汁溅满了整幅画。

　　陆筼霖立在她身旁时她才发觉端在自己的碗倾斜着，慌乱中她伸手去擦，落雪已变了色。陆筼霖拉她坐下道：“不用了，等会我重画便是了。现在坐下听我说话。”

　　吴祯儿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将她心里原本模糊不清的界限划清楚罢了。她不愿听也不愿接受，她唯一的期望便是等爹爹出狱，替她做主嫁与他为妻，他可以不爱他，可她愿意嫁给他，愿意在余生的时光里与他慢慢变老，所以她不想听。不等陆筼霖开口，吴祯儿落荒而逃。她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除非他愿意娶她。

　　陆筼霖垂手沉吟，桌上狼藉一片，他收起残画，推窗再看时窗外落雪已被清扫干净，仅凭记忆却再也没了当初那份心境，心中怅然，不做也罢。收拾好纸笔出门骑马去往妙峰山，耳畔寒风呼啸，像是她在他耳畔细语：“记得附图一张。”

　　烈马西风长路遥遥，到妙峰山下时已是午后，因下雪路滑来妙峰山进香祈福的人少了许多，往日烟雾缭绕的古刹竟有了这片刻的宁静。灵官殿殿门敞开，因天寒人稀平日忙碌的僧侣终有了空闲之时三五为伴挤于一处过抄写佛经或或讨论些从香客哪里听来的轶事。陆筼霖站在前殿才有沙弥出来双手合十道：“今日人少，施主自便。”

　　陆筼霖双手合十虔诚道：“多谢师傅，请问师傅可有客房落脚？。”

　　那沙弥点点头：“施主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