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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该喜还悲

天色微亮,有人轻扣房门,林碧霄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谁啊,大清早不睡觉啊?”门外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起床吃饭。”林碧霄痛苦的将头蒙在被子里,许久不曾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她坐起身冲门外喊道:“我上辈子不是饿死的。”门外王润澜难掩笑意,其实他是想来看看她,昨天过后他不想在隐藏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挂念,所以在他离开前他想来跟她说一声:“我走了。”尽管他离开不过几个时辰。幻念之下门吱呀打开,林碧霄穿着一身藕荷色中衣站在门口问他:“你这么早吃早饭啊?”

  “哦。”王润澜看着林碧霄笑而不语,他发觉她今日同他说话不在那般生硬,她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防备,让他看到了真实的她。林碧霄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股说不清的情愫,她才幡然醒悟自己只穿了中衣站在他面前,她随即将门关了关,将头从门缝里探出来问:“早饭呢?”王润澜笑意很浓,他略弯了弯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林碧霄看着他竟无言以对,大清早的吃错药了吧,不对,应该是昨天就吃错药了,今早药效未过还在发挥作用,她想将门关上,一用力才发觉自己的脖子被自己夹得生疼,王润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将脑袋缩回去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气冲冲道:“我不吃早饭,以后都不吃早饭。”

  王润澜站在门口讨饶,语气里充满了蜜意:“我不笑你了,你出来让我看看你脖子可有受伤。”

  “不用了,我很好,你走吧。”林碧霄丢下这几句话,跌倒在床上继续她的美梦,可这美梦来的太突然,让她来不及思量。

  陆筼霖偶尔能醒那么一两分钟,季叔还没问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时他便又昏昏睡去,季福瞧着来气,瞪着陆筼霖抱怨:“我看他就是故意在装,他欠我们的诊金怕是要不回来了。”季叔也没有法子,眼看一月的期限马上就到了,可他们手里仍没有足够的银子能将这院子的地契赎回来,到那时还不了钱这院子就会被辰丰钱庄收走了,他们便失业了,季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季福守着,一旦问出什么让他及时来告诉自己。季福见季叔出去,将藏在袖子里的两根鸡毛掏了出来,他要逼供。他将羽毛对准陆筼霖的脚心轻轻滑动,陆筼霖却没有半点反应,季福变本加厉,一手一根羽毛分别在陆筼霖的两只脚掌心挠痒。陆筼霖只是轻微的抽动一下双脚,并无转醒的迹象,季福无奈丢了鸡毛,转身往院子里去了,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伸手掐死他。

  每每在陆筼霖要睡过去的时候,他脑海里总是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要沉睡,努力让自己醒过来,他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那说话之人,可身体的疲惫让他难为维持长时间的清醒,所以他在昏睡中醒来,却又在清醒中睡去,却始终不曾见过她的容颜。而季福刀子嘴豆腐心,每日煎药喂药一样没少。

  留青阁被大火烧毁,工匠们忙着修补被火掠烧过的其他建筑,归趣园因紧挨着留青阁受到波及,这几日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声音,林碧霄的早觉也在吵杂的施工声中化成了泡影,单手托腮坐在窗前看着第一缕晨曦出现在天边,她才发现日出东方竟如此美轮美奂,看着远处美景不禁自语:“万瓦宵光曙,重檐夕雾收。”

  “玉花停夜烛,金壶送晓筹。“身后传来轻语之声,这声音在吵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林碧霄不用看也知道是王润澜,这些天他着魔似得往她这里跑,前几天天刚亮就来拍门叫她起床,这两天王润澜终于不来了,可工人们干活的时间可比王润澜来叫她的时间早多了况且王润澜只说几句话就走了,可工人叮叮咚咚的声音能持续一天,如此看来她到宁愿让王润澜来拍她的门板,至少他走以后她还能睡一会。

  林碧霄没有回头看他,仍旧看着金光灿灿的天边,她仍旧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王润澜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从这扇窗户里可以看到整个日出的景色,“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平日叫都叫不醒。”王润澜站在她身后漫不经心道。

  林碧霄指了指窗外:“若不是起得早,哪里去看这样的景色。”她话音刚落,外面一阵刺耳的敲击之声,王润澜不觉皱眉:“他们什么时辰开始干活?”

  “回少爷,天微微亮的时候。”盼春端了茶进来答道。王润澜嗯了一声,接过盼春手里的茶递给林碧霄:“先漱漱口吧,茶要等吃了早饭再喝。”林碧霄回头问:“你不喝吗?”王润澜低垂眼眸看着她道:“我也未吃早饭,空腹喝茶伤胃。”林碧霄哦了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王润澜见她不说话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凝目看她,晨光初乍,漫天金色也镀在了她的脸上,她微微挪了挪身子,他热切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见他仍盯着自己,她起身道:“你该回去吃早饭了。”王润澜一把拉她坐下:“今天你陪我吃早饭,就在这里,不许推脱。”林碧霄看了看窗外此时离吃早饭还有一个时辰,想想要坐一个时辰她就头皮发麻,王润澜显得轻松自在,他斜斜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里的玉珏,林碧霄单手托腮看着窗外,沉默之中她竟有了困意,瞌睡就像魔咒在她身体里乱闯,让她欲罢不能,困顿之时,头猛的磕向了桌角,她吓得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头磕在了王润澜的手臂上。她急忙问:“没磕疼你吧?”

  “怎么没有,我觉得骨头可能断了,我的手动不了了。”王润澜用另一只手捂着被她磕到的胳膊大惊失色道。

  林碧霄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动了动它的手指见无异常,又撸起他的袖子摸了摸被自己磕到的手臂还未说话就见王润澜倒吸一口凉气痛呼一声疼。林碧霄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王润澜偷瞄一眼林碧霄,见她眼里有关切之意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满足。他痛苦着一张脸抬头问她:“我的胳膊动不了了,怎么办?”林碧霄慌忙转身:“我去找大夫。”王润澜对于她的表现仍旧不满意,他甚至希望她更慌乱一点或者更关切一点,最好能给他个拥抱或者亲吻之类的,想到这他不觉泛了笑意,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见她抬脚出门他急急唤道:“你回来。”林碧霄不解回头看他:“要是伤到骨头那就麻烦了,还是趁早请个大夫过来看一看。”“你在关心我吗?”王润澜看着林碧霄的目光执着认真,林碧霄仿佛没有拒绝回答的余地,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见他疼的厉害她确实有些慌乱,可这慌乱之中有没有关心她不知道。

  “很难回答吗?”王润澜盯着她步步紧逼,林碧霄点了点头:“是。”王润澜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的心思看穿,她越是远离他便攻的越急,他绝不会让她再有时间去想别的男人,她是他王润澜的女人,这辈子都逃不开。

  林碧霄峨眉微蹙,语气坚定:“我去找大夫。”说罢往楼下去,王润澜见她执拗,假装痛呼一声,林碧霄气呼呼的返回房中,见他抱着手臂背身而坐气恼道:“手臂断了就该好好放着,自己瞎动什么。”说罢冲门外喊了一嗓子:“盼春去请了小酒儿来。”说罢也不顾王润澜自个咚咚咚咚下楼走了,王润澜一愣回头只看见了她转身出去的背影,他快步追了上去,见她站在院中歪着头看着远处工人拆卸残垣断壁,人走后到底留下了些什么,所有关于惢心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被清除,她如果看到这一切会不会失望,林碧霄心里一阵凄然。

  王润澜悄悄上前一步,贴着她后背轻声问她:“你在想什么?”林碧霄想的出神,王润澜突然开口将她吓得一声尖叫,引的远处干活的工人和小斯回头张望,林碧霄瞪了王润澜一眼:“少爷很闲?”

  “不,我很忙。”王润澜认真回答,他确实很忙,为了见她,他特意早起,这一个时辰过后等他忙完回来天色已昏暗,归趣园里静的只剩蝉鸣了。

  “那你赶紧去忙。”林碧霄说罢从背后推着王润澜往门口走,王润澜突然转身低头看她,林碧霄因推着王润澜,两人距离较近,王润澜突然转身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彼此可闻对方呼吸的声音,林碧霄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王润澜向前一步,林碧霄退一步,王润澜进一步,直到林碧霄退无可退时,王润澜上前一步与她仍旧只隔了一拳的距离,他仍旧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林碧霄抬头对上他热切的目光问:“刚才你是假装胳膊疼的?”王润澜不以为然,不紧不慢道:“你刚才在为我着急?”林碧霄斜着眼睛看着王润澜,不等王润澜反应,她抬起王润澜那只给她磕疼的胳膊猛的咬了下去,王润澜低呼一声疼,林碧霄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她讨厌别人骗她。

  王润澜轻轻将她揽了回来,在她耳畔低语道:“从今以后我绝不骗你。”林碧霄低头将眼眶里溢出的水气忍了回去。

  小酒儿突然进来,王润澜仍旧环着林碧霄舍不得放开,小酒儿面露难色,踌躇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前来行礼道:“刚刚夫人院里的良锦来,说是小姐高烧不退,请少爷过去看看。”“去捻花阁。”王润澜松开环着林碧霄的手臂,与小酒儿急急去了捻花阁,出归趣园时他驻足回头看她,他见她面色如常,并无波澜,他心里略略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