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味
第二天，孟舟特地迟些到实验室。
假期实验室人不多，她进自习室的时候，就见余萧背靠着转椅，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地移动。
很快，传出Penta kill的声音。
“耶！”
余萧单手握拳，发出激动的喊声。
一轮暂歇，他瞧见孟舟在座位上放包，想起中午的海鲜宴，便热情地邀请道：“孟舟，湖西路新开了家海鲜店，中午咱们一块儿去吃吧！”
余萧想得简单，孟舟是他好朋友，顾岑是他好兄弟，那四舍五入，孟舟和顾岑也应该成为好朋友，怎么着都要引荐一下。至于是顾岑请客这件事，余萧心里毫无负担，反正请一个是请，请两个也是请……
不过他还是给顾岑发信息。
余萧：中午我把孟舟一块儿带上，你俩认识认识如何？孟舟也是我好“兄弟”，我和她做了一个月的饭友，总不能轻易抛下人家吧！
发完后他就没再去管，扭头征询孟舟的意见。
海鲜对于孟舟来说有种不可抗力。
其中一个原因是比起肉，吃海鲜不容易长胖。第二个原因是她享受慢悠悠吃鱼的那个过程。
“好，”她很快应下，然后问：“就我们两人吗？师兄师姐呢？”
“我今天来得早，现在除了你，没别人来实验室，他们估计下午再来吧！”余萧不甚在意地说，刚想再说句：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他舍友呢。可游戏里队友在呼唤他，让他趁着现在手气好，再开几局。
于是余萧就自然地把话给咽下去。
孟舟没在意，瞧着上午该是没实验，就拿了本推理小说看。
余萧则沉浸在游戏里。
过了一会儿，他手机自动弹出微信信息。
顾岑：好。
余萧愣住，突然想起一事，大一的时候有女生喜欢顾岑，借着寝室兄弟的帮忙过来蹭饭，饭桌上，那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里暗里朝顾岑示好。顾岑当场走人，从此后寝室里聚餐，除了带女朋友，再也没带过别的异性来。别的女生有让他们帮忙，他们也一概拒绝，平白的，总不能伤兄弟感情不是？
他刚给顾岑发消息的时候忘了这茬，现在想起，便觉得顾岑同意得是不是太快了？难不成，是因为他说孟舟是他好“兄弟”？
在他愣神的功夫，游戏里的人物没操作，主动送人头，game over。
余萧眉头跳了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
到饭点，孟舟和余萧一起下楼。
今天阳光依旧热烈，午时蝉鸣不停歇地叫着。
孟舟刚出大楼，抬眼便见对面梧桐树下站着的人。
日光错落洒下，在他俊朗的脸上打出明暗交替的光影。
听到动静，顾岑转过身来，一眼就落在孟舟身上。
那姑娘的眼睛一如小鹿般澄澈、灵动。
没过一会儿，那双眼睛便朝旁边游离，落在空气中，他听见自己用比平时低沉的声音说道：“走吧。”
一时间，孟舟没动弹。
不是说只有两个人吗？
余萧这才想起来自己貌似可能好像没跟孟舟说过顾岑会来，不过他觉得孟舟不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于是道：“那个啥，孟舟，中午咱们仨一块呗，我给你介绍下我舍友，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说完他快步走到顾岑身边，“是吧，顾岑？”
“嗯。”
顾岑借此，把视线光明正大地落在孟舟身上。
顶着那道温和的目光，孟舟把涌到嘴边的借口给咽下去。
不就是吃个饭？
她噢了声，率先朝林荫道走去，心里把余萧拉进黑名单，一天。
******
湖西路位于A大西门，它的前半段，是有名的小吃一条街。
他们要去的那家海鲜店，在湖西路后半段的小巷中。
一路上七拐八拐，渐渐远离人群喧嚣，时间好像一下子慢下来，某一刻抬头，便看见那家海鲜店的门面。
青石板路延伸至脚下，那家店由一处大宅子改造，白墙灰瓦，木制窗棂，近前有处池塘，荷花碧叶相映，开得赏心悦目。
行近，门上匾额隶书挥墨两字。
“入味？”
孟舟不由念出声，旁边顾岑解释，“是这家店的名字。”
余萧在后边惊叹，“兄弟，可以呀！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店内装修风格也古色古香，正值饭点，店内人不少，但也不多。
有人的桌子会放下竹帘，给予必要的空间和隐私。这么一眼望去，三分之二的帘子都被放下。
“还真不像一家海鲜店……”余萧啧啧。
服务员上前，顾岑低声说了几句，店员就将他们往楼上带。
二楼是包间，房间窗户打开，便能瞧见外头的那片池塘，一面墙上有收录白居易的诗。
声来枕上千年鹤，影落杯中五老峰。
更愧殷勤留客意，鱼鲜饭细酒香浓。
这也是很有意思。
三人在桌边落座，余萧各种不安分，“咱们是来吃海鲜的吧？我怎么觉得奇奇怪怪？这突然文绉绉的氛围让我这个理科生好不适应啊……”
看着余萧不自然地喝水，孟舟没去安慰他，她还记得这货今天是在她黑名单里。
服务员递菜单，余萧离得近，拿来后就直接给孟舟，孟舟想起路上来的时候，余萧说这家店是顾岑找的，于是又递到对面。
“客随主便。”
说完这话，孟舟心口跳了跳，眼睛只放在那本菜单上，就见一双手自然地接过餐单，翻开，很快报菜，“清蒸鳜鱼、茄汁大虾、蒜蓉粉丝生蚝、柠檬三文鱼……还有什么想吃的？”
余萧立马接话，“怎么都是清淡的？再来个泡椒花蛤，麻辣小龙虾吧！”
正说着，他收到旁边顾岑似笑非笑的眼神，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
余萧是川渝人，无辣不欢，孟舟每次和他吃饭，都会见他加好几勺辣椒，美名其曰，没有辣椒的菜是没有灵魂的菜。
这么想着，她发现周围空气变得安静，有些疑惑地抬眼。
顾岑正收回落在余萧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男人眉眼温和，目光沉湛，孟舟不敢跟他对视，转开视线，“没、没有了。”
余萧讪讪地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敢情不是在跟他说啊......
吃的差不多时，余萧想起吃饭的初衷，于是给孟舟介绍，“孟舟啊，这位是我四年舍友和兄弟，关系很好，铁铁的那种，名字你也知道了，叫顾岑。我跟你说哈，他绝对是我宿舍最冷的那个，不！不止我宿舍！估计全院都找不出来几个比他更冷的，不光冷，话还少，夏天就是一制冰机……”
他大着舌头说：“绝对能冻死人的那种！我就想不明白，这样还有一大框一大框的女生不死心各种制造偶遇…都那么肤浅只看脸吗……”
孟舟想说一句，有时候脸也很能决定事态走向啊……
“孟舟啊…我相信！你跟那些女生不一样！你肯定不会被这些外表所迷惑！”
孟舟：……
顾岑夹了虾，面无表情地放到余萧碗里，“多吃点。”
余萧一看是剥好的，立马放进嘴里。
下一秒，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咳，咳…咳咳，咳咳……”
孟舟见此，拿玻璃杯倒上水，递给他，余萧灌了整整一杯才算缓和下来，“我去…这虾是泡了几年的醋吗？这么酸？！”
他难以置信地瞅着递虾“元凶”，顾岑淡淡道：“我记得你嗜辣，刚才蘸料的时候可能蘸错了。”
余萧：……
孟舟在旁边差点笑出声。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
余萧转而向顾岑介绍她。或许是出于礼貌？顾岑放下筷子很是专注地听，并且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顶着那道灼热的视线，孟舟不自在地盯着桌上那盘麻辣小龙虾，在思考要不要也剥一个堵住余萧的嘴？
更甚者，余萧用一句话做总结，“对了，你们还没加微信吧？大家留个联系方式呗！以后约饭出去玩什么的也方便！”
孟舟愣住，心脏有一瞬间停止跳动，耳边甚至能听见自己浅慢的呼吸声。
“不……”
“好。”那人说。
孟舟顿时把“不用了”三个字咽回去。
她有些慌乱地拿出手机，迷糊间听到顾岑说：“我扫你。”
她便下意识地调出二维码界面，然后看到联系人右上角出现加一的小标。
那小标，红得有些不真实。
“孟舟。”
“嗯？”她呆呆地抬头。
顾岑摇了摇手机，嘴角含笑，“麻烦通过一下。”
“啊？哦、哦，好，”孟舟连忙点开那个红标，验证申请通过，在备注上郑重地写下顾岑两字。
余萧看看孟舟，看看顾岑，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