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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夫君是黑心肝

秦家被灭门的那天,大雨,秦照照十分狼狈地趴在门口地上喘息,发髻散乱满脸血污。 身后灰砖被染红,血水混着雨水顺着砖缝流啊流,秦府内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秦照照恍惚间看见了姒郁,她同床共枕两年之久却陌生的枕边人。他仍旧一身金纹白衣,身姿清俊脚不沾尘,手里举着一把殷红纸折伞。 细密的雨幕隔绝了秦照照看他的视线,滴答滴的雨声将秦照照的恐惧放大了无数倍。 昔日秦家欺他辱他,害他挚爱,他便屠尽秦府满门。 京城四公子之首,温文尔雅的年轻商人,是个森然诡谲的魔鬼。 秦照照亲眼看见他云淡风轻抬手拧断了他人的脖子,从头到尾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一滴血溅到身上。 然后对方抬高伞沿,露出温柔如春风吹来十五城的精致眉目,柔声:“阿照,到我这儿来。” …… 他长着最是温柔无害的一张脸,做得尽是天怒人怨之事。 重来一次,秦照照再不想嫁他。 * 姒郁花了那么大代价最终还是用普通商贩的身份迎娶秦照照,大婚当日洞房花烛夜,他的小夫人金钗花钿红唇,妩媚动人,开口的话却毫不客气。 她向他要一纸和离书。 姒郁有些生气,觉得一开始就应该替他的阿照建一座黄金宫殿,用最坚固的金属和最精致的锁链。 一开始他就是这么想的。

折橘果子 · Gen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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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是谁

一盆盆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从刚开始的黑色慢慢变成红色,宋夫人神色已经不是焦躁可以形容,宋哲深深叹了一口气疲惫得似乎一下老了十岁,他伸手用袖子遮住了宋夫人的眼睛,也遮住了那张无声流泪的脸。

  姒郁站在门外,轻裘缓带,广袖宽袍,白衣如树梢上一点明亮月光。

  他始终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唇畔噙笑,浅色瞳仁里一线自始自终都在的柔和散开来。

  温柔到绝情。

  *

  直到日头西斜一切才结束,文益顶着精疲力尽一张脸从里头出来,手都有些抖,他没看宋家夫妇,只是站直身子向天上看了一眼,疲累地动了动麻木的右手哑声:“暂时没问题,先别急着进去。”

  宋家夫妇迈出的脚僵在原地。

  然后文益慢吞吞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姒郁身边,低声:“一炷香的时间。”

  姒郁颔首,礼貌而周全:“宋大人,借令公子几句话的时间。”

  他显然只是告诉宋哲一声,说完就径直进了宋远安房中,宋夫人欲拦,宋哲无声将她挡在了身后,冲她摇了摇头。

  宋远安什么都好,在同龄人中无论是心智或是行事都足够谨慎,但这样的出身不可避免会带给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骄傲,压压他的锐气并不是坏事。

  尤其在对方是姒郁的情况下,宋哲眯了眯眼,神色冷静。

  屋内。

  宋远安模模糊糊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在身边,他困难地睁了睁眼。

  “她让我救你,两个条件。”不等宋远安彻底清醒姒郁就慢条斯理开口,他语调沁凉。

  “京城外百里从城有一支军队,我要你在两年之内取代主将的位置。”

  宋远安整个人都没有丝毫力气,唇色苍白,他吃力地动了动唇瓣。

  姒郁不等他反应,继续:

  “我会娶秦照照。”

  “而你还远远没有护住她的能力。”

  “宋家手里拿着的东西根本没有给你们置身事外的机会,而我给你了。”

  姒郁并没有多待的意思,他刚欲走就被拉住了衣角。

  他看着那只手,无声眯眼。

  “你……到底……是谁?”宋远安气若游丝,他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从城隶属边关之地长岭,而长岭对其余三国有绝对震慑作用。姒郁居然能插手千里之外的事情,绝对不单单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他脑子还不清醒,但人并不蠢。

  屋中是未散尽的血腥味,混着沉闷药味。

  姒郁袖中指尖微微一动,那截衣袍在宋远安手里应声而断。他压低身子,墨发低垂,鼻尖痣妖异,神性顿敛声音莫测:

  “宋家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并不只有装纨绔这一条路。”

  宋远安的眼睛赫然睁大。

  ……

  秦照照没有再去宋府,她开始想事情,那些刻意被她逃避的扔开的事情从万俏的溺水开始直到宋远安中毒。

  似乎并没有关联,但她分明记得前世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而且都不会是意外。

  她坐在屋内半晌没有动,一盏幽暗烛火将映在她乌黑分明的瞳仁里,寂寥又沉默。

  第二天秦照照去见了宋远安。

  她站在门口好歹想着有人捡回一条命,虽然宋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宋哲已然彻底冷静下来,他又恢复到朝堂之上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状态,察觉到秦照照情绪低落如释重负开口:“照照,生死有命。”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未必是坏事,他已经决定辞去太子太傅一职,暂时告病远离朝堂。

  秦照照眼眶一酸。

  她走近宋远安屋子,老远就闻到一股生涩药味。

  宋远安刚醒,盯着自己床上帷帐一语不发,柔美清秀一张脸上是说不清的神色,一向无法无天的少年气焰似乎一夕之间被抹去了不少。

  他明明看见秦照照却眼珠子都没转一下,等秦照照在他床边坐定突然缓慢出声:“秦照照,我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秦照照已经在信中说得足够清楚了,有人要害他,但他还是中了招。

  他很少称呼秦照照的全名,总是带着玩笑“小祖宗”“姑奶奶”的叫。

  秦照照心里一痛,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原本会有更糟糕的结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最终她怔怔然看着自己的手,轻声:“不是你的错。”

  “我要去京城外随军了。”宋远安看着头顶绣仙鹤的床帐,近乎自言自语。

  秦照照猛然抬头:“什么?”

  他是宋家独子,宋家都不敢让他轻易拿刀,怎么可能去参军。

  宋远安显然不愿意再提这件事,只是微微把头侧向里面,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秦照照,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可别做什么都毫不顾忌。”

  很多时候他帮秦照照善后都觉得哭笑不得,觉得全天底下就没有像秦照照这么爱惹事的麻烦女人了,可他偏偏就心甘情愿帮忙收拾烂摊子。

  人真是奇怪。

  秦照照闷闷“嗯”了一声,情绪低落:“你也……保重。”她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恰当的词,最后还是用了保重。

  宋远安无声笑了笑:“秦照照,我就不去看你成亲了,不过我会送份很大的礼。”我承诺过的。

  不等秦照照说话他突然变得严肃,语带迟疑:“秦照照,你了解姒郁吗?”

  你要嫁给他,知道他真正的为人品性吗?知道他一团平静之下的疯狂吗?能保证全身而退吗?

  秦照照。

  宋远安有很多话想问,突然没有说出口的力气,他无力地想,那又如何,他没有本事帮助秦照照,甚至不能做她的后路。

  他一共叫了秦照照五次,还有一次秦照照没有听见。

  算了,下次吧。

  等他重新站在秦照照面前的时候。

  “还有一件事,我查到一些东西。”宋远安终于看向秦照照,他眼睛里有血丝。

  “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万府出事那一天,秦家的车夫半路被换下来了。”

  “是姒府的人。”

  “姒郁想让你见到万俏的死亡,换言之他预见了万俏的溺水。”

  秦照照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冷静到麻木,她睫毛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