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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放肆

  荒林风大,当她离开这片树林的时候,里边的血腥味已经被吹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忽闻林间远远传来马蹄声,大概两骑,不一会儿就到了她面前。

  “七皇子。”萧月梨皱了皱眉,脱口叫出。

  嚯,想不到来的这么快。

  既然来了,她便会会这位众人口中重情重义,才德兼备的未婚夫。

  来者一位跨着枣色骏马,剑眉星目,浑身皇族的傲气的锦袍青年,他居高临下睨了地上的少女一眼,眸中的不屑与嫌弃连掩饰都懒得。

  此时的萧月梨身上都是灰尘落叶,方才经过一番单方面的殴打,动作有点大,显得衣衫不整。

  “萧月梨?你怎么弄成这样?”

  北堂赟早就听说萧玉禾的计划,只不过为了明哲保身,装作不知,这样一来便可将罪责都推到那几个混混身上。

  如今这萧月梨八成是失了清白,她已经永远没有资格成为七王妃了。这么一想,心中痛快不少,这些年,被一个丑八怪仰慕痴缠,他早就受够了陪她演戏。

  若不是因为爱惜羽毛,为了维持人前“正人君子,重情重义”的形象,他岂能让这么个又蠢又丑的女人,霸占着未来七王妃的名头,害他在兄弟中颜面尽失!

  就趁着今天的机会,他便能亲眼目睹这位“私自出府”,被“歹人绑走”后失了贞洁的萧大小姐向自己求救,并羞愤难当,主动退婚。

  想到此处,北堂赟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萧月梨前世阅人无数,看着这七皇子这副嘴脸,便知他对原主并不上心,甚至十分厌恶,如今四下无人,就原形毕露了。

  “我脏了,你送我回城吧。”说着慢慢站起身,冲着马上到男人伸出小手。

  听了这话,北堂赟松了口气,看来萧玉禾的计划成功了,于是懒得再与这丑女虚与委蛇,当即冷笑了两声,满脸写着嘲讽和鄙夷,朝随从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的随从当即仗势厉喝一声。

  “滚开!休得污了七殿下的眼!”

  “赟哥哥,不是你约我来此郊游的吗……”

  “一派胡言,本皇子何时邀约你出来郊游!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私自出府也就罢了,如今被歹人捉走,丢了清白。还想污蔑本皇子,你好大的胆!”

  萧月梨听了,似笑非笑地望着北堂赟,不退反进。

  “哦?赟哥哥,你以前不是说要一辈子保护我的吗?你说不管发生什么,我将来都是你的妻子?今天你对我这么凶,难道是要食言了?我们可是有婚约……”

  北堂赟忽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少女那张丑陋的侧脸,眼中阴毒毕现。

  “萧月梨,你看看你这张脸,本皇子见了昨天的早膳都能吐出来。你知道本皇子这些年为何送你那么多绢纱?那是希望你多做点面纱挡脸,少出来吓人!同是萧家女儿,你妹妹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蕖,而你,不过是池塘底的烂污泥罢了!”

  说出这些积压在心中数年的话,北堂赟只觉得痛快万分,他等着这个少女自惭形秽,不再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最好羞愤自决,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更何况,如今的你已经没了清白,还有什么脸提婚约!本皇子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了!”

  此时,北堂赟身边的随从得了指令,挥起马鞭作势要将萧月梨打出去,远离自家主子。

  这重重一鞭子下来,倘若还是原来的萧月梨,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啪哒”

  然而那马鞭并没有抽到萧月梨身上,而是被她一把拽在了掌心。

  下一秒,随从感到有一股怪力从马鞭上传导过来,一个疏忽,重心不稳便被拉下马去,鞭子也随之脱手而出。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当空狠狠一击抽在他的身上,连皮带肉,剐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惨叫还未喊出口,下一鞭子就伴随着呼啦啦的风声又一次抽到身上。

  “啊——”

  萧月梨可是十多岁就开始单兵实战训练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学医之后的又知道人体痛感分布,这鞭子打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直将那随从抽得嗷嗷直叫,跪地求饶才罢手。

  “这二十鞭,给你长长记性。这年头狗还会咬人了。”萧月梨将手中的马鞭随手扔在地上,继而缓缓朝着北堂赟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北堂赟还懵着,这丑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好的身手!

  “对了,还有你。我也想不通了,你是怎么觉着我被人抓走了?我有说过吗?就算被人抓走了,你又怎么觉着,我是给人干了?而不能是我干别人?”

  看着那叼着根草茎,匪气十足的女子,北堂赟被那澈亮的目光盯着,心中一阵慌乱。

  “你!你这女人真是不知检点!方才明明是你自己说……”

  “哦,我说我脏了。是啊,你看我的裙子,我的头发,我的腰带上都是泥巴叶子,是很脏啊?怎么?某些人思想龌龊,行为堕落,还听出别的意思来了?”少女大笑起来。

  “你!”北堂赟一时语塞,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七皇子,哪怕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在外碰到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若为正人君子,难道不应将她扶起来送回家?还是说,应该像你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恶意揣摩之后嘲讽一通?”

  北堂赟骑在马背上,愣愣地看着那个笑得跟狐狸一样的女子,忽然感觉无比陌生,可那滩标志性疤痕,又提醒着他,此女就是与他有婚约的萧家大小姐。

  “北堂赟,你也看看你这张脸,老娘见了前年的年夜饭都能吐出来。即便我是污泥,能培养植被改善水环境,你这种有害垃圾,那才是谁碰着谁倒霉。”

  “萧月梨!你放肆!”

  “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懒得搭理你,下次还想对我动什么歪脑筋,休怪我翻脸。”

  少女说罢,跃入林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

  而此时,在树林之后的官道上,一架玄木马车正缓缓朝着皇城驶去。

  外头看上去,这架马车通体玄黑,但凑近了会发现那是鸦色的流云锦,金线织就的暗纹在阳光下才能显现,这种锦缎极其罕有,均天国最好的织工穷尽所能一年也只能织出一匹来。

  而在马车内,空间很宽敞,正中摆了一张矮几,上头放了套白玉嵌套琉梨盅,以及一只纯金龙纹三脚香炉,正燃着袅袅沉香。只看这些东西,即便是王侯将相,也难拥有其中的任一件。

  有道高大身影端坐正后,虽阖着眼,可丝毫没有削弱其迫人的威势,那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狷狂透着股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他的鼻梁很挺,两道墨眉斜飞入鬓,睫毛如凤翎般轻轻盖在脸上,浅色的薄唇轻抿着成一道危险的弧度。尚未睁眼,便已是令人馋涎俊美无俦的绝色。

  有半张金缕龙纹面具,恰好盖住他的左眼,换做任何人戴这样的面具都会显得怪异,可偏偏放在此人脸上却是意外的融洽。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拇指上的紫玉扳指,忽然低低笑了一声,这一笑,让对坐的护卫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两人都目睹了方才树林中发生的一切。

  他自以为览尽天下事,却从未见过如此张狂强横的女子,虽容貌奇特,却出奇地符合他的胃口。本以为归途慢慢,风景如旧,不想倒是碰见了这么桩趣事。

  “主子,那个姑娘好像是萧家大小姐……只不过,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一个小姑娘,竟会有如此利落的身手,七殿下若真能娶了她倒还是捡到宝了。”

  听到这里,男人睁开双眼,深邃的墨眸朝少女离去的方向瞥去,似有微光闪过,转眼那双凤目又阖上了,仿佛从未睁开似的。

  “他没这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