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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新生命的诞生

一九九一年十月的一天,时令已至初秋,阳光温和地洒在大地上,洁白的栀子花吐露着芳香,桂花即将吐蕊,蝴蝶蹁跹。

  秋莎怀着即害怕又欣喜的心情,呆在重庆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妇科病房里。

  因为婴儿已经超过预产期一个多周,秋莎和漆澈忧心忡忡地进城,来到了这里。

  他们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个空铺,漆澈帮着秋莎办理了入院手续,入住了七病房的十六床。

  她住的这个妇科病房,共有四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是待产的,其它都是患有妇科疾病的妇女,而漆澈住在秋莎叔父家里。

  近些天来,秋莎肠胃饱胀,没有食欲,吃不下东西,叔父特别给秋莎买了些巧克力,吩咐她饿了吃下去,靠着巧克力,她才不至于饥饿,可是肚子的疼痛,由几天前的四个小时一下,变为一个小时一次了,半个小时一次,到晚上五点过,疼痛更密集了,病房里一个中年妇女见秋莎难受,很热心地说:“你可能阵痛发作了。赶紧走动,走动了,娃儿才生得快。”

  “大姐,病房太窄了,走不开呀。”秋莎痛得脸形都变了,一张脸苍白,声音也嘶哑了起来。

  “顺着外面的走廊走呀,快去走动呀。”大姐着急地催促着。

  秋莎想还是先给漆澈他们打个电话,于是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到办公室,给在叔父家弄饭的漆澈打了电话,接着又给主治医生拨通了电话,医生说:“不着急,不着急,还早着嘞。”

  秋莎却觉得危险在一步步地逼近自己......

  吃力地走出办公室,秋莎沿着妇科走廊走来走去,反复地走,可每挪动一步,肚子的疼痛就加深一次,疼痛如一根针,每一针都扎进了秋莎的体内,每走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同时伴随着恶心呕吐,发热出汗,腿脚发软。

  没想到一个女人从姑娘变成为一个母亲,不仅得忍受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而且还不得不忍受隐藏于她内心的阵阵恐慌,忍受缠绕于身的莫名言状的惧怕,这些复杂的感觉已经让她产生了生不如死的短暂后悔和焦躁不安的情绪,淹没了做姑娘时初生牛犊的冒险心态。这个中的磨难艰辛,陌生害怕,希望欣喜都让一个准母亲踌躇惆怅而又欲罢不能——无人替代地独自闯过的那条人生的独木桥,闯过了即是一片春暖花开的风景,闯不过就是踏进阴曹地府的鬼门关,难怪有人说,此刻的女人一只手抓着幸福的阳光,另一只手却抓住血盆里猩红的鲜血。

  秋莎想,人们所见到的母亲,从来都是慈祥温和,宽容克己,那只是因为她们已经经历了生死瞬间的过往,体会到身而为母的艰难不易。

  但是秋莎感受到身体被活生生地撕裂开,正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劲地推到了陡峭的悬崖绝壁,回去的路已经没有了,往前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只能向下跳,虽然害怕,却没有一个人能替代,孤独无援就是她目前的处境。

  一位路过的值班护士发现秋莎脸色苍白,大声对秋莎喊:“16床的,你快要生产了吧,给主治医生说了吗?”

  “我,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了。”秋莎有气无力地说。

  “谁叫你在阵痛发作时出来走的,再走的话,孩子的脐带就会缠住他的脖子,孩子会没命的,你也很危险。赶紧回到病床上躺着,朝右躺,我马上去产房做准备。”护士说完匆匆走了几步,她转过头,发现秋莎双手扑在墙角上,像喝醉了酒的人样站立不稳了,“我先扶你回病房吧。”护士匆匆走过来搀扶着秋莎向病房走去。

  七点过,漆澈吃了晚饭赶了过来,秋莎疼痛难忍,大声叫唤,医生和护士立即把她推进了产房。秋莎感到自己开始向深渊里跳了......

  经过一场生死搏斗后的秋莎,夜半里,终于诞下一个女婴,迎来了他们家庭的新生婴儿,而她一身瘫软地躺在产房里,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女儿来到这个世界上,“哇哇”大哭着:第一声啼哭是感激母亲冒险带着她来到这个家,第二声啼哭是庆贺自己穿越时空的隧道来到了人间。

  她那高吭洪亮的哭声,响亮地回荡在产房,同时也回荡在秋莎喜悦的心房。

  秋莎在这个声音里,体会到了一种历经黑暗痛苦后的花好月圆,以及对未来无尽的希望憧憬。生生不息的生命啊,在十月的天空下有着多么神奇而玄妙之处,父亲就是在一年前的今天去世的,而今在同一天,上苍又在幂幂之中,把亲人送回到她的身边。

  一个完整的新家庭开始诞生了,而未来肩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

  接连几天,护士都把婴儿从婴儿房里抱到秋莎床上来说:“让妈妈瞧瞧。”伴随着女儿进来的是,一股栀子花香。

  看着婴儿粉色的小脸蛋,秋莎无比的欣慰,她的脸上荡漾着母亲的笑靥。漆澈享受着初为父亲的喜悦中,他忙不迭地跑上跑下,帮着弄饭洗衣抱孩子,把常抽的烟也戒掉了。他们给女儿取了个芳香而好听的名字----栀子。

  秋莎仍然在心里默默发誓:今后要主动承当起抚养女儿的义务,支持漆澈事业的发展。

  产后三天,秋莎总是闷闷不乐,因为没有一滴奶水,她也不知道怎样给孩子喂奶,虽然漆澈他们有时也都在她身旁,母亲和大姐来去匆忙,没有来得及提示秋莎,她也羞于启齿。

  婴儿出生三天后,秋莎的一个女同学来看她,这位同学已经当了半年多的母亲了。

  女同学坐在秋莎的床边的独櫈上,问:“哎,秋莎,你是顺产吗?”

  “呃,顺产啊。”

  “还顺利哈?”

  “哎呀,折腾了几个小时。”

  “唉,生孩子就是辛苦,我还是顺产,不过现在好多人都不愿意受这个苦了,她们愿意剖腹产,据说这样孩子就不用受痛苦啦。”同学说。

  “我不赞成,因为我们世世代代的人都是自然生产。哎,我就是奇怪哈,孩子出生这么多天了,怎么没有奶水呀?”秋莎担忧地问。

  “是不是哦?你怎么会没有奶水呢?”同学站起身走到秋莎身边,“我看看。”她伸手摸了下秋莎的胸。

  “是不是奶水涨回了哟?如果涨回了,你娃儿喝西北风呀。”同学嗔怪着说,“漆澈,快去把娃儿抱来喂一下”。

  漆澈去到婴儿房,很快把娃儿抱了过来,可是娃儿吸不出奶水,只是“哇哇“”大哭,而秋莎的胸部一直肿胀疼痛。

  同学又说,“快叫漆澈买吸奶器回来吸,这里的护士不负责任,没说叫你喂喂娃儿呀。”同学生气地接着说。

  吸奶器猛吸了两天后,也没有什么奶水,原来奶水已经被涨回了,剩余的一点奶水也只够娃儿晚上吃。

  可是这没有影响秋莎对家庭的规划。

  秋莎在心里慢慢地酝酿着:一个幸福家庭的宏大计划在她心里形成,丈夫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管理者,孩子成为一个睿智的学者。

  为此,她得在没有一点经济基础的条件下,在微博的工作收入中,节衣缩食;为此,她宁愿放弃自己最钟爱的文学,牺牲自己的事业,包揽所有家务,做好后勤工作。

  在她心目中,这是再神圣不过的事业了!

  一个周后,秋莎出院,和漆澈一起回到了斑竹林小学,回到了漆澈唯一的那间寝室里,虽然房间狭小拥挤,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但她感到心里暖融融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三口之家呀。

  漆澈每天忙碌地煮饭洗尿片哄娃儿入睡,他沉浸在初做父亲的幸福之中,细心的同事嫉妒地望着他从身边走过,甩下一串快乐的歌声:“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虽然他唱歌老爱跑调,但是幸福是满满地。

  栀子在他们精心的照料下,渐渐成长起来,虽然他们仍然入不敷出,日子艰难而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