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浮屠宗
杜灵芸和小莲目送着小歌离去的背影，她们知道，这个女子必定有着自己难以触及的、极不寻常的过往。
回到房间时，小莲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段苏则是呆呆地看着门外，若有所失，一言不发。
“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杜灵芸并不清楚段苏对小歌复杂的感情，但她却知道，这时候说再多话都是无用，不如给各自一点时间，梳理一下心绪。
杜灵芸和小莲上了楼，段苏则是躺在楼下卧房的床上。吹灭了油灯，月光便如水一般从窗口涌入。
“我在寻找一个地方，一个理想的国度，跟这个世界有许多不同。那里风景很美，生命长生不老，没有悲伤，仇恨，贪婪，厌恶，没有战争，疾病，凋零，死亡，一切痛苦会在那里终结。而且，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段苏回忆起初遇的那个夜晚，那些让他不明所以的话。
“小歌，你究竟是谁？你找的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吗？”段苏心中思索。小歌身上的秘密太多了，轻而易举便杀死了青阳县最有权势的吴仁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又在今日一掷千金，买下了青阳县最贵的宅院，留下七万两银票，只为了还自己的借宿之恩……
她是皇宫里的公主吗？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有这般财力？如果是公主，又为什么放下宫廷尊贵的身份和富足的生活，四处漂泊，跑去寻找一个从没有人听说过的地方？而且她还说过，她找了十多年都没有找到，又如何能确信，那个地方真的存在？
“我听到了它的呼唤，很多年以前，我就听到了它的呼唤。这个声音让我知道，存在一条道路，可以通往理想的彼岸。”
段苏又想起了那个声音，他握着小歌的手，听到了风卷残云的声音。小歌说，那只是风声，不是她所说的那个声音。
“就因为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她就开始了自己的旅程？难道不是她的臆想？”
窗外传来几声犬吠，惊扰着段苏的心弦。他忽然非常担忧小歌的安危，如果不是身处险境，为什么说不想连累自己？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段苏试着起身，可是麻木的双腿却将他拉回了沉痛的现实。刺杀吴仁美的那个夜晚，自己便是这样热血澎湃，可是时过境迁，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康健的少年。自己此时出去，就算见到了小歌，恐怕也只是会连累她，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但愿你能平安吧。”段苏再次躺下，不再多想，闭上了双眼。
等到晨光刚刚从天际透出，段苏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但率先开门的却不是段苏，而是不久前便起身的小莲。
门外是一道熟悉的倩影。她多半一夜没睡，可是看起来却毫无倦意。
“小歌，你回来啦！”小莲欣喜地抱住了小歌，对方笑了笑，也是伸出双臂，将小莲拥入怀中。
杜灵芸刚刚梳洗完毕，看到小歌的归来，也是会心一笑。可是段苏却并不认为她回来是因为舍不得这里，多半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暂时不便离开。
“小歌，你以后就别走了，跟我们住在这里好不好！”小莲搀着小歌的手说道。
小歌放开小莲的手。“追杀我的人知道了我的踪迹，过不了多久便会赶到这里，我若是走了，你们的处境很危险。”
众人听到小歌这么说，面面相觑，段苏开口道：“是谁要追杀你？”
“是浮屠宗的人。”
“浮屠宗？”杜灵芸和段苏并非没有听说过，浮屠宗是宁国最大的宗派，主修长生之道，门徒遍及全国各地，宗派内据说有些道行较高的人活到了一百五十多岁。宗主非常神秘，在宁国地位尊崇，当年他与宁高祖一同驱除异族，开辟了大宁王朝，传闻如今已经得道成仙。
“不错，他们追踪我已有一年之久。他们既然知道我在青阳县，很快就会查到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他们不会放过你们，会把你们当做寻找我的……工具，总之很危险，我要带你们离开这里。”
众人虽然不完全明白她所说的含义，但却知道，小歌之所以回来，完全是因为挂念自己的安危。杜灵芸想到自己从来没有为对方做过什么，却蒙受对方如此的恩情，既觉得温暖，又觉得过意不去。
“夜里我出去探查过了。现在北边的镜湖，南方的燕寒路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目前我们是出不去的，不过不用担心，在他赶到之前，他们是不会出手的。”小歌接着说道。
“他？是谁？”小莲问道。
小歌轻笑道：“一个傻瓜而已，浮屠宗离这里最近的分坛大使官，现在应该还在养伤呢。如今他听说了我的消息，恐怕会不顾性命地奔过来。逃了这么久我也腻了，他什么时候来，我们就什么时候走，那样你们才算真正的安全。”
众人似懂非懂，却也没有再问，只是心中好奇，小歌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杜灵芸说道。
“我饿了，我去买点菜过来。”小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随后便又要出门而去。
众人皆是有些纳闷，刚刚还那么紧张地谋划着逃难的事情，如今小歌却像是没这回事一般。
“哎，你都多久没休息了，这点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杜灵芸说道。
“不，我自己去买，我喜欢买菜。”
“我跟你一起去！”小莲跑上前去，跟上了她。
段苏仍旧坐在椅子上，眉头微蹙。
小歌似乎成了青阳县一道亮丽的风景，此时穿着一身颇为宽松的淡绿色长裙，高挑的身形婀娜多姿，身后牵着一位衣着鲜艳的小姑娘。两位女子手牵着手从街巷走过，许多路人尾随观看，悄声议论。
“这……这不是那位仙女吗？她还在青阳县？”
“后面那个姑娘我认识，是之前杜灵芸在吴府的婢女。”
“她怎么会跟仙女在一起？”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女。”
驻足的路人看着这两位女子，也是议论纷纷。小莲似乎是听到了周围人的嘀咕，昂起头对着路人讪笑着挑了挑眉。